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盞燈

第二天下午慕寸心順着短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商離衡家。

福田五區是真正的富人聚居地,每位住戶家都是獨立的別墅,整齊劃一地排列着。一幢幢具有歐式風格的精致別墅散落在蒼翠樹木的掩映之中,置身其中恍如走到了古樸的歐洲鄉村,寧靜悠遠、典雅高貴的感受令人神馳。

四目所及之處皆是潔淨幹練的感覺,但她知道這層表象後面便是她想象中的鋪滿金銀,奢侈而易露的寸土寸金。

這些樹木大多是四季常青的松樹和冬青,即使在寒冬臘月仍舊綠意盎然,充分展示着生命的勃勃生機。偶有幾座別墅措約地隐在翠綠濃淡之間,慕寸心沿着半是樹陰的牆面,看到了幾扇被陽光韶染成金色的窗。

她擡起了面龐,陽光映在光潔的側面上,有些微的燙人。

這個小區離C大很遠,慕寸心轉了兩趟公交車才到達。

慕寸心是第一次來這種高檔小區,沒有通行證,直接就被保安攔下了。

不管她怎麽解釋保安都不放行。

慕姑娘很無語只能通知商離衡來提人。

男人穿着一身家居服就過來了。一看到他慕寸心的一雙眼睛瞬間就亮了。

商離衡抱歉地說:“我忘記你是第一次來是生面孔,等很久了?”

慕寸心搖了搖頭,“剛到沒一會兒。”

男人看着她溫和一笑,繼而轉身謙和地吩咐保安:“大爺這位是我朋友,下次看到她直接放行。”

還有下次?慕寸心想想都覺得不太現實。

保安認識商離衡,忙不疊說好。

商離衡帶着慕寸心往他家方向走,邊走邊問:“下午沒課?”

慕寸心:“沒有。”

商離衡:“那就好。”

慕寸心:“——”

好什麽?

商離衡的別墅方位很好,坐北朝南,這會兒太陽照在光潔的牆面上,好像鍍上了一層鎏金,微微浮現出暖色的光暈。牆面的噴漆是溫暖的棕黃/色,陽光投射在上面愈發波光流轉,看得人眼前一亮。

別墅旁是兩棵高大挺拔的法國梧桐,只是時值隆冬,樹梢上零星挂着幾片枯黃的葉子。一陣風吹過就會有幾片葉子徐徐飄落。

商離衡按下一連串數字,氣派的大門應聲打開,他擡步先進去了。

慕寸心站在大門外絞着手指,止步不前。

商離衡等了一會兒也沒見那姑娘進來,他站在玄關處探頭問:“怎麽不進來?”

慕寸心掙紮着說:“我不進去了,商先生你把手機直接給我吧,我馬上要回學校上課。”

男人挑眉反問:“不是說下午沒課麽?”

慕寸心:“——”

慕姑娘被他點破,臉上挂不住,索性豁出去了,“我等下要去替室友上選修課。”

商離衡犀利地看了她一眼,慕寸心簡直是芒刺在背,渾身上下都難受。

那人的目光太過犀利和赤/裸,輕易就能将她看透。

只見男人擡起左手手腕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再開口聲線都暗沉了不少,“慕寸心,現在是下午四點三十五分,你從這兒回去少說也得一個半小時,你确定你回去還沒下課?”

慕寸心:“——”

慕姑娘又一次徹底被他為難到了。

男人這回不去看她徑自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嶄新的女式拖鞋俯身放在慕寸心腳邊,輕嘆一口氣,“放心家裏沒別人,我現在手頭還有工作,忙完等下送你回學校。”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委實由不得慕寸心不同意了。她不情願地進門換了拖鞋。

如果說室外的奢華是顯山不露水,那麽室內的豪華就是既顯山又露水了。低調中的奢華一覽無餘。無論是室內的裝修,還是客廳裏的家具,亦或是房間裏一盞普通的吊頂燈,這其中折射出的雍容華貴都是難以言表的。

慕寸心就這樣被男人拖着闖進了一個完完全全不屬于她的世界。她此刻的感受除了迷茫更有無措。

她的小世界裏逼仄暗沉,她在裏面浮浮沉沉,但是眼前的這個世界奢華外露,是她向來想都不敢想的。

屋裏開着空調,溫度打得很高,咋一進門的那一瞬間冷與熱的交替讓慕寸心本能地皺了皺眉頭——她一時間難以适應。堪堪站了一會兒她便覺得有些熱,馬上就脫了圍巾和棉服搭在手腕處。她正尋思着該挂在哪兒,男人就已經走上前伸手接過直接挂在了衣架上。

慕寸心怔了怔道:“謝謝!”

