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從民政局出來,白露覺得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她恍恍惚惚的自顧自的往外走着,被身後的人拉住的胳膊,“去哪兒,車在那邊。”

他眼裏好像有星光,白露避開他發亮的眼睛,“我要去上班了,你也快去忙吧。”

“送你到公司。”

白露堅決的搖搖頭。

他早晨八點就到了她們家,姑姑先是跟他單獨談了半個小時,從房裏出來的時候,姑姑眼睛是紅的,但是臉上的笑容是掩蓋不住的。

他們兩個坐在白斯瑩面前,白露猶豫了好久,不知道怎麽開口,馮年握住她的手,然後又握住白斯瑩白白胖胖的小手,“以後小寶,媽媽,姑姥姥,還有爸爸,我們四個人一起生活,小寶想不想這樣?”

白斯瑩看向白露,似乎在問這是真的嗎?白露點點頭,眼睛不敢錯過那張小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白斯瑩将身子抵到白露懷裏,小聲的問,“媽媽,那他是要跟我們住在一個房子裏嗎?”

白露被白斯瑩嘴裏的這個“他”字說的心裏一酸,昨天晚上他也是,用一個“他”字代表他父親,似乎父親這個稱謂對他再沒有別的意義。她絕對不想自己的孩子對于自己的爸爸也只用一個他字概括,白露扭過頭去,不想讓白斯瑩看到自己的眼淚。

“對啊,我們一起住在一個房子裏,早晨我可以送小寶去上學,放學我就接小寶回家,周末的時候,爸爸開車,帶着姑姥姥,媽媽和小寶 我們一起去游樂園,好不好?” 馮年将白斯瑩抱過去 ,留給白露平複心情的時間。

白斯瑩沒有抗拒他的親近,她似乎有些害羞,但是強作嚴肅的問出自己最關心的事情,“那你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了嗎?”

“爸爸再也不會離開你,也不會離開你媽媽,我們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馮年忍不住親了親她的小臉。

白露被姑姑推着,讓她換上那件酒紅色的裙子。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頭發有些長了,被她散散的挽在了腦後,臉色并沒有因為昨天的失眠而變得不好,反而透着白皙的光澤,她拿起桌子的口紅,塗在唇上,稍微抿了抿,紅色暈染開來,似清晨盛開的鮮花。

過了幾秒鐘,白露扯了幾張紙巾,使勁擦掉了唇上的口紅,又将裙子換掉,穿回了自己平時的衣服,她拿起包,走向客廳。

馮年在陪着白斯瑩吃飯,見她出來,停下了筷子,“過來吃飯。” 語氣熟稔的仿佛他是這個家的主人,她是客。

“不吃了,我們還是快點去,早點兒去早點完事兒。”她現在心裏堵的連喝口水都困難,吃東西就更吃不下了。

白露看到馮年臉上散開的笑意才發覺自己話裏的歧義,“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只請了半天假,下午還要回去上班。”她氣血上湧,整張臉通紅,突然覺得屋子裏燥熱的不行。

Advertisement

馮年看着她依舊笑而不語,她的窘迫對他來說好像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

“對對對,早點去,省的到時候還排隊,拿着路上吃。”姑姑把包子和雞蛋塞到白露手裏,“馮年,晚上下班到家裏吃飯。”

“好,姑姑,我晚上早點過來。” 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又跟白斯瑩道了別,白露有好多個瞬間想要反悔,但看着姑姑的笑臉和白斯瑩雖然害羞,但是坐在椅子上時不時蹬兩下的腿,那是她高興的表現,白露又硬着頭皮走出去了。

他們到的時候,剛開門,還沒有什麽人,一切都很順利,鋼戳蓋上的那一刻,一切似乎都已經塵埃落定。她拿到那個鮮紅的本子,連看都沒有看直接塞到了包裏。

她現在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待一會兒,絕對不想跟他兩個人在密閉空間裏再分享什麽領證感言。

“那讓小譚送你到公司。”馮年拉着她的胳膊,不放她。

“那你呢?”

