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睡前沒洗漱,起床後渾身都難受。
喬言顧不得那麽多了,還是湊合穿着那件上衣下去,把門關上,轉身進浴室裏收拾。
時間還早,不到八點半,還可以泡個澡。
對着全身鏡照了一會兒,喬言在心裏狠狠鄙視了周希雲一通,當發現左邊鎖骨那裏有一小塊淺淡的暧昧痕跡後,再沒出息地唾棄自己一番。
喝酒果然誤事,兩杯黃湯下肚連姓什麽都不知道了,多丢人的事都能幹得出來。
喬言不由自主就伸手摸了摸鎖骨,罵了周希雲兩句。
缺德玩意兒平時在長輩面前倒是人模狗樣的,都快成不食煙火的仙兒了,私下裏卻是另一副面孔,還真是看不出來。
喬言揚揚下巴,伸長脖子左瞧右瞧,恨不得立馬就能将印子抹掉,然而無濟于事,越用力搓越紅,那塊痕跡反而越明顯。她惱火地抿抿唇,随後又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嘶了聲。
嘴巴有點紅,破皮了。
往前湊近再仔細看看,喬言克制不住就臉熱,随即又不解氣地罵周希雲,徹底把這個人問候了個遍。
泡澡約莫二十分鐘,吹頭發化淡妝又是半個小時,等重新換好衣服已經九點半。
在這期間,喬言接了個電話,跟親媽徐子卿彙報昨天的進程。
昨兒接周希雲離開宴會現場就是徐女士的主意,不過當時徐女士的原話是“順路送希雲回家”,喬言喝麻了會錯意,只聽明白了一半,順路就把對方帶回了家。
徐子卿是打電話來問周希雲的去向的,知道喬言不靠譜,根本沒把人送回去。
喬言不好意思明講前一晚的具體經過,隐瞞不了,只能模棱兩可地表示自己留周希雲住了一晚,剩下的則絕口不提。
徐子卿沒懷疑,順口就問:“希雲還在嗎?”
喬言邊用毛巾擦頭發邊如實說:“不在,早走了。”
徐子卿挺關心周希雲,“什麽時候走的?”
喬言哪記得這麽清楚,無奈敷衍回道:“八點多吧,應該是。”
徐女士唠叨,接着問了點別的,其中不乏談及周希雲剛回國不久,交代喬言一定好好跟人相處。
在長輩們心中,喬言與周希雲就是兩小無猜的情誼,畢竟她倆打小一起長大,不僅住同一個大院,小學中學時期還都是一個班讀書,那程度應該堪比親姐妹才是。
徐子卿還說:“下周有空就回來吃頓飯,到時候我們兩家聚聚。”
喬言對此興致不高,“再看吧。”
“正好你周阿姨也出差回來了,最近難得見一次。”徐子卿柔聲說道,“她這次又帶特産給咱們家了,還專門給你買了一份禮物,你快回來拿。”
喬言不好拂了老媽的意,但也真的不想回去,思忖須臾,借口有點急事就要挂斷電話,說:“這陣子比較忙,事情很多,下周我盡量争取。行了,我先出去了,容因一個人在店裏顧不過來,我得馬上過去。”
徐子卿在電話那頭喚了聲,話還沒講完呢,後一瞬就只餘下“嘟嘟”響。
喬言麻利兒把手機放包裏,趕緊找上車鑰匙下樓。
她對周希雲真的不感冒,和那人的關系遠比長輩們想像中要差得多,和和氣氣坐一桌吃飯,真的是沒門兒。
不可能的事,只怕是這輩子都實現不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喬言與周希雲的關系是穿開裆褲那會兒就破裂了的,她倆這些年就沒看順眼過,誰都瞧不上誰,可謂是兩相生厭。
周希雲從懂事起就是天之驕子,是周家的希望,大院裏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讀書時年年考第一,随便參加一個競賽都可以拿獎,不努力也能全面發展,是标準的美女大學霸。
喬言則相反,她打娘胎裏就“天賦異禀”,會走路以後就皮得不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學習成績也一般般,回回都是班級裏吊車尾的那個。
由于生活在一個地方,又一塊兒上學,她倆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對照組,每次徐女士氣急了揍喬言,開頭第一句必定是“你看看人家希雲”,課堂上老師誇周希雲時也會順帶提兩嘴“極個別同學”。
“極個別同學”是祖上冒青煙才走運考進了實驗班,本身的能力就是不行,總拖班級後腿。
除此之外,她們日常中還有不少摩擦。
比如喬言愛惹事,青春期太叛逆,麻煩不斷,有幾次還無辜牽連周希雲受罰。
比如周希雲向徐女士告狀,攪黃了喬言差一點就成的早戀,使得喬某人硬生生單身到大學都沒能再收到一封情書。
