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一天過後,劉安晟對姚靜貞的特殊愈發明顯,先是将她位份升至充衣。又在國庫中挑選了好幾件高麗進貢的珍寶,吩咐小桂子送到犁香閣去。換做平時,像她這樣在短短兩月內,就能從一個小小宮女升到正六品充衣的升遷速度,毫無疑問會讓後宮大部分人側目而視。

不過現在大家的視線都聚焦在褒姒肚子裏的孩子上,姚靜貞反而少有人關注了。

畢竟這可是後宮中的第二個孩子,若是位皇子,那麽褒姒作為生母,必定能母憑子貴!就算生的是位公主,那也是長公主呢,皇帝和太後自然會如珠如玉的寵愛着。

為了褒姒肚子裏的孩子,劉安晟這段時間可沒少賜她東西,但他卻很少親自去宜德苑。除了偶爾關注下朝堂,剩下的空閑日子,他總是在藏書閣消磨時間。每到這個時候,他總會派身旁的內侍李安去犁香閣,傳喚姚靜貞來這裏伴駕。

兩個人在一起探讨着書中的各種情節,興致上來了劉安晟還會小酌幾杯,而姚靜貞則是在一旁輕彈古琴。一時之間,藏書閣仿佛世外桃源般,讓他流連忘返。

時間如白駒過隙,很快就到了六月初三那天。

劉安晟攜皇後與太子劉澤潤到場時,其他妃嫔們早就按照位份排序坐下了,正等着他和太後一行人呢。劉安晟快步走到上首的宴席處坐下,撫了撫袖子,掃視了圈下面——有名有姓的妃嫔們都已經到場,就連懷着孩子的褒姒也已經安安分分的坐好了。

“今天舉辦的既然是場家宴,諸位愛妃們便不必拘束,自在些即可。”他揚唇一笑,身旁的皇後面上也帶着笑意接上話茬:“正是如此,陛下早就跟本宮說了,各位妹妹們大可放松點。”又轉頭看向身旁的大宮女:“百合,去将今年新釀好的桂花酒呈上來。只是今年褒姒妹妹卻不能喝了,倒有些遺憾”

褒姒搖搖頭:“臣妾知道皇後娘娘的一番好意,再說只是一年不能飲酒罷了。”她右手不自覺的撫摸了下腹部,才繼續道:“既然是為了小皇子好,臣妾怎麽會有遺憾呢?”

“這便好。”皇後眼裏閃過一絲不渝,“百合,還不快下去給妹妹們倒酒?”

“奴婢知道了。”百合貝齒微露,下去吩咐了會,便有一列宮女呈着酒壺上前,為除了褒姒外每位妃子倒了一杯桂花酒。

劉安晟對這些事情沒多大興趣,他正關注着姚靜貞,她此時微微皺着眉頭,似乎有些不舒服。他剛打算出言發問,就聽見李安喊道:“太後娘娘駕到。”就算心裏不是很情願,但他還是立刻迎了上去:“母後,您來了。”

太後看上去心情不錯,她看了眼帝後兩人,微微額首。四歲的太子已經懂事,這會已經依偎到太後的膝邊撒嬌起來。

她素來喜歡這個孫子,便含笑抱住了太子,一路走到座位上,點點他鼻尖問:“哀家的寶貝,最近有沒有乖乖聽你父皇的話啊?”

太子偷偷的看了眼劉安晟,才輕聲說:“澤潤一直都很乖呢。”太後也知道兒子心裏其實不怎麽喜愛這個孫子,只可惜了這孩子的聰明伶俐,她笑着親了下太子,又對身後的雨蝶公主說:“雨蝶也坐在哀家旁邊吧。”

一段時間不見,雨蝶公主似乎消瘦了些,原來還帶着嬰兒肥的小臉雖然很萌,但多少還是帶着一團孩子氣。現在她的下巴處卻顯出了少女的弧度,一雙明眸忽閃忽閃的瞅着劉安晟,不是很情願地說:“母後,蝶兒想和皇嫂坐在一起嘛”太後皺起眉頭,瞪了她一眼:“怎麽,出來之前答應哀家的事情都忘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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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蝶兒你就老老實實的和母後呆在一起吧。”劉安晟看出太後臉色不好,忙在一旁打了個圓場,“想見你皇嫂什麽時候都可以出來嘛。母後,朕在這裏也為雨蝶求個情面——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拘在長壽宮難免移了性情。再說雨蝶比以前也已經懂事了許多,也知道輕重了,在宮裏自由行動也不算什麽大事呢。”

坐在下方第一位的蕭憶茹也道:“太後娘娘明鑒,臣妾這段日子給公主殿下教學,也是成果斐然。公主知道您信佛,平日裏忙完功課後也不怎麽休息,而是在房內抄寫佛經,只為了向佛祖許願保佑您健康安泰。又怕您擔心她的身體,硬是不讓任何人告訴您這件事情,這份心意也是極為難得的。”

太後也不由得為之動容,如果是劉安晟的妃嫔們,即使她們乃是用血刺出經書,她最多也不過有些感嘆罷了。可是輪到自己的親身女兒,哪怕只是熬夜抄經書為自己祈福,她都會心疼小女兒的身體。

“好孩子,這些日子哀家老拘着你,其實也是為你好,想讓你在長壽宮裏靜下心。”太後示意衆人坐下,才繼續對身旁依着她的雨蝶說道,“哀家看你現在也想明白了,以後自然不會管你管的那麽嚴,想出長壽宮便出去玩吧。”