“送完你,再來接我。”

民政局到她公司再到豐益本來順路,再這樣折返一遭,未免太折騰人,白露心想自己又何必矯情。

“算了,一起走吧,大冷天的,何必折騰人家司機。”

車裏一片死寂,死寂到小譚心裏發癢,他透過後視鏡看着後面的兩個人,中間跟隔了道銀河一樣,坐的泾渭分明,兩個人都看向窗外,面色有些嚴肅,一點兒都不像是領了結婚證出來的,倒像是辦了離婚證出來的。

像是感應到什麽,馮年按了座位旁邊的按鈕,車裏的擋板升了起來,隔絕了小譚八卦的視線。

“我現在住豐園,回頭你跟姑姑還有小寶一起過去看看,如果覺得合适,就挑個時間搬過去,如果覺得不合适,也可以住到嘉府名苑,那比豐園大些,就是離市區稍遠遠一點兒,或者都不好的話,再買也可以。”

白露不想聽他挑房子跟挑大白菜一樣的口氣,也不想聽關于以後的任何規劃的問題,她連跟他一起做個車都難受,更何況是共同在一個空間裏,早晚間都在一起過生活。但是她不想讓白斯瑩失望,白斯瑩是想要他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而且現在也不是自己退縮就能改變的事情,他們已經領了證,是合法意義上的夫妻。

“就豐園吧,也不用提前去看,只是我想年後再搬,現在天太冷了,收拾起來也不方便,而且白斯瑩的腳還受着傷,老挪動地兒也不好。等過完年開春暖和一點兒再搬。”她胡亂着說着一堆自己都聽不下去的理由,只是鴕鳥心理,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行,那就過完年再搬。”馮年沒有揭穿她,也沒有在時間上計較,讓她心裏稍微松了一口氣。

“只是,我希望我們不分房。” 馮年接下來的話讓白露剛松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她的手握住包的肩帶,金屬的鏈條硌的生疼。

“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也不會以夫妻的名義去要求你什麽。分房的話,孩子會以為我們的感情不好,這對孩子的成長來說是不好的示範,而且我們既然結了婚,就是奔着一直走下去的目的,我們分開太久了,需要盡快的重新熟悉起來,也需要重新培養感情,白天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不多,晚上再分房的話,我們大概真的就要相敬如賓到老了。”

“相敬如賓也沒什麽不好的。” 白露小聲的嘟囔着。

“可我要的不是什麽相敬如賓,也不是什麽舉案齊眉,我要的是白頭相守。”

為什麽他現在話這麽多,以前恨不得一天都不說一句話,白露打定主意當作沒聽到,反正距離過年還有一個月,過完年前前後後再墨跡一陣就又打出去一個月,兩個月之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今天領完結婚證,明天就離婚的多的是。

好在馮年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并沒有逼着她非要當場給個回應什麽的。

“婚禮的話。”

“不舉辦婚禮。”白露這次沒有給他繼續往下說的機會,“婚禮沒有什麽好舉辦的,費錢費人費時間,而且我們這樣,怎麽舉辦婚禮,我希望我們結婚的事情不要往外傳。”

“什麽意思?”

“就是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們結婚了,我本來打算從宏陽辭職,但是張晨說如果我還繼續再這個圈裏,總會或多或少的跟你們豐益有牽扯。我不希望因為你,公司對我有什麽特殊的照顧或者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我不想跟你扯上關系。”

馮年被她這種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堵的半天沒有聲響,好一會兒後,自己将話題轉開,“小寶的話,我想把她轉到另一所學校。”

白露顯然更願意談論孩子的話題,“可她剛轉過來,才适應了沒多久,又轉的話會不會不好。”

“那所學校是幼兒園,小學,初高中一體的,雙語教學,不管是師資還是學校硬件條件在全國都是排的上。”

白露點點頭,在給予孩子物質條件這方面,他當然能做到最好,“那讓她上完這一學期吧,等年後再轉。”

“好,我也是這麽想的。”

之後兩個人又重新陷入沉默,誰也再沒有開啓新的話題,過了幾分鐘後,車停了,白露拿起包,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謝謝你送我過來。”

小譚已經從車上走了出來,站在車旁等着給白露開門。

白露下車後又對着小譚說了聲謝謝,小譚擺出一張大大的笑臉,露出一口的大白牙,連連擺手,說這都是他應該做的。

馮年隔着車窗看她的側臉,她為什麽對別人笑的那麽甜,對自己就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小譚打開車門坐了上來,馮年把隔板降了下來,“你怎麽那麽高興。”

“我當然高興啊,老板,您結婚的大日子,這是多大的一件喜事兒,難道不值得高興,您是不是得發喜糖。”

馮年又把隔板給升了上去,他盡量控制住自己上揚的嘴角,确實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也确實應該買點喜糖,她雖然不讓他說,但他可以做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