第7章 道歉
“你能不折騰了嗎!”
夏玄剛醒來,就聽到一個明顯憤怒的聲音,來自他的主治醫生:“你才來不到一周,就被搶救了三次,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醫院裏的燈光十分明亮,眼睛怎麽也無法完全睜開。夏玄擡起沒在輸液的那只手遮擋住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只覺胸口一陣接着一陣地劇痛。
在前線,他的機甲被敵軍發射的激光炮直接貫穿,發生爆炸。他剛被人從機甲殘骸裏救出來的時候,全身粉碎性骨折,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可以說,還能活着就已經是奇跡了。
其實,他已經在第二支隊專屬醫院接受了長達一個月的治療,卻因為環境等問題,傷勢一再惡化,總部不得不下令将他轉移到環境相對較好的埃維娜星,進行更徹底的治療和休養。
第二支隊到現在都沒正式更換隊長,說明還等着他的回歸,畢竟,對聯邦而言,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無論是身為指揮官的能力,還是單兵作戰能力,都出類拔萃,更不用說,他還是個優秀的黑客。倘若真的失去了他,對聯邦無疑會是個巨大的損失和打擊。
夏玄躺在病床上緩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從一片混沌的大腦中找到自己昏迷前最後看到的畫面,立刻放下遮擋眼睛的手,側頭看向醫生:“秋墨呢?”
他的主治醫生,從沒見他露出過如此焦急的神色,所以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面露疑惑:“Q……那是誰?”
藍星語對他這個埃維娜人而言,實在太困難了。
夏玄皺眉回憶了一下那些看守人員對秋墨的稱呼,很快得出答案:“伊妮爾·奧瑟。對,伊妮爾·奧瑟,她現在在哪裏?”
醫生一臉無措,欲言又止,顯然無法回答。好在那個陪夏玄一起去看守所的軍人很快推門走進來,走到床邊對夏玄敬了個禮:“報告阿爾傑上将,伊妮爾·奧瑟已為襲擊您一事付出代價,但她對我們第一支隊而言十分重要,所以,我謹代表第一支隊前來請求您的原諒和寬恕,希望能對她網開一面。”
“我問的是——她、在、哪、裏!”
夏玄的耐心顯然已到極限,他幾乎是用憤怒的語氣吐出了這幾個字,然後因為太激動,引發一陣猛咳。
醫生立刻來到他身邊,把他從床上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背給他順氣。
立在床邊的軍人面露難色,猶豫很久,最終也只能回應:“抱歉,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權限。”
聽到這句話,夏玄又是一陣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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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再次見到她——時隔一年,好不容易才再次有她的消息!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秋……伊妮爾·奧瑟,她不屬于這裏!”夏玄勉強止了咳嗽,一把揪住自己身上的被子,皺眉道,“你們毀了一個人才!懂嗎?”
醫生和軍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
他們本以為,阿爾傑上将會這麽激動,是因為被一個階下囚按倒在地上丢了尊嚴,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我要見她!”夏玄難得用上了不容反抗的語氣,“立刻帶我去見她!否則,我不會再接受第一支隊提供的任何治療!”
秋墨懶洋洋地趴在自己監獄隔間的床上,發呆。
即便襲擊了第二支隊的支隊長,第一支隊也沒人敢拿她怎麽樣,畢竟聯邦和平軍還需要她的力量。
只是,一想到自己把夏玄騎在了身下……
秋墨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擡手捂眼——尴尬,太特麽尴尬了。
“讓我死了算了。”她自暴自棄地說着,長長地嘆了口氣。
都怪聯邦把她在監獄裏關太久,讓她養成了凡事都靠拳頭解決的習慣,所以才會發生那麽尴尬的一幕……嗯!都是聯邦的錯!
“伊妮爾女王大人,你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門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是那個一直很溫柔的看守人員。
秋墨一個挺身從床上坐起,轉身背靠在牆上,曲着一條腿,手臂擱在膝上,維持着這樣一個随性而霸氣的坐姿看向門外:“有事?”
看守人員無奈笑笑:“算是例行公事啦。對于你襲擊阿爾傑上将一事,總要給出個合理的解釋,所以我這邊有幾個問題需要你回答一下……”
“不用了。”秋墨強硬地打斷他,都猜到他會問什麽了,懶得一個個聽,直接一口氣給出了所有問題的答案,“我跟阿爾傑上将沒有私仇,之所以撲倒他,只是因為看他長得帥,一激動沒把持住,更忘了他身上有傷。這一點真的抱歉,如果有機會,我會親口向他道歉,也願意任由他處置。另外,他在編寫代碼時遇到的問題,我也會盡我所能提供協助。”
看守人員:“……”
“怎麽了?”
