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晚上十一二點的夜生活剛拉開帷幕,周圍到處都是往來走動的男女,此起彼伏的談話和笑鬧聲不斷,動靜不算大,可還是嘈雜得很。

喬言繞路往回走,避開了周希雲,不與之正面撞上。

倒不是故意躲着周希雲,而是這種情況挺令人難為情,因而便自覺不打攪人家的好事,擔心被發現了雙方都尴尬,以免橫生事端。

喬言對此類場景已然習以為常,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早就有了熟練的應對經驗。

讀中學那幾年,個別男生為了追求周女神,怕被拒絕又不敢當面表白,曾經數次暗搓搓找上喬言這個大院鄰居代為轉交情書送禮物,一度費盡心思收買她,什麽花招都用過。

有些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多來幾次就适應了。

那時候喬言最初是不願意代勞的,誰來都表示自己與周希雲不熟,不打算摻和,可後來有一次還是勉為其難答應了,幫其中一位轉送了情意綿綿的小禮品。

結果可想而知,周希雲沉着臉把東西全扔了,不留情地譏諷喬言多管閑事,還讓她以後不準進周家的大門。

而自那以後,喬言就真不管這位的感情問題了,有多遠離多遠,一概不沾惹,省得自找麻煩。

周希雲讨厭別人幹涉她的私生活,不管是誰,當媽的出場都不好使。

大學霸發起火來還是怪吓人的,簡直六親不認。往日的舊事喬言至今都印象深刻,依然能回憶起周希雲生氣時冷臉的模樣,明明平日裏脾氣挺溫和平淡的一個人,怒氣上來了就跟煞神似的。

喬言低調回到卡座那裏,換到角落的位子上。

容因關心問:“去了那麽久都沒回來,有事?”

喬言說:“沒,只是在那邊透透氣。”

容因接道:“還以為你咋了,剛才都打算去找你了。”

酒吧裏落單不安全,容易出事,朋友們都多留了個心眼。

喬言倒了杯水握手上,回道:“你們玩,不用管我。”

容因颔首,轉頭就接下敏姐遞來的煙,起開到另一邊鬧騰。

一旁的阿寬還是放不開,年紀小面皮薄,總是不經逗,被衆位哥哥姐姐調侃一下就容易紅臉紅耳朵。小女生這時難得機靈一回,主動湊上去為容因點火,還幫容老板端酒杯。

容因低頭吸了口,而後擡手撫了下阿寬的臉,用指腹忽輕忽重地摩挲揉按,直接在這姑娘下巴那兒撚紅了一個淺淺的印記。這番舉動意味深長,有些暧昧不清。

容因喝得有點高了,不大清醒。

朋友們哪能這點眼力勁兒都沒有,一個個的心裏門兒清,但表面上都裝作瞧不見,不會胡亂起哄。

喬言亦視若無睹,埋頭玩手機當隐形人。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今晚可以甩開了放松。

敏姐她們還在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看這架勢,多半最早淩晨才能散場。

喬言也不催促,不急着回去。她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滴酒不沾,偶爾只随便塞兩口吃的,并時不時掃視一圈四周,視線瞥向吧臺那個方向。

益豐集團那群白領的聚會才開場,一輪酒都還沒幹完。

晚上這一局應該是在為某個人舉辦歡迎儀式,慶祝一番。也許是周希雲,也許是江開聘。

很大可能是前者,畢竟後面那位職位低太多了。

在此期間,中等身材的男人站起來敬了周希雲一杯,态度分外恭維。

周希雲面不改色,看不出是高興或不是,她只不冷不熱地點了下頭,也不回敬男人,連碰杯都未曾。

再之後,江開聘也笑着敬了周希雲,并順手又為她倒上啤酒。

周希雲對其稍微好一些,不至于那麽冷淡。

喬言将全過程都收于眼底,大致能猜到那邊究竟是怎樣的情況。

周希雲不排斥江開聘——喬言感覺得出來,太明顯了,猜都不用猜。江開聘在周希雲這兒的待遇絕對是與衆不同的,這要是換成其他人,周希雲很大可能連那杯酒都不會喝進嘴,頂多是敷衍兩下。

先前喬言還想着,慣來清高的大學霸多半不會接受江開聘的示好,眼下事實卻大相迳庭,不是那樣。

但這也不奇怪,發展還算合理。

江開聘的個人條件在公司裏真不差,雖然排不上最優質的标準,可勝在年輕有上進心,本身的學歷和身高樣貌等都不差,性格談吐大方風趣,家境中等不拖後腿,追人手段也過得去,比之那些職場老油子,他肯定是實打實的潛力股,毫無疑問會比較搶手。

