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陰影
《錯位空間》這款網游剛公測不久，玩家等級基本都在25級左右。
作為一款鼓勵玩家之間相互厮殺的網游，遇不到別的玩家就沒有意義，所以，大部分玩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去人多的地方。
薩裏曼星是《錯位空間》裏目前為止，唯一标注了“适合等級：20-30”的星球，毫無疑問，它會是現階段大部分玩家首選的競技場。
那麽，如果把這個星球炸了，會怎樣？
秋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戰隊裏除了夏玄，都當她在開玩笑。可是下一秒，她就跟夏玄讨論起了炸掉星球的可行性：“現在已知的情報有：根據王女用劍把地面震裂的情況可以推斷，玩家的攻擊是能對星球産生影響的。或許因為是固定星球，所以無論破壞到什麽程度，十分鐘後都會自行複原。”
“嗯。”夏玄點了下頭，然後在除秋墨以外三個隊友見鬼似的視線裏，平靜地繼續道，“《錯位空間》裏發生過兩個星球相撞後爆炸，從游戲空間裏徹底消失的事，可以推斷，只要達成一定條件，就能引發星球爆炸。固定星球唯一的區別只是爆炸十分鐘後會自行複原。”頓了頓，“然而，固定星球從未發生過爆炸，我猜是人為把它們從其他星球的運行軌道上剔除了。”
“也就是說，利用其他星球去撞擊是行不通了，只能玩家親自上陣。”秋墨微微皺眉，“除此之外，還有個問題。”
“嗯。星球爆炸後導致大量玩家死亡，他們爆出來的經驗、金錢，以及随身物品，系統會判定給誰？”
“不過這個問題也好解決。無主物品十分鐘後，任何玩家都能拾取。我們拿不到經驗沒事，只要能在玩家們反應過來，追殺我們之前，把東西都撿了就行。”
在隊伍頻道裏聽着秋墨和夏玄的一言一語，其餘三人都是一臉懵逼，好半天才陸陸續續回過神來。
最先開口的果然是藏不住話的艾琳埃爾：“你們認真的？炸星球？這要怎麽炸？誰去炸？”
秋墨一口氣回答了她所有的疑問：“是啊，炸星球，認真的。疊加我們所有的攻擊力，給星球致命一擊！”
“卧槽！還致命一擊，當自己在打怪啊？”小蜘蛛不淡定了，“這也太亂來了！”
“是啊，太亂來了吧？”艾琳埃爾難得和蜘蛛有了共同語言，“我覺得擊爆星球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就算疊加我們五個人的攻擊力也不可能。另外，一口氣殺那麽多人，你是想和整個游戲裏的人為敵嗎？”
“不是我，是我們。”秋墨悠閑地糾正了她，然後微微一笑，“準備好了麽？”
聽到她聲音裏掩飾不住的興奮，艾琳埃爾不禁打了個冷顫，突然就忘了想說的話，同時也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女人根本不關心他們怎麽想，只要是她決定了的事，他們沒有任何掙紮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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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最終，艾琳埃爾選擇了向惡勢力低頭，“我們該怎麽做？”
秋墨看看她，又看看黑鴉和蜘蛛，本想再裝一會兒逼，可他們認真的樣子實在太好笑了，所以……
“哈哈哈哈！”秋墨忍不住大笑出聲，甚至一邊笑一邊捶起了夏玄的肩。
三人又一次懵逼——什麽情況？
夏玄無奈聳肩，在心裏為他們默哀了三秒，三秒過後，幸災樂禍地“噗嗤”了一聲——終于，被秋墨耍得團團轉的人，再也不是他了。
“喂，你們幹嘛呢？”艾琳埃爾隐約意識到了什麽，卻又不敢相信，所以只能愣愣地看着反應奇怪的兩人。
