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掏肺·五
“師父，小迩這……這怎麽辦啊？”
蔔辛在心底默默嘆氣，說明書和人工智能都沒給出治療方法，他也沒辦法，但作為師父這個角色，蔔辛面上還是鎮定自若：“這病是世間少有的疑難雜症，我也無能為力，但這病也不是急症，若悉心照料，撐幾十年也……”
“師父！”梅啓明大喊一聲，“師父你這是……放棄小迩了嗎？！”
蔔辛沉默了，如果只是照料而不找有效的治療辦法，确實和放棄差不多啊……
他倒是不想放棄，可目前他确實無能為力，說明書只是記載了這世界原有的歷史軌跡，鬼修随着自己怨念一并消失後，這個世界就被鬼修殘留下來的巨大靈氣團炸得一點不剩了，其中就包括錢迩，而在這之前，錢迩的病也一直沒有被治愈，最後他是死于大爆炸而不是遺傳病，所以這個治療方法也成了未解之謎……
也許是有法可解的？
畢竟要是按照原來的歷史來算的話，錢迩至少活了七十多年，雖然這個歲數對于真正走上修仙之路的修士來說甚至不能算是中年，但對于患有這種病的病人們來說，這已經是可望不可即了。說不定後來錢迩就找到了什麽續命的法子，按照說明書上所述，錢迩應該是個心思缜密頭腦靈活的人，這樣的人自己找到一條生路也是極有可能的……
“師父，你默認了？”梅啓明露出莫名難過的表情，蔔辛被他的目光射得臉面一痛。
不過這種情況下，也只能等到他們成年再說吧？雖然梅啓明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遇上他的奇遇了，但無論量還是質都還不達标，如果是梅啓明的話，說不定能遇上什麽解決遺傳病的珍寶……
“我要出去游歷。”
啊咧？
梅啓明的表情看上去很認真……格外認真，以至于讓蔔辛突然有種“這家夥已經長大了”的錯覺，是啊，還有半年，梅啓明就十八了。不說別的，這十年間蔔辛是看着梅啓明漸漸長大的，這孩子是什麽性格品行蔔辛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蔔辛知道他是個好孩子。一直都是，現在也是。
“……可以，”蔔辛也認真起來，“但是要等到半年以後。”
就算不考慮人工智能公布的步驟要求，如果是錢鬼本人站在這裏的話，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吧？收了兩個徒弟，一個已經得了這種奇怪的病離不開人，另一個未成年又太善良，怎麽能放心讓梅啓明這個傻小子就這麽直愣愣地闖出去。
“為什麽？！小迩他……”梅明啓激動起來，怒氣騰騰的，眼見着就要沖出洞府，似乎還要說出些什麽，但被蔔辛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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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點，我養你這麽多年是不是養沒了你的腦子。你現在這個半吊子的樣子，是出去給人家揍着玩的嗎？成年後你想做什麽我不會管你，就算你死在外面那也是你的選擇，但是你真的想過錢迩嗎？”蔔辛打算搬出他命中注定的後宮砸醒他，“錢迩幾乎沒有親友，他的病又離不開人，你要是幹淨利落地死在外面，我便得帶着他四處奔波求醫，只怕到時錢迩的時候不到便得和你在黃泉相會。”
這樣子把一個人的生死綁到另一個人身上實在不太好，不過這是制止梅明啓沖動唯一的辦法了。
聽完師父的話，梅明啓低頭沉默不語，蔔辛也知道他正難受，心裏不落忍，轉身坐在了錢迩床邊，語氣緩了幾分：“之前你該從我這學的我都教給你了，有了基礎再提升會更加穩健迅速，莫要小看這半年，我會傾盡我全力助你突破融合期。”
身後半晌沒有應答，蔔辛剛剛想要轉頭看看對方，卻聽見梅啓明莫名铿锵的聲音。
“……謝謝師父。”
之後這半年，錢鬼洞府相當冷清，修煉的修煉，躺屍的躺屍，蔔辛就算想當個話唠也沒人聽他唠。
梅啓明修煉起來确實不要命，蔔辛也不眠不休地陪着他，而錢迩這半年竟然沒有一刻清醒過來，頂多偶爾拉住蔔辛的爪子不撒手，呢喃兩句聽不懂的鳥語，雙眼一刻也沒睜開過，就算是藥也是蔔辛想了各種辦法灌進去的——蔔辛感覺自己這角色無法言喻地苦逼，他簡直就像……簡直就像是某個以虐為主的小yellow文裏對受殘忍至極虐心虐身各種play虐得受這就要早登極樂但又突然幡然悔悟受才是自己畢生真愛于是總裁味十足地找來世間各種名貴藥材吊着昏迷不醒的受的命還天天過着苦行僧生活以自我懲罰的渣攻。
他不是渣攻啊，渣不渣且不說，攻都不一定能算得上啊！正主分明是梅啓明……
但不知為何所有照顧錢迩的活兒都自然而然地歸了他這個師父，蔔辛算是知道為什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了——當了一天的師父，就得做一輩子的奶爸，沒有道理無需邏輯。
