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提到丁迪, 鯨鯨總是習慣用戲劇性的口吻開頭,用最直白的方式,将一個惡人的形象植入聽者的腦中。
“她是我爸和出軌對象生的, 但她卻比我大。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蘇徹出生在一個很簡單的家庭, 父母婚後一直恩愛如初。
對于複雜家庭的故事,蘇徹是缺乏想象的。
每每看到丁迪, 想到丁迪是她的姐姐,鯨鯨都覺得胃裏在翻滾。
她輕蔑地開口, 說:“這意味着,我爸跟我媽剛結婚, 就出軌,還搞了一個孩子出來。”
蘇徹知道,要回憶并且說出這段故事并不容易, 他不知道怎麽安慰鯨鯨,只能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我媽還是好多年後才發現的, 不久就生病去世了。我爸在我媽離開之後, 不到一年,就把她們接了回來。”
蘇徹:“……”
鯨鯨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些,除了克列。而克列知道的許多,也不是從鯨鯨口中知道的, 而是自己看到的。
鯨鯨:“我爸把她們接回來以後, 還送丁迪進了我那時候正在讀的學校。全校的人都知道我家裏來了一個比我大,比我高,學習還比我好的女兒, 大家都知道我被替代了。”
鯨鯨發現蘇徹溫柔地揉了揉她的手,神情放松了一些,繼續說:“丁迪進學校後不久, 就交了一些朋友。後來她的那些朋友,總是笑話我,笑我不應該再叫于鯨鯨,應該改叫餘鯨鯨,多餘的餘。”
說到這,蘇徹心一緊,想象着蘇徹那時候的處境、感受,眼裏流出心疼。
但對于鯨鯨來說,那都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就算曾經因此受過傷,那傷口也早已經一層一層愈合結痂,重新觸碰,會有一些難以名狀的牽扯的感覺,但也不會再感受到當時的那種疼痛了。
接下來的話,才是鯨鯨真正想要表達的,鯨鯨自己都沒有想到,為了鋪墊,她竟然說了那麽多。
于是,當終于說到這裏的時候,鯨鯨笑了起來:“那之後,我就迷上了物質。我背對于我那個年紀來說,貴得離譜的包,而且不是一個,是好幾十個,幾天就換一個,從來沒有重複過。”
這些事,鯨鯨早就已經釋然了,所以說起來,鯨鯨還蠻為自己當初那些小學生行為感到好笑。
見鯨鯨發自內心的笑了,蘇徹也微揚了揚嘴角,擡手摸了摸鯨鯨的頭。
鯨鯨笑着繼續說:“還有鞋,手鏈,腳鏈,各種~就為了能向別人炫耀我的家裏人還是會給我花很多錢,我根本不多餘,甚至比丁迪要受寵非常非常多。”
說到這,鯨鯨眼睛都彎了起來,是真的覺得挺好笑的。
“最搞笑的是,這招還真管用。加上那個時候丁迪在打扮上完全不講究,跟我一比,就顯得寒酸多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說我什麽。”鯨鯨看到蘇徹一直溫柔注視着她,害羞了一下,又繼續說:“長大後接觸的正好也是需要包裝的行業,我就越來越沉迷那些張揚的衣服和首飾,我覺得那些東西給了我力量,幫我塑造了一個很不好惹的形象,讓別人都尊敬我,不敢随便欺負我。”
鯨鯨停下來,去看蘇徹的反應。
蘇徹沒有笑她,眼裏只有疼愛。
這讓鯨鯨更有勇氣說出接下來的話,“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那些都不是太重要了。”
鯨鯨講述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嚴肅、淡漠,到現在的溫暖、甜蜜。
“我好像不需要再借助那些東西來給自己安全感了。”
鯨鯨看到蘇徹的眼眸忽然蒙上了一層濕潤。
他有些笨拙,但十分真誠地問鯨鯨:“我可以抱你嗎?”
鯨鯨愣了一下,差點笑出聲來。
她坐直了一些,讓蘇徹将她擁入懷中,給她滿腔的溫柔。
“我愛你。”
當鯨鯨閉上眼睛,享受地靠在蘇徹懷裏的時候,依稀聽到蘇徹輕聲對她說。
鯨鯨從蘇徹懷裏擡起頭,抿起嘴角看着他,随後控制不住,笑了出來。
蘇徹被鯨鯨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走到點播屏面前,問她:“你想看什麽?”