“你們居然當真了，哎呦喂我的媽……”秋墨好不容易才止了笑，勾着夏玄的手臂，擡頭和艾琳埃爾對視，“你剛才還說擊爆星球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就算疊加我們五個人的攻擊力也不可能，現在就問我該怎麽做……哎呦不行，笑死我了。”
果然！這兩個混蛋！
艾琳埃爾瞬間黑了臉：“還不是因為你們讨論得這麽認真！”
“不讨論得認真點你們怎麽會信呢？”秋墨還有理了。
夏玄輕咳一聲，側頭遠望，假裝置身事外。
“啊？所以擊爆星球什麽的是騙我們的嗎？”小蜘蛛終于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聲音頓時高了八度，“卧槽！你倆找打呢吧？”
“怎麽能說是騙你們呢？”秋墨表示很無辜，“我是真的想炸，讨論的時候也是認真的，可是，炸不了。”
“嗯，我們讨論的時候，發現了兩個問題。”夏玄替她解釋，“一、這裏是游戲世界，星球引力太小，我們自身的速度也不夠快，即便疊加我們五個人的攻擊力，也不可能擊穿星球，何況我們的攻擊力根本沒法疊加。”
“二。”秋墨擡起沒勾着夏玄的那只手，做了個“二”的手勢，“無法利用其他星球去撞擊，意味着玩家必須親自上陣。我們親自去引爆星球的話，自己也無法幸免。在爆炸中死亡，爆出來的東西不知道會被沖散到哪裏去，所以就算有小蜘蛛的原地複活|道具，我們也無法排除自身物品被別人撿到的可能。”
“讨論了這麽多，結果發現炸星球根本不可行，就想着耍你們玩玩，也算沒白讨論。是不是，獨黑？”
說完這段話，秋墨把手掌挪到夏玄面前，夏玄立刻會意，也擡起沒被勾着的那只手，和她擊了個掌。
懵逼三人組：“……”城會玩。
就這樣，薩裏曼星免了一次無妄之災。
又在新手星球整理了一下空間手環，把該賣的都賣掉，該買的都買齊後，秋墨一幹人等終于操縱着各自的機甲騰空而起，朝薩裏曼星飛去。
和現實中不同，《錯位空間》裏的星球，大氣層內外，身體所感受到的重力幾乎沒有差別，輕盈得不可思議。
操縱慣了真實機甲的秋墨和夏玄，玩這款網游簡直如魚得水，在浩瀚的宇宙中暢快地飛來飛去，把隊友遠遠甩在了身後。
“這兩個家夥……”小蜘蛛撇了下唇，“要說他們不是軍人我真不信。”
“然而軍人應該是沒時間玩網游的吧？”艾琳埃爾才不信自家大神是軍人，“獨黑大神玩網游沒有一年也有半年了，平均每天上線5個小時，這是軍人能做到的嗎？”
小蜘蛛沒有回應。
待在這臺奇形怪狀機甲裏的正太微微皺眉——沒有一年也有半年？該不會……
不。不可能。
獨黑是個男人，而她是個女人。所以，不可能的。
正在走神，視野裏忽然變得一片紅，正太一愣，幾乎是本能地放慢了前進的速度，看清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東西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是一個黑點。
就在他面前，憑空出現，然後以一個可怕的速度開始膨脹。
“黑洞？”艾琳埃爾發出一聲驚呼，“怎麽可能！”
一天之內，兩個黑洞，出現在距離如此相近的地方，這種事，怎麽可能！
艾琳埃爾的驚呼消失在黑洞中。
黑洞在短短一瞬間吞噬了周遭所有的一切，秋墨的戰隊無人幸免。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持續了一段時間後，一個璀璨的世界展現在五人眼前。
那是一顆金色的星球，粉末狀的光輝在星球周圍柔和地流動着，炫目得令人無法直視，卻又偏偏唯美得令人挪不開視線。
同樣是5秒的準備時間，秋墨足足花了2秒才從這顆星球的炫美中回神，然後簡短地向自己的隊友下達了命令：“王女，小蜘蛛，小怪交給你們，給我拖住。黑鴉，各種buff華麗地加起來！”
“我呢？”夏玄笑問。
秋墨忍不住瞪他一眼：“你說呢？”
“嗯，你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說話間，倒計時結束，一個個金色的圓球從那顆炫美的星球上浮起，顫顫巍巍地朝五人飛來。
