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幼女的出生讓洛川王難得有了慈父情懷,他和王妃之間的相處也不免多了絲溫情。劉安晟對這種情況自然是樂見其成,他現在已經自動進入“負責任的兄長”狀态,每日裏只要得了空閑便會去探望會雨蝶。、
洛川王見了他這幅緊張的模樣,只覺得這個兒子心地純良的很,又想起自己現在與兄弟間的種種争奪,不由更看重劉安晟幾分——他雖然疑心王妃對後院做了什麽手腳,但到底卻沒查出什麽真憑實據,只好作罷。再者他膝下也僅有這一子一女,将來就算奪得大位也不會有太多争端。嫡子這般重感情,倒也是件好事。
劉安晟自然不知道他父王心中的算盤,秋獵的日子也快到了,他現在正忙着收拾各種要帶上的東西呢。他本來就不是個閑着住的性子,這下能有機會出王府去玩,自然是滿心歡喜。
等出發的那一天,劉安晟堅定的拒絕了洛川王讓他做進馬車的提議,雄赳赳氣昂昂的騎上了自己那匹千裏馬。當然,這匹千裏馬年紀也小的很,跟他的身高恰恰相配。王妃親自出門送他和洛川王離開時,看見這一幕,忍不住微彎了唇角。她又柔聲囑咐劉安晟一路要注意安全,若是身子經受不住颠簸,便趕快回馬車上去。
劉安晟卻只把這些話抛在耳後——游戲裏他不知道縱馬奔馳了多少地方,現在只不過是身體變小了而已,一小段距離怎麽可能讓他屈服!然而當騎着小馬快行整個上午後,他終于有些後悔沒早些聽王妃的話——小孩子的身體本就嬌弱的很,他又從小到大沒怎麽嚴格訓練過自己,哪裏比得上游戲中超高體力值的他?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拉不下面子灰溜溜的回到馬車上。畢竟一路上好幾位平日熟悉的皇伯皇叔,在經過時都對他的勇敢行為陳贊不已。再說他之前已經跟洛川王下了保證,現在反悔實在是太丢臉了。劉安晟在心底暗嘆一聲,打算硬撐過去,等明天到了目的地再好好休息一番。
“世子!”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劉安晟聽出那是姚靜安的聲音,忙回過頭去,果然看見對方笑吟吟的策馬向這裏過來。他并不奇怪能在姚靜安為何能出現在皇子這一列的隊伍中,想來姚泰始此時應該随侍在皇帝的左右吧。
“小民見過王爺。”姚靜安驅馬走近,對洛川王恭敬行禮。雖然他父親官居側二品,但他本人卻沒有爵位在身,所以稱呼是不能出錯的。
洛川王原本正與劉安晟并駕齊驅,聽了這話對姚靜安微微額首,語氣溫和:“本王與你父親多少也有些交情,你何必如此客氣?”他又低頭對劉安晟道:“既然有人陪你,那父王便先到前面去了。”
劉安晟看他的身影漸漸遠去,又瞧着周圍除了侍衛外沒有熟悉的人,這才松了口氣,身子懶洋洋的放松下來。
姚靜安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挪揄道:“瞧你的樣子,有那麽累嗎?”
雖然這幾個月中只見過五六次面,但兩人的書信往來卻沒斷過,劉安晟本是有意親近,但熟悉後倒也覺得與這位大舅子脾性相投。一來二往下去,他們之間竟頗有些向損友的惺惺相惜之感。說起來姚靜安雖然待人規矩謹慎,但私下底卻很有幾分跳脫,在武藝方面也很是突出,跟一心鑽研經史的姚泰始大不相同。也難怪兩人相處的極好。
劉安晟眼皮一翻,嘆了口氣:“聽說你當年第一次來秋獵的時候比我慘得多呢,怎麽現在就跑過來嘲笑我了?”
被戳中心思的姚靜安完全沒有絲毫尴尬,哈哈一笑:“那次我不知道輕重非要騎馬,結果第二天兩條腿都麻了。秋獵的大半時間都躺在床上...之前我也讓你安心坐馬車去,不過看來你沒有采納我的建議。”
“算了,先不提此事。”劉安晟打了個呵欠,“說起來你怎麽不跟着聖駕,反而跑到我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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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靜安夾了下馬腹,身下的白色駿馬嘶鳴一聲,向前走了幾步。這下兩人之間距離相隔僅有一臂長短,自然不用擔心對話被旁人聽了去。他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方才我聽陛下說,這幾日晚上會有篝火晚會。到時候人潮擁擠,咱們大可以在營帳裏尋一處地方去玩。”
這句話倒不像他的風格,劉安晟有些驚訝,不由望了過去,卻看見姚靜安臉上略微浮起了些紅色。他心思一轉,知道其中必然有些緣故,便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只道:“我倒是想去,只是當初來之前便答應了父王要老實跟在他旁邊...沒有個好點的理由,父王想必不會同意。”
姚靜安等了一會,見對方不為所動,他本身也不過是個孩子,難免沉不住氣,便直言相告:“其實是我約了吏部侍郎之妹張萱出來玩,她又說要帶上手帕交。我想着咱們關系不錯,你又和張萱熟悉,不如一道過去,免得孤男兩女頗為尴尬。”
約了張萱...?
