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舊的電視機裏畫面一明一暗,放着無聊的綜藝節目，主持人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裏顯得有些聒噪。
廚房裏逐漸飄出食物的香氣，躺在沙發上的溫燦星把手裏的橘子塞進嘴裏。
甜絲絲的橘子汁四溢,橘子的清新香味在味蕾散開。
溫燦星吃着橘子,視線落在電視屏幕上，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
吃飯的時候，溫燦星看着依舊神色淡淡的祁骞，低頭扒拉了一下飯。
“不好吃？”祁骞看到他的動作,突然問。
溫燦星一頓，急忙擡起腦袋搖了搖，“沒,很好吃。”
祁骞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他雖然沒看溫燦星,卻也能感受到小孩時不時偷偷看過來的視線。
“那怎麽了？”祁骞又問。
溫燦星為了證明飯菜很好吃,此時腮幫子裏正塞得鼓鼓的,聞言又擡起頭。
視線飄了飄,好不容易咽下飯,道：“唔……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總是麻煩哥……”
溫燦星視線向上,一雙眼睛亮亮地看着祁骞。
祁骞猝不及防地挪開視線，低頭看向桌面,伸手夾了一筷子菜，低聲道：“不用。”
溫燦星看着祁骞,又想了想,琢磨着辭藻,“哥,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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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骞的筷子頓了頓,挺久沒說話。
他低着頭,溫燦星看不清他的神情。
良久，他聽到祁骞說，“這樣就好？”
溫燦星聞言，篤定地點點頭。
“嗯，這樣就很好了。”
祁骞不再多問，只說了一句，“吃飯。”
晉楚的體考在五月上旬。
體訓生一大早就到了學校，一起坐上了校車去市裏參考。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上午突然就下起了雨。
學校的老師和學生們都擔心地看着窗外的雨，惶惶地等待考試的安排。
結果是，正常考試。
這天，每個課間，都能多多少少聽到從考場傳出來的消息。
比如說誰誰誰發揮超常，誰誰誰發揮失誤。
就連溫燦星也一整天心不在焉，注意力跟着來回進出教室的戈晟睿跑。
戈晟睿每個課間都蹿地老快，說是去別的班級打聽消息。
但消息要麽極好要麽極壞，裏面都沒有晉楚的消息。
下午的時候，他才終于從留在學校的一個體育老師那兒打聽到了晉楚的消息。
說是穩定發揮，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傍晚的時候，校車才慢悠悠地回了學校。
已經臨近放學，戈晟睿和溫燦星背起書包一路小跑着到了校門口。
正好看見從校車上下來的晉楚。
沒什麽特別的表情，見到他們的時候伸手揮了揮。
頭發和身上的衣服大概是被雨水淋濕了，表情也有些冷硬。
戈晟睿激動地跑上去，拍拍晉楚的肩膀，“怎麽樣怎麽樣怎麽樣？今天還下雨！”
雖然他這一天打聽了不少消息，但還是想聽晉楚親口說一句還好。
出院以來的這段時間，晉楚的訓練強度不知道加重了多少，更別說還要兼顧文化課。就連晉楚最愛的游戲都放下許久了。
晉楚點點頭，表情看不出起伏，“今天下雨是有點影響，但是發揮的還可以。”
戈晟睿點點頭，“那就行了！我聽說五班那個大塊頭今天發揮失常了？”
溫燦星捅了捅戈晟睿。
“噢！”戈晟睿後知後覺地捂住嘴，小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雖然那大塊頭低着頭站在遠處，并沒有注意到他們那邊的狀況。
等晉楚收拾好後，三個人一起擠在溫燦星的傘裏，一道回家。
晉楚個頭太高，溫燦星只好把傘舉得高些，結果風一吹，那傘就好像只遮了一個頭一般，細密的雨絲直接把衣服和褲子打濕了。
偏偏旁邊的戈晟睿還一個勁地往裏擠。
“你們兩個以後再忘記帶傘就死定了！”溫燦星忍受着臉上不時飄過來的雨水，咬牙切齒道。
“哎呀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戈晟睿為了把自己全部縮到傘裏。伸手攬住溫燦星的肩膀，笑哈哈地道。
