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好友申請通過,消息界面瞬間就多了一個聊天框。

喬言微信裏沒有置頂的朋友或群組,一經接受,周希雲便直接空降最前排,牢牢占據頂上第一位。

“你已添加了周希雲,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喬言怔了怔,要反悔已經來不及。

既然都加上了,再删除也不能解氣,不拿錢反而更虧。她能屈能伸,不拘泥于小節,衡量片刻就打字問:“你不是沒錢?”

周希雲秒回:“嗯。”

喬言:“?”

周希雲從容不迫回複:“借的。”

喬言手指飛快點動打出一排字,思忖後又删掉,也不廢話,簡短利落地直說:“還錢。”

不知是在做什麽還是故意吊胃口,周希雲沒有立即回消息,手機屏幕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但過一會兒就消失了,遲遲沒有動靜傳來。

喬言發了倆嘆號過去,連表情包都懶得找。

這是二人有生以來頭一回出現在對方的社交軟件上,以前不曾有過,畢竟早些年微信還未問世,那時手機也不常見,再之後大家常用的聊天app是企鵝,而周希雲的企鵝號用了十幾年還沒達到升級為一個太陽,即十六級的成就,一點不活躍。

她們小的時候,學霸大多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不玩游戲不玩企鵝不結交不三不四的朋友,有人甚至不屑于擁有手機。

周女神就是其中之一,她連網吧也不進,電腦和網絡都是她用來開拓眼界和學習的用具,除了查資料,別的什麽都不會做。

當時周家早就有一臺電腦,而且還是九幾年就有了。

那個年代的電腦還是新鮮玩意兒,一臺需要幾大千至萬把塊才能買到,不是每家每戶都會安裝。周家的電腦是周希雲她親媽,也就是周慧文女士做生意掙了錢才買的,後來還換新過幾次。

喬言打小就玩物喪志,當年自家沒電腦,便腆着臉天天去周家蹭,每次一進門就嘴甜地哄周慧文幾句,然後就大搖大擺到周希雲的房間裏死賴着不走,天黑之前絕不離開。

說起來,喬言的第一個企鵝號就是在周希雲家的電腦上申請的,那時她還想加周希雲好友來着,可是對方不領情,看她不上,一臉厭煩地回絕了。

時隔這麽多年加上了好友,喬言還不太适應,莫名就感覺周希雲的存在刺眼,猶豫等收到錢後要不要删掉這位。

眼不見心不煩,她們本就不對付,互删也沒什麽,拉黑都不是事兒。

喬言考慮得挺認真,愈發覺得可行,就應該這麽辦,省得留下找存在感。她又發了個嘆號過去,還戳了戳人家。

周希雲隔了兩三分鐘才解釋:“剛剛有點事,沒空。”

喬言不關心這些,還是那個說法,只等着收錢。

周希雲接上先前的話題:“沒借夠,現在還不了那麽多。”

喬言自是不信,當場拆穿:“接着忽悠。”

周希雲:“只有八百塊。”

喬言:“哦。”

周希雲:“真沒錢。”

喬言發一張表情包過去,不與之糾纏。

周希雲打了一大段文字:“回國前做了個投資,前陣子又借了一筆錢給朋友周轉,最近開銷大,手頭緊。”

喬言問:“哪個朋友?”

周希雲回答:“邢遠。”

邢遠,喬言認識,也是一個院裏長大的。不過那人跟周希雲關系比較鐵,與喬言不是很熟,頂多是路上見到了打聲招呼的情誼。

但喬言對邢遠還是有所了解,知道他近兩年确實在做生意,周轉不開也是事實,上次回大院還聽邢遠他家裏人談到這個了。

喬言稍稍遲疑,雖依然不信,可姑且還是放過一馬了,順着接道:“有多少還多少,剩下的先記着。”

周希雲:“可以。”

喬言:“別想賴賬。”

