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扼喉·六
什麽是神助攻?
蔔辛能拍着胸脯保證,他做過這麽多任務,就沒遇上過李嗣這麽配合的神助攻,助得蔔辛都不知道怎麽樂才好了,兩個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後邊去,笑成裂口男。
至于究竟是怎麽助攻的,說起來也不複雜,但事情發生得比較突然——
最近肖邊泰心情莫名地好,看向李嗣的眼神也溫和了不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肖邊泰不怎麽理會蔔辛了,顯然是發生了些什麽。
蔔辛托着腮捂着肋骨窩在座位上,望向表情柔和的肖邊泰,這人正在對着誰露出極具欺騙性的笑容,蔔辛心裏好奇,就順着肖邊泰的視線看了過去。
李嗣在肖邊泰視線的盡頭,微微笑着。
蔔辛眼都瞪大了。
這這這這……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嗎?最近的蔔辛确實在努力,努力地纏着肖邊泰,這樣一定程度上能耽誤肖邊泰為非作歹的時間,間接對肖邊泰的糟糕行為加以控制,雖然蔔辛猜測到李嗣最近心情多少會因此變得好一些,但沒想到會好到這種程度,好得很奇怪。
不過這确實對蔔辛接下來的行為提供了充足的合理性——蔔辛需要這兩個人的關系緩和一些,這樣一來作為旁觀者的他才能順理成章地發現這兩人之間的暧昧,進而……
李嗣和肖邊泰的關系越是緩和,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就顯得越自然。
他要告白了,作為生命随時可能結束的楚餘,他要用極端的方式告白了。
告白對象是肖邊泰。
如果楚餘還活着,這樣一個渾渾噩噩與世隔絕睡了三年的人,之前短暫的人生歷程中空空蕩蕩,心靈自然也富饒不起來,少言寡語,對李嗣的喜歡也是隐忍深沉的,這樣的人必然不容易被外界所了解——沒人知道楚餘究竟喜歡誰,甚至沒人了解楚餘。
昏睡了三年,楚餘再怎麽不願意面對現實,也必然意識到自己是不能暢談未來的人,如果有些事現在不做可能意味着永遠都不能做了,所以在死亡的壓力下有所行動也合情合理。
是的,所以作為楚餘的蔔辛可以向李嗣告白,也可以向別的什麽人告白,這和楚餘的角色特征并不沖突。
而且這也是楚餘本來想做的事,至于楚餘是不是真的喜歡肖邊泰……這個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了,知道答案的人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人将會永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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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高中生的社交活動,一般就是課間互動、夜間暢聊和長假出來約,再狂野一些的,就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敢打小報告,放學你別走。
楚餘和肖邊泰就這麽人約黃昏後了。
“我喜歡你。”從普通高中生進化成了狂野高中生的蔔辛如此說道,對面的肖邊泰挑了眉毛,并不吃驚。
要是他吃驚才奇怪了,蔔辛都表現得那麽明顯了,要是肖邊泰看不出來的話,蔔辛就要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也被穿了。
但肖邊泰,僞裝為周圍人眼中的正常人的肖邊泰,還是要明知故問一下的:“你的意思是……”
“就是喜歡!”臉龐紅透的少年搶着把話說完,眼睛裏是潤潤的水光,“……是想共度餘生的那種。”
哎呦喂這話可真酸,精分得很開心的蔔辛牙根還是酸得一痛。
肖邊泰沒有再接話,說實話,楚餘會向自己告白這件事他并未料到,雖然對方的情感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但他一直以為楚餘會藏着不說出來……
這樣一來就有點難處理了。
這種時候,在別人面前裝作一個普通的……嗯、甚至還有點優秀的直男高中生的肖邊泰,應該會考慮到對方的身體情況和情緒狀态,但被同性表白也是不争的事實——如果有文字冒險游戲選項跳出來,選擇突然來一句“我也是”或者“不,我要拒絕你”都顯得有點奇怪,前者戀愛喜劇意味過重,後者有些不近人情,但要裝作慌慌張張不知該說點什麽的結巴樣子也是很耗能的,肖邊泰選擇了沉默。
至少看起來像是他不知該怎麽回應一樣。
蔔辛心裏正掂量着呢,他還就怕對方一個破罐破過肩摔,給出了明确答案,如果肖邊泰在這裏就給出了答案,後面的事情就不太好做了,雖然蔔辛急着說出下面的話,但考慮到情景,又不能太搶,實在是忐忑,心跳得快要撞折肋骨。
倒計時,在最合适的時候說出預想好的臺詞,好,三,二,夭——
“我……我明白,我……”少年扯住了自己的袖口,慌慌張張的表情裏夾雜着些許失落,但還是淺淺笑了,“……你能不能…能不能過幾天再給我答複?過幾天就好……”
這幅可憐兮兮的神情讓肖邊泰的面部肌肉漸漸放松——被人告白總不是壞事,他在這麽想着的時候,心裏的防備也不知不覺就消失了。
“好。”
肖邊泰沒做他想,點頭答應了。
這事幹完之後,蔔辛轉頭就去找了吳斂。
一通電話後,蔔辛到了吳斂的家裏,一路上故意偶遇了許多同學,還像是無意一般地透漏出了自己的目的地,這麽做的目的自然是想讓人知道他與吳岩這個人有過接觸。
該派上用場的時候,這個細節一定會派上用場。
吳斂看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露出相當複雜的表情,物理意義上的複雜,看起來很獵奇,果然名字裏有“lian”的人就是不一樣。
“蔔辛……你得說實話,你不會真看上那個變态了吧?這次的任務再簡單不過了,我們快點揭穿肖邊泰就行了啊!然後你想在這裏悠閑地待幾年就待幾年,你想躲過維斯特多待一段時間也行,我明白你想多待一段時間,可我不明白但這事情明明這麽簡單就能結束,你為什麽要搞得那麽複雜?你忘記說明書裏到底寫了什麽嗎?肖邊泰做了那麽多喪心病狂的事,前期那些脅迫和欺淩就不說了,你別忘了,如果沒有外力介入,李嗣最後就會被他完全控制,甚至做成人彘!你那麽想玩死自己嗎?”
