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嗝。”
溫燦星吃完，滿足地放下面碗。
一擡眼，才發現祁骞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吃完了面，正撐着下巴打量他，深色的瞳孔讓人捉摸不透。
溫燦星一噎，生生把下一個嗝忍了下去。
他看不懂祁骞的眼神。
但是祁骞不喜歡說話，他倒是看出來了，溫燦星低頭看着面碗，琢磨着吃完了要不要幫忙洗碗。
祁骞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面碗，又看向坐在對面低着腦袋的溫燦星，頭發有些長了，遮住了半截白皙的脖子。
溫燦星很瘦，燈光下，頸後的骨頭清晰可見。
祁骞往褲兜裏摸了摸煙，摸到之後又停了下來，只摩挲着煙殼子。
“不早了。”祁骞起身，拿着兩個面碗放在了水池裏，流水的聲音劃破了尴尬的安靜。
溫燦星聽懂了話裏的意思，松口氣，擡起頭又換上笑眯眯的表情，“哥，面很好吃，那我先走啦，晚安~”
祁骞點點頭。
溫燦星最後還是買了那卷筒面，拎着塑料袋，心裏想的卻是祁骞做的那碗面。
能天天蹭飯就好了。
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
教室裏開着空調，溫燦星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着書上的奧數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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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那高昂的獎金，他前幾天報了一個奧數競賽。
講臺上的老師正在布置元旦放假的作業，底下的學生卻正在讨論今年哪個臺的跨年演唱會比較好看。
今天放學後，就有一個三天的元旦假期了，所以大家都很興奮。
教室裏老師講老師的，學生聊學生的，誰都是聊得開心，所以教室裏鬧哄哄的，四處洋溢着活躍的氣氛。
也許是節日的氛圍太濃，溫燦星也暫時停下了手裏的筆，笑着聽戈晟睿對于今天跨年夜的安排。
其實他的安排賊簡單，就是在網吧包夜，玩個通宵。
戈晟睿問溫燦星來不來，溫燦星想了一下，點點頭。
跨年夜，不想一個人。
放學鈴聲響起，學生們都像是脫了缰的野馬，背着沉甸甸的書包往校門口沖。
放學路上，各色小攤美食也踏着放學鈴聲擺了出來，炸串涼皮臭豆腐，哪個都是飄着誘人的香氣。
溫燦星咬着街邊買的烤腸，腦子裏還在計算剛才的奧數題。
戈晟睿熟練的帶着晉楚和溫燦星左繞右繞，便到了網吧門口，從側邊的一個小樓梯上去，上了二樓。
那是一家很小的網吧，管的也松，戈晟睿和老板熟，提前說了聲就留了三個好位置。
也許是因為今年跨年，網吧人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空調打得暖和，溫燦星一坐下就脫下了厚厚的校服外套。
他很久沒玩游戲了。坐在電腦屏幕前生疏地弄了一會兒，松了松手指，徹底放松下來。
戈晟睿那邊早與晉楚火熱地打完一局，現在正興沖沖地等着匹配下一局，趁着間隙側頭往溫燦星拿一望，差點沒笑出來。
“溫燦星，挖金礦真的有這麽好玩嗎？”
真的有人會從小學玩到高中還那麽喜歡？
溫燦星看着電腦屏幕上慢慢的金礦和鑽石，點點頭。“還不錯。”
滿屏幕的金礦，看着就很賞心悅目。
特別是金礦被釣到手的聲音，更是悅耳動聽。
三個人打了會兒游戲，覺得有些餓了。這家網吧雖小，但是老板很會做生意，在網吧裏就可以點一些簡單的食物。他們各自點了晚飯和飲料，不消片刻，食物便放在餐盤上一齊端上來了。
溫燦星點了炒飯，見飯端上了，便退了游戲，端着飯認真吃起來。
剛才沉迷在游戲裏無所察覺，現在吃着飯，才發現網吧裏現在竟然已經人滿為患，非常熱鬧。
不過他們仨的位置不錯，也不挨着人走來走去的大廊道，溫燦星看了眼外面走來走去的人影，便轉過頭，看向窗外。
窗外又下起了雪，枯枝上疊起了薄薄的一層雪白，其餘的雪花則在風裏打着旋兒，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各處。
“草就只剩這輛個位置了？！”
一聲暴躁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溫燦星皺了皺眉，不用回頭，他都知道是路偉的聲音。
“喲，吸.毒犯？”路偉扭頭看到了溫燦星，嘴賤地打招呼，眼神往旁邊一看，略過戈晟睿，又看到了晉楚，“哈哈還有個殺人犯的兒子？你們幹嘛？犯罪分子大聚會？”