此時蔔辛就正對着錢迩這個沉睡的巨嬰發愁。雖說修士正常的生理功能大半都停了，但某些部分還是要正常運轉的，雖然錢迩不需要尿布，但時間長了用個潔淨術換個衣服還是必須的。一般地換衣服也就罷了，大家都是男人，誰也不比誰多塊肉……多也多不了多少，都是見過的東西，而且錢迩還是處于昏迷狀态中的木頭人，又是蔔辛養大的，蔔辛睜只眼閉只眼其實也就過去了，但是……
木頭人啊，硬嘛。
硬，左石右更，讀作ｙｉｎｇ。自行腦補吧。
蔔辛心情複雜，一股不知哪兒來的憐憫之情油然而生，但他并不打算做什麽，晾着吧，哪有爹送兒子飛升的。
半年似乎比之前的十來年過得更漫長，等到梅啓明真的突破融合期時，蔔辛反倒有些舍不得了。之前的實踐任務裏從來沒有撫養孩子的任務，蔔辛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麽喜歡小孩。
希望這次任務不需要他對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下殺手。
梅啓明眼眶裏有着某種透明的液體，鼻尖的皮膚紅紅的，仿佛從一個大小夥子變回了當初那個叫着“仙師”的小孩兒，嘴裏說着文绉绉的話，臉上卻是慘兮兮的：“師父，那我走了，小迩還請您多多照顧，我一定會盡早回來的，您……多保重。”
蔔辛剛醞釀出來的感情全憋回去了，廢話，到末了這小子也沒插手管過一下，這下他走了肯定還是得蔔辛照顧錢木頭。
梅啓明走後第二天，錢迩就醒了，蔔辛簡直要懷疑他是故意的了，幸好梅啓明走了，蔔辛還記得當初自己不做飯第二天錢迩就辟谷這件事讓梅啓明悲傷了許久，這回要是被梅啓明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悲憤呢——不過這病人病弱的樣子着實讓人心疼，蔔辛趕忙遞上一杯參湯：“你快喝了它。”
趁着人有意識的時候抓緊灌藥，省得待會又昏了不好灌。
錢迩興許是剛睡醒還沒找回精神勁，迷迷糊糊地就着蔔辛端茶的手把湯灌了下去，喝完還拉着蔔辛的手，藥下肚後人也清醒過來，神色有異：“我這是……怎麽了？師傅你給我喝的是什麽？”
蔔辛也覺得他神情奇怪，不過沒當回事，只是面癱着解釋起來：“你得了病，這是藥。”
“病？”錢迩皺眉，疑惑不解，“我只覺得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幾乎都要以為夢裏才是真實世界了，突然間就醒了……”
無意間找到這家夥生理活動的原因了！夢到了什麽啊！蔔辛默默抽回了自己被錢迩握住的手。
錢迩也不在意，還是一臉不解，蔔辛心裏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錢迩的病情一五一十說給他聽了，結果這孩子卻不像是很吃驚的模樣，只是點點頭，情緒有些低迷地道了聲：“謝謝師父照顧。”之後兩人就陷入了沉默。
大眼瞪小眼也挺尴尬的，蔔辛借口拿別的藥離開片刻。
錢迩确定自己師父走遠後，猛地發力擊向自己的胸口，果不其然咯血了，只是片刻這些血就慢慢向一處彙集，變成了紅綠相雜的玉塊。
錢迩眼神暗了暗，這病果然還是生在他身上了。
夢裏發生的那些事情，已經應驗了一件。
夢裏的師父對他們沒有這般好，夢裏的錢鬼是個真正的變态，身上鬼氣逼人。喜女裝好男色倒也不算什麽，可錢鬼還嗜殺嗜虐，小時他們的日子還好過些，不過是呼來喚去，他和梅啓明只要忍氣吞聲随打随罵就還能混口飯吃，甚至偶爾錢鬼心情好了還能給他們一本半本的功法心得，時間久了，兩人漸漸長大，眉眼舒展開來，錢鬼的變态嗜好就越發明顯，脾氣越加乖戾，這鬼心思詭異，雖說他和梅啓明兩人都有好面容，但錢鬼喜好陽剛的梅啓明厭惡略顯陰柔的錢迩，錢迩因此多受了不少折磨，心思越發缜密，縱使心中不願，他對梅啓明的感情也越發淡薄了。
錢鬼只是對他百般刁難折磨，怨氣自然不能不波及到同在錢鬼手下卻能安然無恙的梅啓明身上。
終于，錢迩逃跑了，梅啓明也不忍騷擾，跟着離開。
梅明啓大概是福緣深厚，逃跑的路上遇到了不少的機緣，從一個築基的小子一躍升為金丹期的大能，那時的梅明啓倒是應了現在這個師傅給錢迩名字的寓意，聞名遐迩，名滿天下。
而錢迩的病，也是那時候開始發作的。
梅明啓從小與他同甘共苦，全然不知他背後怎麽仇恨算計過自己，只知道對自己這個兄弟好，便好藥好醫地供着錢迩，對外宣稱錢迩是自己的妻妾，說是為了保護錢迩不受那些眼紅的奸人騷擾揩油，實際上梅明啓也确實存了點自己的心思，雖說面上仍是以君子之禮相待，但仍是借機限制了錢迩的活動範圍，這心思，就不知究竟是是為了玉還是為了人了。
錢迩就算心裏怒怨，可為了活命也只能裝作不知道。
梅啓明行事不知遮掩，很快就被妒恨惱怒的錢鬼找上門算賬，兩人鬥了三天兩夜，梅啓明仗着旁人助陣擊退了錢鬼，便自負起來，妻妾收了許多，一時間忽略了錢迩，錢迩這才有了逃跑的機會。
錢迩才終于遇見他最該遇見的那個人，一個和他現在的師父極相像的人，也是他夢境中唯一一個真心待他好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修仙等級什麽的就饒了我吧
編大綱真爽啊哈哈哈
但是，不到深夜我肝不動，一肝肝到兩三點……
我的肝不撐勁了，我覺得我應該兩天一更【土下座【【腎虛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