木質的衣架上還挂着商離衡的大衣和領帶,兩人的衣服緊緊貼在一塊兒,慕寸心僅僅輕瞥了一眼便覺得有說不出的暧昧。

商離衡怕慕寸心一個人無聊就将她帶到了書房。筆記本屏幕還亮着光,想來商離衡剛剛應該是在用筆記本辦公,接到通知後臨時跑到小區門衛處去接她的。

“書架上有書無聊的話可以看看。”商離衡扔下話就坐在書桌前敲起鍵盤。

慕寸心自顧環視了一下書房。書房的面積很大比她家的客廳還要大很多,裝修的風格是現代簡約主義。整個書房因為木色地板和極淺的黃綠色壁紙而變得沉靜安寧,嫩綠色的扶手椅将其自身的簡約帶入空間,安閑也清靈。簡單明晰的線條成為空間的一大亮點,深淺分明,又透着一股文雅。牆壁上是大面積的書架,陳列着無數書籍,讓人恍惚置身于書海。

霞光穿透玻璃,映照着書架上一排排編碼整齊的書脊,流利的線條不似原來那般纖毫畢現,反而盡數柔化在了落日餘晖的瑰麗中。

慕寸心是學室內設計的,即使只學了三年,但她卻有與生俱來的職業病——總是下意識地去分析周圍環境的設計。毫無疑問商離衡的這個書房一定是花了大價錢的。

商離衡書櫃上的都是一些深奧的金融類用書,慕寸心輕輕掃了一眼提不起任何興趣,索性在靠窗的一張小木桌上畫設計稿。

臨近期末,汪應山老師的作業越發多了。慕寸心經常為畫設計稿而熬到半夜。手頭的這張設計稿就是明天課上要交的作業,她還有一些收尾的部分沒有完成。

商離衡敲着鍵盤時不時擡頭看一眼慕寸心,女孩做起事來特別認真,手裏捏着鉛筆一筆一畫細致地勾勒。

兩人就這樣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誰都沒有打擾對方。兩個小時後,商離衡終于完成手頭全部的工作,一擡頭居然看到那姑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右手還緊緊握着一只2B的鉛筆。

商離衡取了一條毛毯悄悄地走到慕寸心身旁,居高臨下打量那張平攤在桌面上的設計稿。設計稿的內容是卧室的平面圖。這是商離衡第二次看慕寸心的設計稿,他發現這姑娘很偏愛簡約的風格,無論是辦公室的設計還是卧室。她的設計風格簡潔明快,優雅獨特,追求時尚卻不浮躁,莊重典雅又不失輕松浪漫。

她的一雙眼睛總能捕捉到很細微的事物,就像這張設計稿上幾盞普通的筒燈。整間卧室在多個角度設置了不同的筒燈,看似普通,實則有大學問。筒燈斑斑宛若星光點點,多角度的設計使燈光的立體造型更加豐富多彩。

毫無懸念,慕寸心在室內設計方面有很高的造詣和很敏銳的洞察力。

商離衡小心地替慕寸心披好毛毯,從她手裏順利抽出鉛筆,擱在桌上。那只原本捏筆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不過鉛筆一經抽出,沒過多久就恢複原樣了。

想必真的是太累了。

慕寸心醒來後徹底被自己震撼了,她居然睡得這麽死,一點知覺都沒有,而且還整整睡了兩個多小時。

她迅速站起來收拾好設計稿和鉛筆放進包裏。

天已經徹底黑了,窗外伸手不見五指,黑黢黢一大片。書桌上商離衡特意留了一盞精致的小臺燈,不堪明亮的光束依舊照亮了她周圍的一小片空間。沒有手機,她對時間沒有概念,也不知現在到底是幾點了。

她推開書房門下樓,商離衡穿着一件淺色的羊絨衫正在客廳裏看電視。

碩大的液晶屏幕上正播放着國際新聞。女主播好聽的聲音在客廳裏回蕩。

男人聽到她的腳步聲回頭看她,“醒了?”

