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獄
夏玄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一年的時間,足以沖淡他對她的仰慕,卻沒想到,再次見面,仰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更為熾烈的情感。
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心理暗示,才沒讓自己側頭躲開她灼熱的視線。
于是,在他不斷閃爍的視線中,秋墨笑了——唇角微牽,一個有些狡黠的弧度:“夏玄,看在我們同學一場的份兒上,你幫我個忙呗?”
夏玄幾乎是本能地“嗯”了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什麽忙?”
秋墨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頓地回應:“我要離開這裏。”
一周後,秋墨得到消息,聯邦總部批準了她離開監獄的申請,這一次,負責監視她的只有一個人,就是聯邦和平總隊第二支隊的支隊長——阿爾傑上将。
時隔一周,再次來到夏玄的病床邊,秋墨完全換了另一副形象——高貴的蕾絲長裙,做工精致的高跟鞋,歪紮的馬尾顯然也精心打理過。
夏玄默默地看了她半晌,嗤笑。
秋墨斜他一眼:“請問阿爾傑上将,什麽事讓您這麽開心?”
夏玄輕咳幾聲,對她現在這副裝扮接受不能:“你這樣方便打架麽?”
秋墨笑了笑:“要來試試麽?”
“不了。”夏玄才不要跟她打,這個女人從來都不知道“手下留情”這四個字要怎麽寫,別說他現在重傷在身,就算是全盛時期的他,跟她打也只有進醫院的份兒。
“其實本來還想化個妝什麽的,畢竟出獄第一天,想給這個久違的世界留下個好印象。”秋墨擡起一只手,繞了繞自己的發尾,嘆氣,“可是化妝品真的好難用啊,品種這麽多分都分不清,我試了一下,越化越醜,只能放棄。尤其那個叫BB霜的東西,塗完居然比我原本的膚色還要暗!”
“因為你已經長得很好看了,不需要畫蛇添足。”夏玄發誓,這句話絕對不是什麽恭維,是他發自內心的感慨。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臉不由地一紅。
秋墨饒有興致的視線從他臉上掃過,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也就沒有調侃他的“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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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玄,雖然變了許多,但還是和以前一樣直率呢——心裏怎麽想的,嘴上就會怎麽說,偶爾撒個謊,即便表現得一本正經,也是明顯的胡說八道,根本沒人會信。
這個和她一樣主修機甲、輔修網絡,同一年畢業于聯邦第一大學的優等生,居然這麽可愛。
心裏不由地騰升起一絲想要欺負他的心思。
于是,秋墨踩着高跟鞋,朝夏玄靠近了幾步,緩緩彎下腰,一只手撚起他的被角:“聽說你受了重傷?讓我看看究竟傷了哪裏?嚴不嚴重?”
“欸……”夏玄果然愣住,大腦一片空白,反應過來時,身上的被子已被掀開,那個肆無忌憚的女人正一顆接着一顆解開他病服上的扣子。
因為是病服,本來就沒幾顆扣子,很快就被全部解開。秋墨一邊觀察着夏玄的反應,一邊撩開他單薄的衣服,露出他赤|裸的上半身。本以為他會惱羞成怒,沒想到他只“欸”了那一聲後,再無動靜。
他收起臉上的愕然,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任她為所欲為,過了一會兒才平靜地開口:“外面已經看不到什麽傷口了,現在重點療養的是骨骼。畢竟我全身粉碎性骨折,就算把骨骼全接好了,也需要一段時間讓它自行長好,據說長好之後還要把用來固定的鋼板拆掉,我也不是很懂……反正今年估計是離不開醫院了。”
這段話,被他用很輕松的語氣說了出來,卻讓秋墨輕松不起來。
她居然是把這樣的他摔到了地上?
難怪只是一擊,就足以把傳說中以一敵千的他送進急診室。
突然就沒了興致。
秋墨把夏玄裸|露在外的肌膚都看了一遍後,就此收手,幫他把病服的扣子重新扣上。
然而,就在她扣完最後一顆扣子,準備幫他把被子重新蓋好時,房門被人一把推開,一個身披白大褂的醫生焦急地闖進來:“伊妮爾·奧瑟!你在做什麽!”
秋墨本能地轉身,眼看一只手就要抓到醫生的手臂,夏玄連忙擡手扯了扯她的裙子,阻止了一場即将引發的悲劇。
秋墨的動作因為裙上的觸感一滞,短短一瞬間,醫生已繞過她來到夏玄身邊,快速檢查了一遍他的各項指标,然後給他蓋上被子的同時松了口氣:“看來還能活一段時間。”
夏玄無奈地瞥他一眼:“幾天前你還信誓旦旦地說,能把我治得比受傷前還好的。”
“前提是你配合!配合懂嗎?”醫生恨鐵不成鋼,“才來不到一周,就被搶救了三次,你自己不想活,我還能怎麽治!”