周希雲當即就轉賬,不多不少正正八百。喬言不心軟,給錢就收下,不再閑聊。

對話框裏瞬間就安靜下來,接下來各自不打擾。

雙方的關系沒到那份兒上,找不出可以講的,何況還出現了昨晚那樣的意外,繼續扯淡沒法兒進行,不可能心平氣和地面對。

喬言想了想,又在屏幕上長摁兩秒,點擊“删除該聊天”,把周希雲從消息界面移除。

夜深了,已經零點十分。

也沒聊什麽,眨眼就是半個小時。

明兒還得幹活,今天夠累了。

·

另一邊,西井大院。

夜風微涼,一陣一陣地吹,庭中的竹子輕輕随風晃悠,竹葉摩挲發出沙沙的響聲。

周家的老房子裏還亮着燈,二樓東側邊上的房間窗戶緊閉,圍着浴巾的周希雲正站在那後面,一邊用幹毛巾擦頭發,一邊低頭翻着手機。

老房子面積大,外面的牆體已然陳舊,可內部寬敞的房間裏十分幹淨,裝修也不錯。

書桌上的辦公筆記本還在接收文件,這麽晚了,周希雲還在工作,處理白天沒做完的任務。

周希雲剛泡完澡出來,中途有時間就做點自己的事,避免熬夜太晚。她走到桌邊,擱下手機但不鎖屏,随後吹吹頭發先,差不多了才又低頭瞥一下屏幕,确認真沒消息了,這才将手機推到一邊,專心致志對着筆記本做事。

餘下的工作不難,收個尾就行了,收到文件後很快就能搞定。

不出二十分鐘,筆記本又被關上。

躺床上前,這人再次起身,折返回浴室裏,将洗好并烘幹的衣服晾到陽臺上。

衣服不多,都是昨天和今天穿過的那些。周希雲不太會做家務,做這些時動作有點慢,特別是拿到那件青色的上衣後,她還擰了下眉頭,不習慣跟別人的衣服混着一塊兒洗。

青色上衣最終被挂上了晾衣杆最邊上的位置,離房間主人的衣物遠遠的,至少間隔一米以上。

刻意拉開距離,泾渭分明,不使之混雜。

做完所有事,周希雲才安心睡下。

一晚上安然靜谧,後一日又是陽光普照的一天。

新一天的開始還是那樣,一成不變。

起床收拾,開車去公司,開一個早會,正式上班。

益豐集團的整體工作氛圍還行,所有員工都積極有活力,對待事情絕不馬虎。

風投部人不多,相對其它部門就顯得比較冷清,一大早就安安靜靜的,沒誰說話,大家都是來了以後就沉心做事,各忙各的,只有必要時候才會交流談話。

部門裏的員工見到周希雲後都同她打招呼,要麽溫和吱個聲,要麽點頭示意,不會對之視而不見。

職場上門道多,誰都清楚周希雲的份量,知道她是被頂頭領導費了老大勁兒才高薪請過來的人,因而都會默契地對她更客氣些,有心區別對待。

周希雲不在乎同事們如何看待自己,不愛搞社交那一套約定俗成的規則,只做好分內之事,表面上過得去就行,其餘的一概不管。

上午有一大堆雜七雜八的事務要做,一旦坐下去就是半天時間。

下半天,一位副總找過來,将周希雲叫出去一次。

副總找她談點要緊事,交代了一些繁瑣的要求。

周希雲抱着一沓厚厚的資料回來,等坐回位子上時,那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束花。

昨天是藍色妖姬,今天較為低調些,換成了清淡的滿天星。

相鄰的同事告訴周希雲,花是一位男員工幫忙轉交的,具體是誰送的不知道,男員工沒說。

公司裏收花不算稀奇,益豐靓女帥哥多,時常有人經歷這待遇。

但到底是新同事,又是能力出色的大美人,部門裏衆員工還是悄悄地圍觀,用餘光往這兒瞧。

沒人讨論,沒人亂猜忌。

只是好奇罷了,湊湊熱鬧。

剛到公司上班就被追求,這在哪個部門都算是不小的八卦了,大夥兒無一不很想看看後續。

當然了,少部分人則是懷揣着另一種心思,怕被捷足先登了。

旁人如何反應,這邊都能直觀感覺到。周希雲通通都視而不見,對送花的舉動亦毫不心動,多看兩眼都沒興趣,她只瞧見了花束包裝紙上夾着的小卡片,以及卡片上字跡張揚的情話。

寫字那位筆風太有特色,打小就是同樣的寫字風格,想認不出來都難。

周希雲撿起那張卡片,夾在修長白細的指間,淡然地垂眸一掃,上面用黑色的筆寫着:

「Passionate love is a quenchless thirst.」①

喬某人挺會經營買賣,生怕客戶的愛意表達不夠到位,不僅将這句英文寫得極其漂亮,還自作主張在末尾畫了一個小小的桃心。

紅色的,特地換了一支筆畫。

方便收花之人不懂英文也能明白是何意。

靜默地看完,周希雲随手地放下小卡片,不動容地拿起那束花。

附近的同事紛紛側目,又再打量這邊。

周希雲緩步走到門口,出去左轉至過道盡頭的角落,面不改色把滿天星扔垃圾桶裏。

一下就丢進去,不帶半分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

注①非原創,來自網上英語情話,譯為:熱烈的愛是無法抑制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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