“嗯,不好意思睡過去了。”慕寸心扒了扒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回道。

剛剛睡醒的慕姑娘還有些迷糊,連帶着說話也含糊不清的,就像嘴裏含着什麽東西。臉上還有一道道清晰可見的睡痕,應該是睡着的時候壓住了頭發。

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臉上短暫地落了幾秒,随即彎唇淺笑,“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商離衡邁着大長腿信步走到衣架旁取下大衣穿上,順遍也将她的圍巾和棉服一道拿下來遞給她。

她接過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兩人一起出門,商離衡去車庫提車,她站在門口等他。

這時有個打扮得很年輕的老婦人從外面回來,看到慕寸心疑惑地詢問:“小姑娘你找誰?”

那婦人目測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保養得很好,穿得也很時尚。慕寸心看着像商離衡的母親。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只能說:“請問這裏是聶振先生家嗎?”

那婦人細細打量她一眼回答:“你找錯地方了,這裏沒有叫聶振的。”

聶振當然是慕寸心情急之下胡亂編出的名字,她趕忙順着婦人的話往下說:“不好意思啊!”

說完就就想往外走。

慕寸心眼看着那婦人已經将別墅的大門打開了,即将邁腳進去了。偏偏這會兒老天爺要和她作對,商離衡将車開到她身邊喊她,“上車!”

婦人的目光涼嗖嗖地隔空抛了過來。她小跑着到車前探着腦袋問商離衡:“少爺你去哪兒?”

商離衡指了指站在車旁的慕寸心說:“我送她回學校。”

“你不是找聶振麽?”

慕寸心:“——”

“我們家少爺什麽時候多出這麽個名字了?”

慕寸心:“——”

商離衡細細聽着,心下了然,他大概清楚這姑娘幹了什麽好事了。

不過吳媽的着重點很快就不在這上面了,她抓住了最重要的一點,她家清心寡欲的少爺竟然帶了一個女孩子回家。這是什麽節奏?這簡直是破天荒啊!

吳媽避開慕寸心朝商離衡遞口型,“少爺這姑娘是你女朋友?”

商離衡看了一眼站立不安,憋紅了整張臉的慕姑娘笑着搖頭。

吳媽看到他搖頭頓時大失所望。不過下一秒她聽到她家高冷的少爺輕輕地說了一句,“暫時還不是。”

暫時還不是?那就是說很快就是了?

這樣一分析,吳媽的一雙眼睛亮得驚人,一臉和藹的表情,她拍着慕寸心的肩膀說:“小姑娘不管你是找聶振還是李振,都歡迎你來我們家玩兒。”

慕寸心:“——”

慕姑娘順利地将自己煮熟了。

上車,落鎖,系好安全帶,寶石藍的小車很快在凄冷的夜色裏疾馳起來。

商離衡打着方向盤,修長的手指被燈光拉出一道細長的剪影,好看極了。只見他轉過頭挑眉問她:“聶振?”

慕寸心:“——”

她覺得這人一定是故意的。

車窗外朦胧而柔和的橘黃色光圈籠在男人身上,讓他看上去模糊而又不真實,像是油畫裏走出來的人一樣。

“剛剛你看到那個是家裏的保姆,因為我從小是她帶大的,我和她的關系很好,幾乎是我半個母親。”

男人清潤的嗓音就像陽春三月裏溫柔的和風籠在慕寸心耳裏,好聽得她完全抗拒不了。

“所以呢?”慕寸心扭頭看他,眸光清亮,濃而密的睫毛上下撲動,宛如兩只黑蝴蝶撲閃着翅膀。

“所以你完全不用顧慮我家裏人,聶振什麽的就沒必要出現了。”男人施施然将話補充完整。

慕寸心:“——”

作者有話要說: 大晚上容我矯情一下,看了看當初一起寫文的朋友,到現在也只有小無色和我一起了。雖然我們兩個的數據都很差,寫得東西不切合當下晉江的大環境,以至于到現在都沒有被編輯勾搭走,難為還堅持到了現在。

有兩樣東西是我從初中就開始堅持到現在的。一個是喜歡喻先生,還有一個就是對寫文的這份熱愛。

喜歡一樣東西就該一直堅持下去,與姑娘們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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