晉楚聞言，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瞪着路偉。
路偉沒看晉楚，看着帶着耳機不為所動的溫燦星，伸手拍掉了他的耳機，“喂！”
黑色的耳機被重重地拍到一邊，刺痛的感覺傳來，溫燦星的左臉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晉楚是個體育生，長得人高馬大，力氣大脾氣爆，握緊了拳頭便往路偉那邊去了。
溫燦星擦了擦臉上的血痕，伸手喝了口冰冰涼的可樂，沒攔。
他也覺得路偉煩得很，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城中村，都跟一只蒼蠅似地飛來飛去。
在學校他懶得理他，在外面他到不介意動手。
但是現在外面太冷了，他不想出去打人。
路偉本來就是一個只會耍嘴皮子的小混混，見晉楚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走過來，連忙退了兩步，想要往網吧外面逃了。
只可惜晉楚是個暴脾氣，縱使路偉溜得快，他還是固執地追出去了。
溫燦星有些無聊了，重新玩起了黃金礦工。
“草拟嗎路偉真的傻逼。”戈晟睿在一邊臭罵。
溫燦星覺得臉上又有溫熱的感覺，皺了皺眉，他沒看自己臉上的小劃痕多大，用紙巾擦了擦臉，看了眼紅色的血跡，給晉楚發了條消息。
[務必以牙還牙。]
晉楚給他發了個OK的表情，出去了半小時，便淡定地回來了，看樣子火氣降了不少。
溫燦星玩了很久的黃金礦工了，想換個游戲，問他們兩個：“有人願意陪我玩森林冰火人嗎？”
戈晟睿和晉楚頭也沒回，誰也不想玩這種小學雞游戲。
溫燦星摸摸鼻子，又伸手擦了擦臉上的血痕，擦了流擦了流，電腦桌上已經堆了一小堆帶着血的餐巾紙。
心裏煩躁了一會兒，才沒辦法地打算去買創可貼。
可惜這家小網吧服務齊全歸齊全，位置實在是有點偏了，溫燦星一邊走一邊找小店鋪，走着走着竟然也快要到家附近了。
溫燦星想了想，索性直接回家一趟。
家裏似乎還有幾張創可貼。
溫燦星到了居民樓下，下意識地看了眼黑着燈的雜貨鋪。
祁骞不在。
溫燦星平靜地收回視線，回了趟家，拿了創可貼，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茶幾，昨天留在上面的錢已經不見了。
重新回到網吧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外面漆黑漆黑的，風呼啦呼啦地吹。
還是沒有人陪溫燦星完森林冰火人，溫燦星只好自己先玩小紅人再玩小藍人，最後打了個哈欠，身上披着校服外套，在暖氣裏，歪頭昏昏欲睡。
溫燦星最後是被戈晟睿搖醒的，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也沒說話，穿上外套便去打工了。
打工人打工魂，即便是跨年夜也不例外。
等打工結束，溫燦星便再次回了網吧，看到了自己亮着的電腦屏幕，應該是戈晟睿給弄的衛視直播。
“要跨年啦！”戈晟睿給他套上耳機。
主持人高昂的聲音便從耳機裏傳了過來。
溫燦星窩在椅子裏動了動，掏出手機，還差十五分鐘，就零點了。
“砰！”随着一聲巨響，外面的天空一亮，溫燦星聞聲扭過頭，便看見一朵巨大的煙火在空中綻放開來。
耳機裏女主持人用激動的聲音倒數着，“五！四！三！二！一！”
“零！新年快樂！”
“耶耶耶！我18啦！”戈晟睿大喊。
雖然是虛歲。
網吧小小的鐵窗戶外，一下子亮如白晝，各色各樣的絢麗煙花在空中綻放。
溫燦星窩在電腦椅裏，淺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的煙花。
看了一會兒，溫燦星才掏出手機，選了一個萌萌的新年快樂表情包，給祁骞發過去了。
然後握着手機半晌，劃拉了一會兒好友列表，找了半天不知道還要發給誰，只好又關了手機。
祁骞正與徐景承在酒吧喝酒。
徐景承也是愛玩的，狐朋狗友也多，十幾號人烏泱泱地坐在包廂裏。
祁骞抽着煙，只覺得吵得頭疼。
零點的時候包廂裏更是吵鬧，尖叫聲響得像是要掀翻屋頂。
過了一會兒，放在褲兜裏的手機震了震，祁骞慢吞吞地抽完煙，才抽出手機。
點開聊天框，屏幕上可愛的動畫人物笑眯眯的，旁邊印着四個字。
“新年快樂。”
祁骞摩挲了一下手機，也給他回了消息。
坐在一邊的徐景承看了眼低頭看手機的祁骞，嘆口氣。
祁骞從十八歲開始就當兵，休假的時間也屈指可數，完全和年輕人的世界脫軌，如今退了伍，也還是老樣子，刻板又自律，非常無趣。
他明明還特意請了幾個好看的小0來，竟然看都不看!
徐景承看着祁骞嘴角忽然揚起的弧度，還有那摩挲着手機的手勢。
忽然疑惑，祁骞看着手機在開心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