見看守人員一臉為難,秋墨疑惑地挑了下眉。
“嗯……怎麽說呢?”看守人員擡手撓了撓自己的臉,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最終還是認命地開口,“你後面說的那些都沒有問題,可是,因為看阿爾傑上将長得帥就把他撲倒什麽的,果然還是太……太牽強?這個我沒辦法把原話轉述給他啊……”
“你沒辦法轉述的話,就把他本人叫過來,我親口跟他說。”秋墨無所畏懼。
“不是,伊妮爾女王大人,你這理由真的……”看守人員試圖發揮自己的口才讓秋墨放棄這個站不住腳的理由,然而,話剛出口,就接到了來自上級的命令。
看守人員只好閉上嘴巴,點開那條命令,看完上面的內容,忍不住皺眉——居然要他把伊妮爾·奧瑟帶到阿爾傑上将所在的醫院?更離譜的是,這還是阿爾傑上将本人的要求?
秋墨仔細觀察着看守人員臉上的表情變化,好奇地眨了眨眼:“怎麽?阿爾傑上将要弄死我?”
看守人員心情複雜地瞥她一眼:“你不弄死他就很好了。”
第一支隊專屬醫院就在看守所旁邊,所以,十分鐘不到,秋墨就被帶到了夏玄的病床邊。
夏玄坐在慘白的病床上,皺眉看着這個立在他床邊的女人,她帶着黑色的頭套,雙手雙腳都被手铐铐着,乍一看還真像個被逮捕的罪犯。
然而,秋墨會犯罪這種事,夏玄是不信的。
把秋墨一路押送過來的軍人關上門後,取下了她的頭套。
眼前突然變亮,秋墨适應了一會兒才把眼睛睜開,然後毫不退縮地和夏玄對視,平靜地開口:“您好,阿爾傑上将,我是伊妮爾·奧瑟,初次見面時多有得罪,請允許我在此誠心道歉,對不起。”她說着,十分溫順地低下頭,向夏玄鞠了一躬。一旁的軍人彼此對視幾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他們的伊妮爾女王大人,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這一次,他們還真誤會了秋墨。對于自己犯下的過錯,秋墨從不逃避,該道歉的時候,她一定會道歉,該接受的懲罰,她也會老老實實地接受。
雖然道歉的對象是夏玄這一點,讓她有些不爽,更多的是尴尬。但是,一天過去,她足以調整好自己的心态——夏玄怎麽了?昔日的同班同學怎麽了?無論他是誰,她都必須對自己襲擊他的行為負責。
夏玄看着她這副溫順的樣子,胸口又開始悶痛,幾次欲言而止,終是咽下真正想說的話,學着秋墨的樣子平靜地回應:“我接受你的道歉。那麽,我們開始吧。”
“呃?”秋墨微微一愣,沒反應過來,“抱歉,您剛才說……開始什麽?”
夏玄悠閑地開啓自己的光腦:“開始協助我編寫系統代碼吧。”他說着,忽然想到了什麽,偏過頭,視線淡淡地掃過還矗立在房間裏的軍人,“能麻煩你們出去一下麽?”
軍人們面面相觑,半晌才開口回應:“那個……阿爾傑上将,請問您是想跟伊妮爾·奧瑟單獨待在一間房裏嗎?”
夏玄挑眉:“有什麽問題?”
軍人:“她襲擊過您……”
夏玄:“哦,那個不能怪她。我長這麽帥,是個女人都會想撲倒。何況她已經道了歉。”
軍人:“……”
秋墨:“……”
“那好吧,請您多加小心。”最終,軍人們無可奈何地離開了房間。
于是,夏玄關掉光腦,躺回床上,有些疲憊地擡手揉了揉額角——演戲什麽的,他真的不擅長。明明是大學四年的同班同學,卻要裝作不認識,這對他而言實在太累了。
秋墨戴着手铐立在他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心情複雜地抿了下唇——短短一年的時間,他變了很多。人變高了,臉變帥了,就連氣質也變得比以前淩厲了。所以,她不确定他把人都趕走,是想單獨和她聊幾句,還是想對她濫用私刑。
可是,在夏玄眼裏,秋墨從未變過。
躺在床上緩了一會兒後,他睜眼看向她,眼中充滿了複雜的神色:“你怎麽會被關押在看守所?聯邦對你做了什麽?”
秋墨愣愣地看着他,驚訝從眼中一閃而過。
他問的是“聯邦對你做了什麽”,而不是“你做了什麽”。他這是堅定地相信着她沒有犯罪麽?
秋墨低下頭,自嘲一笑,把事先确定好的“劇本”背了一遍:“我把人打進了醫院,那人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故意傷害罪,有期徒刑三年。”
“你以為我會信?”夏玄才沒那麽容易被她忽悠過去,“能被你打進醫院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人。你是正當防衛,為什麽要被判刑?”
秋墨無語地看着他——大哥,你信我一下會死啊?
如果是別人寫的“劇本”也就算了,她親自寫的“劇本”,被他這麽一口否決掉,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傷。
“再給你一次機會,我要聽實話。”夏玄眯了下眼睛。
秋墨随之眯起眼睛,在原地靜立片刻後,忽然猛地彎腰和他對視。
兩人的距離只有短短幾厘米,鼻息交錯間,夏玄的臉驀地紅了,瞪大的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下一秒,他聽到了秋墨充滿威脅的聲音:
“再多問一句,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