蔔辛面無表情,安靜聽他把話說完。
義憤填膺的吳斂沒得到回應,滿腔的質疑梗在喉嚨處不上不下,一時間吐不出任何話,只能不爽地摸摸鼻子,兩人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的對峙狀态。
上一次這麽對峙還是在大一的夏天,兩人光着膀子吹胡子瞪眼,起因是吳斂入學後第一次失戀,被朋友以借酒消愁的名義拉出去灌馬尿,醉了就回來撒酒瘋,非要抱着蔔辛跳鋼管舞,不但打了蔔辛一對烏眼青,還一腦袋捶碎了宿舍的溫度控制器。
第二天吳斂一臉血地醒來,以為自己已經被舍友們打了一頓,正巧被折騰掉半條命的其他舍友橫在地上昏迷不醒,蔔辛被熱醒,一點好臉色也不想給吳斂,吳斂覺得都已經打過自己了怎麽還這麽兇,不講道理,兩人就這麽在三十六七度的宿舍間裏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地對峙起來,活像兩個沒毛的鬥雞,梗着脖子,尖銳的喙上泛着光。
縱然蔔辛平時都是腎虛得不行的樣子,可這時候也不願慫,兩人幹了一架,吵醒了昏迷的舍友,一番解釋過後,吳斂情緒平靜下來,失戀的心痛和以頭搶地的身痛同時泛起來,他抱着蔔辛大腿嚎了一場,這事才算完。
自那之後他們再怎麽鬧也都只是吵嘴架,可見吳斂這次是真的認真起來了。
蔔辛在心裏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這次還真有點對不起吳斂,但這也是沒辦法。
良久,蔔辛終于不卑不亢地開了口:
“你覺得,如果肖邊泰所有的惡行被徹底揭發,身為受害者的李嗣就能安穩嗎?”
吳斂皺眉,兩條眉毛恨不得疊在一起:“什麽意思?你又想找什麽借口?”
蔔辛在內心瘋狂地刷起了千萬條解釋用的彈幕,幾欲說出口,但最後還是把那些話留在了腦子裏。
不管他現在說什麽,估計在吳斂聽來都算是借口,而且按照原來的計劃安排,他也不能再多說什麽了。
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認真聽的人,無論用什麽辦法去解釋也都是沒用的,這就像沒人叫得醒一個服用過量安眠藥的人,裝睡那還是好的呢。
與其用嘴說,還是沉默着做該做的事吧。畢竟讓吳斂誤會也是計劃內容之一,這沒什麽好抱怨的。就算蔔辛真的把上面這個看起來像是從惡搞哲學書籍上偷來的句子塞給吳斂,吳斂也只會覺得他是在故弄玄虛,争辯的同時說不定還會求他放過那些句子吧。
蔔辛的再次沉默讓吳斂十分惱火。
就像蔔辛預想的那樣,吳斂打算立刻找時機公開那些證據,雖然暫時沒有除了淩霸之外的證據,但就只是這些也足夠肖邊泰喝一壺了,吳斂此時迫切地想要做點什麽,雖然也是為了蔔辛好,但其實也有些對抗的意思。
他不知道的是,此次蔔辛來找他的目的就是這個。
蔔辛需要吳斂作為吳岩來公開這些證據,估計此時激将法也用的差不多了,蔔辛不發一言地走了,臨走前裝作毫不在意地看了眼手機,借機拍到了以吳岩房間為背景的偷拍和錄音的改裝設備。
這個是讓肖邊泰相信他的重大籌碼。
接下有一場好戲要上演了。
作者有話要說:
埋了些伏筆,到後面我還會記得嗎……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