等劉安晟把這句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後,心底頓時百味參雜。對于這位游戲中的皇後,他自覺虧欠了許多,所以當這裏的張萱拿他當小孩看時,他其實是暗暗松了一口氣的。
不過聽見姚靜安這番話,劉安晟幾乎在瞬間用他強大的腦補能力猜想出了各種深意。他又用一種詭異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對方一遍,半響才嘆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當然會去找父王說明情況。若是父王答應,那咱們就一道出去。”
現在可不同于游戲中,他能平安長大,靠的還是洛川王的庇護。如果随随便便就跑出去,沒出事情還好,頂多是回來後一頓責罵。萬一出事了,那就是性命之憂。劉安晟自然明白事情輕重——再者他也能猜到,洛川王對他和姚靜安交好一事其實是樂見其成的,而暗地裏派幾個人跟着自己對洛川王來說也不算什麽大事。
***
果不其然,聽了他的請求,洛川王答應的極為幹脆。劉安晟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事情發展變幻的有些奇怪——明明在游戲中姚靜安和張萱兩個人從來沒有見過面,怎麽現在兩人忽然之間就到了能約出去玩的地步?
這一點疑問在第二日就被解答了,姚靜安邊走邊回憶:“六月那陣我不是去王府了好幾次嗎?有一次你正在跟王爺練劍,我自己在前院轉悠了會,剛好碰上了張萱。”他說到這裏打了個哈哈,伸手在劉安晟頭上揉了幾下,笑道:“然後就熟悉了。”
這種哄小孩的舉動讓劉安晟十分不爽,他心底裏翻了個白眼,雖然姚靜安沒說出他們是怎麽熟悉的,但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來。再者古人都是早婚,男子十五歲便娶妻的大有人在,即使現在姚靜安還沒什麽太明顯的表示,但日後怎樣卻說不準了。
等到了約定的地點,劉安晟擡頭一看,張萱正和一個紅衣的小姑娘坐在草地上聊天。見到他們來了,張萱抿唇一笑,站起身對這邊招手道:“姚大哥,世子,你們來了啊。”她今日穿着桃色長裙,笑顏如花,格外可愛。
姚靜安這會兒也顧不得再和劉安晟說話了,兩人一路走了過去,只是随着距離的靠近,劉安晟忽然發現張萱身旁的女孩極為面熟。等到看清她額間的桃花紋時,他不由恍然大悟,這不是蕭憶茹嗎?卻不知道她怎麽忽然從邊關回來了。
而蕭憶茹此時也向他行了一禮:“憶茹見過世子。”
雖然心中驚訝,但劉安晟畢竟不是真正的的八歲小孩,臉上自然沒表現出多少情緒來。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張萱便恰到好處的插話道:“世子大概還沒見過憶茹吧,她是你父王軍中副将蕭岩蕭大人的獨生愛女。”
“原來如此,我在王府中也常聽父王提起蕭副将的名字,卻不想今日竟在這裏見到了蕭姑娘。只是蕭副将不是一直駐紮在邊關麽?怎麽蕭姑娘也來了今年的秋獵?”劉安晟有些疑惑。
蕭憶茹微微蹙眉,咬着下唇道:“父親其實還在邊關,回來的只有我和母親罷了。難得回來不久便到了秋獵的時候,王爺便允我父親的偏将帶我一起來散散心。”
原本劉安晟還以為是皇帝直接下诏讓蕭岩回了帝都,如果真是這樣,他就要擔心皇帝是不是想要打壓洛川王了。現在知道事情的真實情況,他心情也好了起來。
幾個人本來年齡就相仿,又相互熟識,沒過多久便放□份拘束,暢所欲言起來。
這一聊便忽視了時間的流逝,沒過多久,便看見明月高懸,星子密布。劉安晟有些悵然的躺在草地上,跟張萱和蕭憶茹聊了許久,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真的沒有在游戲中了解過她們。
原來張萱最喜歡的不是彈琴,而是縱馬于騎場與游覽各地美景。
原來蕭憶茹最為欣賞的古詩是一生一代一雙人1,而不是女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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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1納蘭性德《畫堂春》
一生一代一雙人,争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