這下子雨蝶的禁足令算是解了,她開懷一笑,美美的親了身旁的太子一口:“澤潤,這下子姑媽可以常常去看你啦!”她只比太子大了九歲,太子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由她和皇後一起帶着,所以雨蝶公主和皇後的感情也算得上極好。

“好了,這麽多人呢,別像個沒規沒距的小皮猴。”太後笑罵了句,又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直接開宴吧。哀家這個老太婆也想看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才藝呢。”

皇後略微抿了抿唇,也笑着說:“今日本宮少不得也要和陛下欣賞下各位妹妹的表演了。”

其實衆位妃嫔們心裏也很明白,說是家宴,可以放開拘束肆意發言,但這場宴會終究只是一個得到皇帝注意力的機會。如果抓住這個機會,那麽很可能重新贏得皇帝的寵愛,蕭憶茹便是這樣打算的——雖然位份在後宮也算得上一人之下,但事實上她幾乎已經失寵半年了。如果不是因為老資歷,外加頗得太後喜愛,恐怕她早已經泯然于後宮。

“臣妾倒願意先獻個醜。”她搶先站起身來,意欲拔得頭籌,“昔年有公孫大娘劍舞一曲,名震天下。只可惜唐朝滅亡後,公孫氏的曲譜也遺落民間,公孫劍舞自此訣矣。”

“不過前些日子臣妾父親偶然發現了一段殘缺的公孫劍舞曲譜,便拿來給了臣妾。”蕭憶茹盈盈下拜,“陛下能否賜劍一把,容臣妾跳一曲劍舞?”

這種事件在一周目可是沒發生過的,劉安晟倒有些驚訝,公孫劍舞在現實世界中也是盛名遠播。他曾經有幸與父親一同觀看過那場演出,當真是劍氣縱橫,矯若游龍,觀看者沒有不心神馳往的。卻不知道這蕭憶茹的本領練到家了嗎?他當下抽出了腰間懸挂的寶劍,小桂子驚訝的接過,拿下去遞給了蕭憶茹。

皇後忍不住道:“陛下,這可是天子劍。”

天子劍,乃是陳國帝王登基後才能佩戴的陳家祖傳寶劍。像現在這樣,随随便便拿給一名宮妃使用的事情一旦宣揚出去,恐怕老臣們的彈劾奏章就會堆滿整個金龍殿的書桌。皇後一方面确實是為了阻止皇帝不理智的行為,另一方面則有些嫉妒——不過是個昭容罷了,也配拿天子劍?天子劍未來的主人只有她的兒子!

“萱兒,公孫劍舞确實配得上這天子劍。”劉安晟大手一揮,阻止了皇後的後文,“想必那些朝中老臣知道公孫劍舞重現世間,也不會說三道四。”

蕭憶茹接過天子劍的手有些顫抖,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又說:“臣妾身邊的大宮女綠緋頗有琴藝,不知能否讓她與臣妾相和?”

劉安晟自然準了。

頃刻間,便有內侍搬來古琴,綠緋坐好後試了下音,便開始彈奏。琴聲開始時還算平和,蕭憶茹的動作也中規中矩,看不出什麽新意。沒過一會,琴聲卻陡然加快,如果說前者是海水悠然的拍岸聲,那麽後者便是暴雨時海面上掀起的萬丈波濤,毫不留情的讓人窒息在狂暴的風浪中!蕭憶茹的舞步也不斷提速,時而将劍抛向空中,整個身子後仰,在衆人的驚呼中接住即将落在身體上的天子劍;時而持劍縱舞,水袖飛舞,裙裾飄飄,好似氣質空靈的劍仙;時而又将天子劍冷冽如清泉的劍光揮灑向場內,帶起一陣清風。

她的舞步在其他人眼裏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美景,但在已經看了正版舞者的劉安晟眼中卻不過一般罷了。不過是矯揉造作的模仿,遠遠沒有正版那種“天下之大,盡在劍中”的氣勢。畢竟人家是真正的高級武者,本身對劍道的理解就深,跳舞不過是業餘愛好而已。

所以蕭憶茹跳完一曲,香汗淋漓,卻只得到了帝王幾句随意的誇獎,遠遠沒到驚豔的地步。太後和雨蝶公主倒是頗感興趣,連連贊嘆着。她心中一酸,施了禮,将天子劍交還給小桂子後,便默默回到了原位,不願看到來自別人,尤其是她旁邊坐着的趙氏姐妹們奚落的眼神。

“陛下,臣妾和姐姐也願意獻上一曲。”趙合德斜瞥了一眼蕭憶茹,掩着唇角道,“姐姐作舞,臣妾彈琴,不知可否?”

這句話若是別人說出來,根本就沒給蕭憶茹留面子,畢竟對方可是剛剛舞了一曲。不過趙飛燕本就是以舞藝聞名于後宮,當初能被臨幸也是在皇帝面前一舞奪目。蕭憶茹方才那麽着急地站起來,也是害怕落在了她的後面,珠玉在前,自己跳的再出色也不好施展了。

皇後雖然平時跟蕭憶茹關系還算不錯,但也不過是面上的交情,有誰能喜歡自己的情敵呢?看見這一幕,她倒也沒落井下石,側頭看向了劉安晟:“陛下怎麽說呢?”

劉安晟一向不耐煩後宮妃嫔們心思的彎彎道道,頗感興趣的問:“愛妃一向善舞,這次不知道又有什麽新奇的點子?”

“臣妾近日排練了一支舞曲,原本是打算等過段日子,陛下來雲光樓時讓您欣賞的。現在卻是要提前了。”趙飛燕笑着拍了拍手,內侍便擡出一個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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