鯨鯨走上來,黏在蘇徹身邊,和他一起翻看點播屏。
“我想看這個。”鯨鯨指着屏幕上的海報,說。
那是幾年前的電影了,劉若英導演的《後來的我們》,海報上,周冬雨張開雙臂,在雪中親吻井柏然,看起來很美。
蘇徹聽過,但沒有看過,幫鯨鯨按下播放鍵。
“等下等下。”鯨鯨不喜歡錯過一分一秒,點了暫停,小跑着坐回躺椅,沖蘇徹招手:“這邊有遙控。”
蘇徹跟着走過去,在躺椅上坐下,發現兩個座位中間竟然隔着一個扶手,好在是活動的,于是将它往上收了起來。
鯨鯨看到了這個舉動,咧嘴笑了起來,親昵地挽住蘇徹的胳膊,舒服地靠在了他身上。
蘇徹揚了揚嘴角,将胳膊繞過鯨鯨的後頸,讓她靠得更加舒服,同時抱住她,完了以後,用遙控再次按下播放鍵。
影片和預想中的不同,是一部還挺壓抑的劇。
講得是一對一開始恩愛的小情侶,因為現實等各種原因,最後并沒有走到一起的故事。
看完電影以後,鯨鯨和蘇徹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他們才剛剛開始戀愛,就一起看了一部講訴分手的電影。
電影告訴了他們,愛情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需要珍惜,需要坦誠,需要經歷很多很多的修煉。
還要兩個人心中都無比堅定,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能輕易想着放手才行。
“要再看點別的嗎?”蘇徹問鯨鯨。
鯨鯨搖了搖頭,想出去透透氣了。
蘇徹:“那就回去了?”
鯨鯨:“嗯,走吧。”
回去路上,兩個人都沉默着。
電影的餘韻還沒有散。
到鯨鯨家附近以後。
鯨鯨解下安全帶,沒舍得下車。
她看着蘇徹,說:“我走咯?”
蘇徹心裏不想讓鯨鯨走,尾音拖延:“恩……”
兩個人互相看着對方,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密閉的車廂裏,一股微妙的氣氛愈演愈烈。
蘇徹伸出一只手,牽住鯨鯨。
鯨鯨也是意亂情迷了,當下完全無意識地,微微仰起了頭。
蘇徹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握着鯨鯨,靠近她,輕輕地吻上了她的唇。
雖然這個吻蜻蜓點水般短而青澀,卻已經足夠教兩個人臉紅且心跳加速。
他們親吻完,看着對方的眼睛,都有種眩暈的感覺。
鯨鯨抿了抿嘴角,這下滿足了,聲音也不如之前的違心,這回是真的說:“我走了~”
蘇徹也抿起嘴角,點了點頭:“好。”
剛剛下車,背對着蘇徹的一瞬,鯨鯨就咧起嘴角,将心花怒放全部表現在了臉上。
快步走進大門以後,鯨鯨背靠在牆壁上,莫名笑着開始打起了拳。
用各種奇怪的方式表現出心中的快樂以後,鯨鯨蹦跶着穿過小庭院,走進家門。
與此同時,小庭院右側昏暗的搖椅上,丁迪和三姨全程目睹鯨鯨又笑又跳,又打拳又轉圈後,皆一臉疑惑地看向彼此。
半晌,三姨嫌棄地指了指腦子,丁迪同情地點了點頭,然後兩個人繼續納涼。
一周後,在微信上,蘇徹主動向鯨鯨彙報了一件事。
“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鯨鯨:“好啊,你說~”
蘇徹:“昨天丁迪聯系海橋,想找我做你們公司新項目的推廣代言人。”
鯨鯨聽到丁迪兩個字,眉頭就皺起來了,又因為丁迪這兩個字從蘇徹口中說出來,連法令紋都皺出來了。
蘇徹繼續說:“之前海橋對你有誤會,所以拒絕過這個項目。”
鯨鯨已經猜到後面的劇情了:“現在誤會解除,她就詢問你的意見了,是嗎?”
蘇徹聽出鯨鯨聲音裏的情緒,本來談這件事,也是為了問鯨鯨的意思。他笑了笑,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就讓海橋回絕丁迪。”
依稀記得爺爺和丁迪在餐桌上提過這個新項目,當時鯨鯨就沒在意,記憶裏只有只言片語,什麽東南區最大的什麽什麽項目,是公司全新的突破。
爺爺不聽話,忙到很晚才回家的時候,鯨鯨也記得爺爺提到過這個新項目,說項目的基石他得參與打好。
可想而知,絕對是一個不小的項目。
平心而論,蘇徹的事業只能算是嶄露頭角,和如日中天沒有什麽關系。
任何工作都是一個機會。
而鯨鯨沒有道理剝奪蘇徹的工作機會。
但丁迪是做品宣的,如果蘇徹接下了這個工作,必不可少會和丁迪有往來。
鯨鯨光是想到丁迪和蘇徹接觸的畫面,就覺得很是讨厭。
怎麽樣才能有一個平衡呢?
鯨鯨想了很久,終于有了一個點子。
“挺好的,你接了吧。”
蘇徹等了一會,回過來:“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跟我說,你知道的吧?”
鯨鯨笑了:“我沒有什麽想法啊。”
蘇徹:“細節我可以讓海橋對接,但如果定下來,我總會和丁迪有接觸,你确定不會介意?”
鯨鯨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很肯定地回答蘇徹:“确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