喬言解鎖手機屏幕,再次點進朋友圈,往下刷新。

微弱的光打在她臉上,照出她姣好的面容輪廓。

周希雲沒有注意這邊,與身邊的同事低聲講話。

臺上,駐店表演的樂隊再一次出現,為全體顧客彈奏唱歌,與衆酒客互動。整個酒吧內都熱鬧起來了,大夥兒都比較給面子地捧場。

樂隊謝幕後,酒吧老板上去露面,帶動全場的氣氛。

酒吧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妩媚女人,全名溫如玉,臉蛋長得美麗身材又标致,她很熱情,下臺後還到這邊來了一次,笑吟吟地對喬言招招手。

喬言與溫如玉交談了會兒,随便聊了聊。

溫如玉豪氣地送了她們這桌一箱酒,還為這次的消費打八折。

喬言不忸怩,坦然接受了,道謝。

溫如玉還有其它事要忙,沒多久就走了。

喬言目送她離開,不經意間再望了下遠處。

應當是還沒發現這邊,周希雲已經坐下了,低頭玩着手機。

與此同時,沙發另一頭的江開聘也悶聲搗鼓手機,看起來像是在跟誰發消息聊天。

這兩人指不定是在互聊。

那麽多同事都在,有些話當面不好說,只能微信上細講。

喬言別開臉望向別處,不再關注那裏。

酒吧喧鬧,越到後面越吵,人愈發多了。

朋友間的小聚于淩晨零點半結束,敏姐她們扛不住困意,喝得差不多了就要離開。

喬言留下善後,先送走幾個人,然後幫容因和阿寬喊車。

“看着她一點,一定送到家門口。”喬言對阿寬說,不放心地叮囑。

阿寬嗯聲,扶着容因上車。

還有朋友在後面,喬言又費心費力為這些人找代駕,直至送走最後一位。

做完這些都淩晨一點了,一晃就是半小時。

夜裏風大,呼啦直直吹,乍然還有點冷。

喬言緩了緩,順勢攏緊衣服領口,準備再給自己找一個代駕。

然而偏生就是不湊巧,手機忽地就沒電了,卡頓兩秒接着自動關機。

方才在裏面玩了太久,中間還打了兩把游戲,電量自是經不起損耗。喬言沒上心這個,至此才抓起手機使勁拍拍,想也不想就按開機鍵重新啓動,可還是無濟于事。

手機垂死掙紮地震動了下,仍是黑屏。

她懊惱,四下巡視一周,再摸摸褲子口袋。

得……尚都門口沒有現成的代駕師傅,身上也沒現金。

一毛錢都摸不出來。

所有人都顧及到了,唯獨漏了自個兒。

喬言抿抿唇,猶豫要不要回酒吧裏借充電線,或者攔個出租車等到家了再給錢。

這附近不算太偏僻,都這個時間點了,街道上還是車來車往,還有三五成群結伴散步逛夜市的行人。

喬言一再糾結,決定折返回去借充電線。

這深更半夜的,只身打車不安全,手機沒電更容易出事。

她轉身往回走,但沒兩步又被叫住。

“喬言!”

她應聲回頭,卻沒發現哪裏有人。

這時路邊停下一輛白色的小轎車,前排的車窗慢慢下降。

溫如玉坐在駕駛座沖她招招手,“這兒,西邊方向。”

喬言側身,看清楚人了才輕聲說:“溫老板。”

溫如玉拂了下被風吹亂的耳發,問:“怎麽了你,還要等人?”

“不是,”喬言說,如實告知原委,“打算找個代駕,但是手機沒電了。”

溫如玉再問:“你那些朋友呢?”

喬言回道:“先走了。”

“這樣……”溫如玉了然地說,想了想,“那需要幫忙不?”

自是需要的,肯定得找人求助。

但喬言口頭上客套,只說是先充電再看。

溫如玉熱心腸,把車窗再放下來一些,問她住哪兒。

喬言說:“不用,你忙你的,別耽擱時間了。我晚一點就走,正好把車開回去。”

“你那車我找人給你看着,明天過來取就行。”溫如玉說道,“反正我這也要出去一趟,順路送朋友,多一個也不多。”

盛情難卻,都到這地步了,喬言哪好再拒絕,她遲疑片刻還是應下,拉開後排的車門上去,一面彎身一面說:“謝了,麻煩你了。”

溫如玉笑笑,“沒什麽。”

言罷,發動車子,轉到酒吧後門去接另一位。

喬言自覺讓出位置,給那位朋友騰地方。

後門僻靜,黑漆漆一片。

馬路邊上等着的女人站在枝葉茂密的榕樹下,身前的光線被遮擋住了。

喬言往外瞅了瞅,第一眼還沒認出對方,近了,直到那人開門坐身旁了,才遲鈍地反應過來。

周希雲平靜對上她的視線,而後徹底無視,似是從來都不認識。

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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