再比如,高三那年喬言為了報複周希雲,藉着補習的名義天天夜宿周家賴着不走,繼續禍害周希雲,而周希雲
為此氣得想掐死喬言,恨不得把她趕出A城再也不見。
……
道不同不相為謀,在如此環境下,敵對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喬同學不滿當陪襯,看不上周希雲的清高,認為太做作;周學霸亦不喜歡喬言的做派,厭惡她的混賬和故意作弄,覺着她讨人嫌。
雙方相怨相殺,絕不退步半點。
總之,對比出差距,當親密小姐妹那是妄想,見面不互嘴都算是在忍讓對方了。
雖然近幾年中,她們見面的次數漸漸少了,看起來好像沒咋折騰了,但那是因為周希雲去了國外留學,兩邊很少時候能碰上面,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不必要的沖突,所以才不像以前那樣。
喬言還是看不慣周希雲,尤其是隔三差五就能聽到對方的各種傳聞,如周女神又得了哪樣的獎項,出席了什麽重要的活動,拿了幾個offer。
喬學渣當初高考拼了半條命才勉強考上本科,志願還沒填對,瞎選了一個坑死人的材料專業,混完四年後就拿了兩本證,來去一身空。
沒辦法,讀書這事強求不來,有的人不行就是不行,卯足了勁兒也不管用。
因為畢業後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喬言家裏蹲幹了三年自由職業,近兩年又跟朋友容因合夥開了一家兼帶賣花的飲品店“卡法”。
也就是今天要去的地方,剛剛在電話裏講的那個店。
“卡法”位于天成路CBD,坐落在一家金融公司附近的老巷子裏,是一棟三層高的小樓。
小樓是容因家的房子,早些年拆遷恰巧就錯過了,于是被保留到現在,成就了朋友兩個找不到工作而不得已借錢開店的打算。
喬言上車後發微信給容因,告知自己會晚到。
容因好脾氣,沒說什麽,只讓開車小心看路。
上午一般不忙,基本都是線上零星賣點,沒多少生意,少一個人也無所謂。
九點半過後的路不堵,從清河路開車到店裏差不多二十分鐘。
喬言把車停在後院裏,由後門進去。
早上的店裏只有兩個員工輪班,客人也很少。
容因已經把小料那些備上了,眼下正在悠閑地研磨咖啡豆。
倆員工沖喬言打招呼。
“喬老板早。”
喬言同他們招招手,三兩步就走到工作臺前,不客氣地說:“幫我泡一杯,不加奶不加糖,放少量冰塊就行。”
容因笑着問:“不怕苦啊?”
“随便對付兩口,”喬言說,“而且味苦解膩,喝了更精神點。”
容因應下,邊拿杯子邊問:“昨晚的聚會怎麽樣?”
喬言不想提這茬,只說:“勉勉強強,還行吧。”
轉而又問:“有什麽要做的沒?還有事需要我幫忙不?”
“目前沒有,上半天清閑。”容因說,“中午才有活兒,到時你得出去一趟。”
喬言問:“去哪兒?”
容因說:“旁邊大樓裏,送花。”
有人在店裏訂了一束藍色妖姬,要求送上去交給某個人。那玩意兒價格略貴,送貨訂單不外派,得這邊單獨找人送。
花和卡片都準備好了,留言也寫上了的,是一串法語情詩。
喬言比了個“OK”的手勢,記下客戶備注的電話號碼和收花對象。
“151XXXX7867,B區十一樓風投部Z小姐。”
容因提醒:“十一點過去,到了那邊發短信,別打電話。”
“行。”喬言颔首。
客戶就是上帝,任何合理的要求都可以搞定。
·
歇一會兒,喝半杯咖啡,翻翻手機。
轉眼就是十一點。
喬言掐着點去送花,提早發短信給那位Z小姐,然後才通過保安坐電梯上樓。
Z小姐并未回複消息。
或許是在工作,或許是純粹比較高冷。
喬言不着急,想着送完花正好可以趕上飯點,到了B區十一樓後便耐心等在外面,也不催促人家。
在寫字樓裏上班的都是高材生,一天天不是做項目就是開會,有時候忙起來連飯都吃不上,哪能抽開身出來收東西。
喬言又等了二十分鐘才發第二條短信。
不過Z小姐還是不回。
十幾分鐘後,再是第三條。
可結果仍一樣。
快十二點了,喬言糾結要不要先回去,下午再過來。
Z小姐這時才施施然回複消息,随後不慢不緊地出現,一身剪裁精致的米白小西裝,明豔而不失大方,優雅地踩着細高跟往這兒走。
喬言立即揣上手機,打算禮貌迎接。
可見到那人的下一刻,她臉上的假笑就垮了,死活裝不出來。
世界真夠小的……
周希雲什麽時候轉到這裏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