它們的速度遠沒有上個副本裏的蟲族飛船快，可這也意味着，它們有着蟲族飛船所沒有的其他突出屬性，比如攻擊力，比如——攻擊範圍。
圓球沒有朝五人靠近多少距離，就紛紛射出了刺眼的光！
該死，居然是遠程的！
“躲！”秋墨喊出這個字後，靈活地躲開了所有迎面射來的光。
她邊躲邊想着夏玄差不多該出手射擊了，然而，遲遲等不到夏玄射出子彈，她疑惑地皺了下眉，忍不住側頭去看，只見夏玄那臺機甲不知道出了什麽故障，面對漫天金光，居然靜止在空中一動不動。
“獨黑？”秋墨詫異地喊了一聲，然後才發現，那臺機甲并非完全靜止，而是……在顫抖？
“獨黑，你怎麽了？”秋墨心一慌，沒能躲過接下來的兩道金光，本就單薄的血條立刻去了一大半。她想飛到夏玄身邊保護他，然而，當她的手好不容易觸碰到他的機甲時，居然只握住了一手金色的光點。
夏玄挂了？不對，是下線了？
到底怎麽了？
短短一瞬間，秋墨設想了太多的可能性，一個比一個糟糕，終于徹底失去玩網游的興致，二話不說斷開和全息艙的連接，退出了游戲。
意識回歸現實，秋墨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全息艙裏沖出來，幾步來到夏玄的全息艙前，隔着緊閉的艙門都能聽見他劇烈的喘息。
“夏玄！”秋墨一把拉開艙門，焦急地來到他身邊，只見他臉色蒼白，一只手緊抓着胸口的衣服，艱難地喘息着。
“堅持一會兒，我現在就聯系你的主治醫生！”秋墨說着就啓動了自己的光腦，然而，還沒來得及下達口令，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不由地一愣。
突然擡手抓住她的夏玄，抿唇搖了搖頭，呼吸漸漸趨于平緩。
秋墨皺眉看着他這副瀕死的樣子，一顆心高高懸着怎麽也落不下來：“你別作死。”
夏玄又搖了搖頭，許久才虛弱地開口，吐出了三個字：“我沒有……”
見他的情況是真的有所緩和，秋墨又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尊重他的選擇，關掉了光腦。視線觸及他額上細細密密的汗水，忍不住将手伸過去，輕輕抹了一下。
“到底怎麽了？”她問。
夏玄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終于徹底止住了喘息。他抓着秋墨手腕的那只手緩緩下移，修長的手指與她相互穿插，十指交握。
秋墨瞄了眼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
再次将視線轉回他臉上時，只見他正微笑着看她：“秋墨，我活不了多久了，跟我結婚吧。”
“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死你？”秋墨狠狠瞪他一眼，“別打岔，老實告訴我，究竟怎麽回事？”
夏玄嘆了口氣，側頭避開她灼熱的視線：“其實也沒什麽。”他合上雙眼，光是回憶起剛才游戲裏的那一幕，就渾身刺痛，“醫生沒告訴你麽——我在前線，中了敵軍發射的激光炮。”
只一句話，足以解釋所有的一切。
秋墨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想說點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心理陰影麽？
“秋墨，我害怕。”夏玄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着，和秋墨交握的那只手微微收緊，“我怕我的身體再也恢複不到重傷前的狀态，卻更害怕，有那麽一天，我徹底恢複，回到了前線……游戲裏能随時退出，可戰場上，沒有這個選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