晉楚悶聲不說話，頭頂的傘面還時不時地碰到他的頭頂。
“晉楚你長這麽高是為什麽？你撐！”
溫燦星把傘柄遞給他。
晉楚接過來，按照自己的高度撐着。
于是底下的兩個人，現在連一個頭都遮不住了。
細雨随着風直直地就吹在了臉上。
于是三個人又開始互相推推搡搡地，朝着城中村的方向走去。
拍高中畢業照的時候是一個大晴天。
女孩子們早早地就做了準備，大家都塗白了臉蛋，抹上了鮮豔的的口紅，勢必要在畢業照上留下好看的樣子。
等待的班級坐在教室裏，心思卻早就飛到了樓下。
樓下的班級吵吵鬧鬧，大家都很興奮，老師站在一邊拿着小蜜蜂，艱難地主持紀律。
今天除了拍集體的畢業照，學校還留了一節體育課給大家，以班級為單位讓老師帶着學生拍一些具有紀念意義的照片。
因為學校決定今年的畢業照不單單只是一張照片，而是打算做成一個照片相冊，學校每個畢業班都有兩頁的版面，可以多放幾張照片進去。
輪到他們的時候，戈晟睿早就坐不住，刷地站起身就朝着門外去了。
到了樓下，他們前面的班級還沒拍完照。
溫燦星遠遠地看着那些站的整整齊齊的男生女生，心裏有一陣恍惚感。
想起來剛上高一的時候，還差點因為交不起學費上不了高中。
又想起之後的三年，每天都在計算攢學費的日子。
原來這些時間這麽快就過去了。
當時覺得那麽痛苦的日子，現在想起來卻好像也沒那麽苦。
拍照的時候，戈晟睿與溫燦星個子相近，兩人被安排站在一起。
溫燦星只望着黑黢黢的攝像頭，沒注意到戈晟睿在按下快門的那一秒在他身後比了個耶。
而攝像師，也沒注意到。
拍完了畢業照，畢業的氛圍就更加濃郁。
越是離高考的時間越近，大家的态度卻反而更松散起來。
大約是想到再過不了幾日，就要真正從高中解放了。
真正高考那一天，又下了雨，是祁骞送溫燦星他們去的學校。
雖然溫燦星覺得這麽點路不送也可以。
車子裏很安靜，連平時話多的戈晟睿都安靜了下來。
嘴裏念念叨叨的，神色緊張。
相比戈晟睿和晉楚，溫燦星要好多了。
絲毫看不出他昨天才睡了四個小時。
“你在念叨什麽？”溫燦星轉頭問戈晟睿。
“準考證、塗卡筆、黑色水筆……”戈晟睿念的大聲了一些，邊念還邊翻來覆去地看着手裏的東西。
溫燦星看他，“不用緊張，反正你也沒認真學。”
“哈？！你這是說的人話？！”戈晟睿停下了念叨，瞪他。
戈晟睿緊張的情緒被氣憤打散，哼了一聲。
車子很快就到了學校門口，只不過今天高考，特意接送的家長多了不少，車子慢吞吞地被堵在附近，久久靠近不了校門口。
溫燦星看了眼前面的車流，索性解開安全帶，扭頭朝祁骞道，“哥，我們下車走過去，你先回去吧。”
祁骞手握着方向盤，點點頭，“放學來接你。”
溫燦星想說不用，但是想了想，又點點頭。
三個人下了車，朝校門口走去。
溫燦星走了幾步，扭過頭看了一眼，祁骞的車還因為車流停在原地沒法前進。
他擡起手朝着祁骞揮了揮，然後看到祁骞的車燈閃了閃。
溫燦星心情挺好地抿了抿嘴角，轉頭朝着校門口走去。
高考的題目其實沒有學校平時訓練的難度高，雖然也有設置難題，但總體占比不高。
溫燦星昨天沒睡好，卻依舊很精神。
像是身在戰場，神經的緊張度已經拉到了頂點。
時間挪到下午的時候，溫燦星原本有些緊張的心逐漸定了下來。
等到下午的考試結束鈴響，溫燦星松了口氣，等待老師收卷。
等待收卷的時間好像總是特別漫長。
溫燦星整個人放松下來，扭頭看向窗外的嫩綠的樹葉。
茂密的，生機勃勃的。
等老師宣布收完卷，考生們便起身湧出了考場。
溫燦星的腳步難得有些快，擠在人群裏，到了樓下，等戈晟睿和晉楚出來。
三個人約定好考完試不談考試內容，便相視一笑，一起朝外面走去。
溫燦星走在前面，心情有些掩不住的雀躍。
被人等待，原來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校門口有不少家長，都伸着脖子朝學校裏面望，想要找到自己的孩子。
私家車也很多，溫燦星站在校門口邊走邊看，一時間竟然沒有找到祁骞的車子。
“還沒來嗎？”戈晟睿疑惑地問。
溫燦星又往前走了幾步，看了一圈，才看到了靠在車門邊抽煙的男人，正低着頭，看起來很酷。
祁骞彈了彈指尖的煙頭，擡眼便看見了不遠處的小孩。
眼睛亮晶晶的。
溫燦星看到祁骞，舉起手朝他揮了揮。
此時風正好穿過街道，頭頂茂密的樹葉被風吹動，簌簌地抖動起來，地上的光斑開始跳躍，風毫無預兆地撞進人群，帶着草木的香氣，吹過每個人的面頰。
他的心好像也随着這陣風，跳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