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chapter83少兒郎，不辨雌雄（15）
當夜，林家大院的壽宴辦得喜慶無比，客人們衆星拱月般地圍在林老爺子的身邊，低頭哈腰，問身體是否好多了，問楠少爺是否還乖巧。林老爺子一律一笑而過，扯着嗓子朗聲道，“都好，都好。有勞費心了。”接近開宴時，林老爺子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笑得僵硬了，對那群趁機吹噓拍馬的人不禁憤憤地暗罵不已。
一邊的小張自是了解老爺子的脾性，睜了睜駱駝眼，笑了笑，俯下身在林老爺子的耳邊一番耳語。林老爺子立馬就喜上眉梢，孩童般地拉着小張道，“真的？真的？真是小婉娘？”小張羞澀地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多言。衆人看着這般樣子的林老，心內好奇，卻又不敢多問，怕擾了林老興致，一時間小貓爪撓着他們的心，奇癢無比，卻也只能尴尬地彼此笑笑。
宋蝶兮站在門口招呼着來參加壽宴的人們，眉眼含笑，談笑風生，應付自如。
一輛車穩穩地停在了林家大院的門口，宋蝶兮借着燈光看向車內，臉上笑意更濃，匆匆忙忙地奔出去迎接。衆賓客好奇地看向那輛車，想着這車內的人會是誰，竟能受到林家媳婦如此的禮待。
車門打開，司機匆匆地下車，打開後面的車門扶着蔣老頗為費力地走出車，宋蝶兮趕忙上前攙扶着蔣老，低低地喚了聲，“蔣老。”
蔣老爺子眉眼溫潤地看了眼宋蝶兮，淡淡地笑了，這笑溫潤儒雅，帶着長輩對晚輩的包容。宋蝶兮歉意地沖着蔣老爺子笑笑，“那日，蝶兮實在是……”
蔣老爺子卻是拍拍宋蝶兮的手，笑了笑，“事情都過去了，蝶兮還有什麽放不開的呢。老頭活了這麽大把年紀了，沒有什麽看不開的。”
宋蝶兮陡然間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長長地松了口氣，也就不再提當日發生的事。“我家公公怕是等你好久了，還特意讓我給你在他的身邊留個座。”宋蝶兮邊攙着蔣老爺子往裏走，邊淡笑着告訴蔣老爺子。
蔣老爺子淡笑着，嘆道，“這個死老頭，沒想一晃眼，我們都老了呀，想當初你和清遠還都是這麽一丁點的小蘿蔔頭，沒想一眨眼就長這麽大了，真是時光不饒人啊。”邊說，蔣老爺子還不忘擺着手比劃演示，“當時你就這麽高，還沒到我腰上，細細瘦瘦的，整個是一個細伢子，看着讓人心疼。”
宋蝶兮眨眨眼，調皮道，“蔣老，哪老了？蔣老才不老呢，蔣老永遠是我心目中那個英俊而足智多謀的蔣叔叔。”
蔣老爺子卻是連連擺手，“還不老呢，你看你，都叫我‘蔣老’了，能不老嗎？”
宋蝶兮撒嬌，“蔣叔叔……”蔣老卻是一把笑開了，難得的眉開眼笑。
衆人看着往書房走去的兩人，心中自是明了。也真只有蔣老才有這天大的面子讓林家的媳婦親自跑出來迎接。衆人都知道軍部“鐵軍”的傳奇，就是這一文一武兩硬漢攜手造就的，就憑那風雨同舟的生死與共，那份患難真情，是歷經歲月變遷都難以磨滅的。
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在這一文一武之間，曾有過一個宋姓政委，只是在那種戰亂年代，各種不長眼的炸彈子彈，稍不注意就是命喪黃泉，一命嗚呼。宋政委陣亡後，就留下了一個小蘿蔔頭，饑一頓飽一頓，林老爺子雖說時時照看，可終究是身系大任，常常忙得像不停轉着的陀螺，腳不着地，有些時候根本就無瑕分心照顧這麽個女娃娃。
後來，上面又給林老分配了一個政委，這個蔣政委看這個小蘿蔔頭可憐，即使再忙都會抽出時間來照看孩子，漸漸兩人相處得跟真父女一般。更別提，宋蝶兮出嫁是從蔣家出嫁，這蔣家就相當于她半個娘家一般。
旁人羨煞了這蔣林兩家的交情，卻沒人知道這交情中血與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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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蝶兮引着蔣老來到書房，溫潤婉轉如夜莺啼鳴，“爸，快看，我把誰給您帶來了？”衆人看着來人，紛紛讓出一條道來，恭敬地打着招呼，“蔣老。”蔣老爺子笑着和這些個後生們，點點頭，就往林老爺子那邊走去。
這些後生們是見識過林老爺子招呼蔣老爺子的方式的，往往是老遠見着了，就像餓狼一樣地撲過去，一把抱住，扯着震天吼的喉嚨，“死老頭子，這麽久沒見了，想我這個老頭子沒？！”這些後生們曾一度感慨，瞧，這才叫革命友誼啊，你瞧，那熱乎勁，真叫人瞧着眼饞。
這次，卻是出乎這些後生們的意料。林老爺子沒像餓狼一樣撲過去，而是靜靜地站起身來，牛大的眼樂呵地眯成了一條線，靜靜地等着蔣老爺子走近，似是多年不見，打着招呼，“老頭子，還好？”
蔣老靜靜地站立，細細地看着林老爺子，一彎眉眼，溫潤儒雅，似有千言萬語，卻是無從說起，滿腔兄弟情義都化在連着幾聲的“好，好，好。”之中。
衆後生看着這兩奔花甲之年的老爺子，再次唏噓不已，這酒真的是只有年歲長了才會越來越醇，越來越香。
小張動了動駱駝眼，眼角含笑，悄悄地退出了書房，吩咐着開始晚宴。
菜肴一道道地上了上來，林老爺子看着這些個菜色，歡喜得不得了，扯着一邊的小張，“這菜肴真是江浙名廚小婉娘的手藝？”活脫脫一副饞貓相。
小張半睜半閉着駱駝眼，點着頭微微地笑着，“這小婉娘最近正好在京賞香山紅葉。”
林老爺子聞言，頓時笑得像個彌勒佛，一把拉過小張，就将他往席位上按，算是作為獎賞。小張倒也是不推辭，抱起楠少爺，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邊照料着楠少爺，邊細細地品起美食，倒也是不亦樂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