又來了……同一句話,醫生至少已經說了五遍。
夏玄只好讨好般地笑笑:“放心,不會再有第四次了。”
“希望如此!”
“所以您是夏……阿爾傑上将的主治醫生?”秋墨不禁多打量了幾眼這個醫生,忽然後退幾步,朝他鞠了一躬,“這幾天辛苦您了,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醫生沒有搭理她,甚至沒有看她一眼,一副把她當空氣的樣子,心裏卻忍不住吐槽——啧,就是這個混蛋女人,一直在增加他的工作量!把看守所裏那些罪犯打進來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阿爾傑上将都不放過!
也不知道阿爾傑上将怎麽想的,被她打進急診室,非但不恨她,反而極力要求聯邦歸還她的自由,最終争取到她的監視權。
難道這個阿爾傑上将,是個受虐狂?
秋墨不知道醫生在想什麽,只當他不搭理自己是看不起自己,畢竟今天之前,她還只是個階下囚。
她無所謂地笑笑,剛打算找把椅子坐下休息會兒,就見醫生一個轉身面向她,狠狠地瞪她一眼:“阿爾傑上将需要休息,能請你出去嗎?”
秋墨愣了一下,一臉無辜:“我就在旁邊坐着不說話,不會打擾到他的。”她邊說邊端坐到椅子上,擺出一副“我很乖”的姿态。
醫生皺了皺眉,還想再說些什麽,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夏玄打斷道:“讓她待在這裏吧——她不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之內,也是聯邦總部提出的要求之一。”
既然夏玄這麽說了,醫生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最終只能一言不發地拂袖離去。
他這一走,秋墨和夏玄雙雙松了口氣。
一陣有些尴尬的沉默過後,還是夏玄先開了口:“你的名字……畢業之後改的?”
“不啊。”秋墨聳了下肩,爽快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出生時就有兩個名字,讀大學的時候,因為不想被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隐藏了一個。”
“身份?”夏玄愣了愣,還是第一次聽說——他一直以為秋墨只是個來自藍星華國的普通人,難道不是?
“我的父母——奧瑟夫婦。”秋墨說着,見夏玄依舊一臉迷茫,不禁有些詫異地挑了下眉,“你身為藍星人,居然對奧瑟這個姓氏一點印象也沒有?”
夏玄有些慚愧:“我是個孤兒,5歲就被聯邦孤兒院收養,離開了藍星,所以……”
“好吧。”秋墨不想知道他的過去,所以爽快地打斷了他,繼續道,“我的父母,都是藍星機甲總隊的上将。我在讀大學之前,別人都是這麽稱呼我的——奧瑟夫婦的女兒。我不喜歡諸如此類的稱呼,就用‘秋墨’這個名字報名參加了高考,然後這個名字被一直沿用到了大學畢業。”
“原來如此。”夏玄下意識地回應着,一陣失神——他們同為藍星華國人,沒想到竟是如此天差地別。他只是個孤兒,她卻是上将之女,難怪她總是那麽不可一世。這種與生俱來的高傲氣質,是他一輩子也學不來的——深深地吸引着他。
“你呢?”秋墨忽然反問,“你又為什麽要改名?原來那個名字不是挺好的麽?”
“嗯,是挺好的。”夏玄附和着,心裏卻覺得無所謂——在他眼裏,名字終究不過是個代號罷了,“我大學畢業後,聯邦和平軍第一個向我遞出入隊邀請,我就去了。軍隊不像大學,尤其聯邦的軍隊,來自各個星球各個國家的人都有,他們覺得我的名字太難讀,就給我起了個聯邦名。”
“哦。”意外地——很平凡呢。
覺察到秋墨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夏玄眼眸一黯,側頭看向天花板,不太明顯地抿了下唇——或許,對一個人的自卑,是一輩子也無法磨滅的吧。與身份地位無關。
在她面前,他總是莫名其妙地自卑。即便一年過去,他成了第二支隊的支隊長,她卻只是他的監視對象。在她面前,他還是做不到擡頭挺胸。
既擔心她會笑話他,又期待着她會對他說些什麽、做些什麽……自己一定是瘋了。
嘆了口氣,他有些困倦地閉上雙眼。即便聽到衣服摩擦的聲音,也不願睜眼。
他感受着秋墨的起身和靠近,感受着她溫柔地替他撚好被角。腳趾不由自主地痙攣了一下。
“好好休息吧,等你身體恢複些了,繼續陪我玩網游啊。”秋墨的聲音裏帶着愉悅,似乎很高興的樣子,“陪我去買機械鍵盤,哦,全息艙也是可以考慮的!出了獄,我有的是辦法在隐藏身份的同時玩網游!”
夏玄無奈一笑:“你堕落了,秋墨。”
“不讓我回軍隊,還不準我堕落麽?”秋墨不滿地挑眉,“而且,監視我是要付出代價的!監視者為監視對象花錢天經地義!”
這是哪門子的“天經地義”……不過,算了。
“好,等我休息夠了,一切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