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這樣離開了

更新時間2013-4-3 9:52:12 字數：2299

蘇念恩搬着大大的行李箱離開承年的那天，剛好是她和顧承年相識的第七年。

七年是開始，還是結束？

念恩擦着眼淚，透過指縫看着明晃晃的太陽，內心酸澀。

陽臺上，承年叼着煙，低着頭，沉默不語。

“念恩，你到哪裏去？來，跟我回家！”念恩看到7年前的承年沖自己伸出手。他身材消瘦，臉頰修長，眉心，有一顆小小的痔。那時的他喜歡穿白色的球服，一笑就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念恩別過臉，強迫自己不要回頭，任憑每一個腳步碾碎已經疼痛的心。

就這樣離開愛了七年的男子。沒有撕扯，沒有争吵。

有的，只是沉默和心痛。

小鷗是明白念恩的心痛的。所以當念恩提着簡單的行李一面哭一面敲她家門的時候，小鷗什麽都沒說，只是張開雙臂擁抱了她。念恩一面在小鷗衣服上蹭着鼻涕眼淚，一面聽到她說：“念恩，無論發生了什麽，都會過去的，給時間點時間。”

念恩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小鷗一直抱着她，聽着她喃喃的哭泣，直到迷迷糊糊睡去。醒來時，小鷗已經去上班，床頭一張簡單的字條：鍋裏有粥，自己熱來吃。下班我會早點回來。

念恩的內心是感動的。雖然她的眼睛已決意幹涸，再容不下淚水。

男人的愛，可以持續多久？忘記愛，又需要多少時間？

女人呢？

離開承年後的第三天，小鷗陪念恩在小酒館買醉。

她安靜的看着念恩努力把自己灌醉，不阻止，亦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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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鷗，要怎麽才能不難過？”

“不知道，可能當真正忙起來的時候，就忘記了難過吧。”小鷗說完拿起面前的酒瓶，一口氣喝完。然後她笑嘻嘻的打了個酒嗝，她說：“念恩，我們回家。”

瞬間，她倒在桌上。

那個晚上，念恩是真的忘了心被掏空的感覺。她只是極力扶着已經酒醉、一直嚷嚷着要堆雪人的小鷗，想要帶她回家，回小鷗的，可以收容她的家。

下出租車的時候，小鷗還嚷嚷着要打電話叫朋友一起出來堆雪人。

念恩抑制着胃裏的翻江倒海，扶着小鷗踉跄着向前走。

然後她聽見，那句她最熟悉不過的：“恩，您好……”

小鷗對着電話喊：“顧承年，你個王八蛋，你不是答應我會好好對待念恩的嗎？你丫的！”诟罵聲漸漸變成了哭泣。

承年沒有說話，念恩不知道他的心，是否也像自己的一樣，空蕩蕩的任憑冬日的風吹。

許久，他說：“念恩，你也在吧？好好照顧自己。”

念恩急急挂斷了電話，她不敢再聽到承年的聲音，她害怕面對，也害怕遺忘。

她只是抱着小鷗，像她曾經抱着自己的那樣，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念恩，堆雪人”小鷗呢喃着。

“好，等下雪了我們就堆雪人。”

小鷗一粘到床，便立刻睡去。

念恩倒了杯水，來到窗邊，窗外，真的飄起了小雪，2012年的第一場雪。

念恩和承年相識的那天，也是那年的第一場雪。

大學的念恩言語不多，她最好的朋友是同鄉的小鷗，他們同年同月生，小鷗是月初，念恩是月尾。念恩說，我們倆個在一起，是陰晴圓缺。小鷗不允，她說我們在一起是輪回，是圓滿。

他們的家鄉是清水，那裏，阿爸常年靠種茶為生，阿媽會做鮮美的臘肉和腌菜。

那個冬天，是他們生命中第一個，下着雪的冬天。

小鷗興奮的歡呼雀躍，她拉着念恩的手，執意到操場中間堆雪人。

看到小鷗開心，念恩亦是喜悅的。

雪人站在飄着雪的操場上，小鷗解下自己的紅圍巾，戴到雪人的脖子上，她笑着告訴念恩，這樣冬天就不冷了。

承年就是在這個時候闖入他們的世界的。

那時的承年剛剛加入學校的攝影社，他的第一張作品拍的是那年的初雪：漫天飄零的雪花，帶着紅色圍巾的雪人，手拉着手的少女，純真而羞澀的笑容。

念恩寄給阿爸阿媽的第一張照片也是這樣的情景，照片背後有一行小字：“小鷗很好的照顧着我，勿念，我們還認識了新的朋友，他叫承年，顧承年。”

念恩想母親收到照片的時候一定是喜悅的。她雖然一直是沉默的，但她一定讀懂了女兒內心的悸動。她一定眯着眼，仔細地看了又看照片，然後幻想着給女兒帶來如此快樂的男孩的模樣。他一定是幹淨而沉穩的。她這樣想着，歡喜就爬上眼角。

承年的照片得到了攝影比賽的二等獎，于是他執意請他們吃飯。

經濟拮據的三個人擠在學校附近的小飯館裏，三碗韓式炸醬面，一份醬湯，可口的雪梨蘿蔔。承年一直笑嘻嘻的講着攝影社裏的有趣故事，小鷗饒有興趣的聽着，念恩津津有味的吃面。

離開的時候，承年咬咬嘴唇，鼓足勇氣說：“念恩，可以請你看場電影嗎？”

念恩轉頭看小鷗。

小鷗沖念恩笑笑，轉向承年，大方地說：“當然可以。你要好好照顧念恩，不許欺負她，不然，姐姐我饒不了你！”

承年微笑着點點頭，“謝謝。”

電影院裏，承年坐在念恩的身邊，呼吸急促。

梧桐樹下，念恩第一次直視承年的眼睛，他的眼睛明亮清澈，透着淡淡的羞澀。

天津路上，承年在熙攘的人群中拉起念恩的手，滿眼的溫柔喜悅。

足球場上，承年輕輕吻了念恩的額頭，告訴她，他為她而戰。

愛情是什麽樣子的？有多少人能給出完整的诠釋？但那時的念恩是那樣确定，她是在愛着，也被愛着。

幾天後，當念恩正在給小鷗的貓咪洗澡時，她收到了承年的快遞，一把家門鑰匙和一封信。

承年在信裏說：

念恩，這幾天我過的不好。我在想，7年的愛情帶給我們的究竟是什麽？是什麽讓我們再也無法牽着手一直一直走下去，一直到老？我沒有答案……

但我知道我是愛着你的，一直。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把你給弄丢了。我很難過。

念恩，我想我該去外面走一走，想一想。找回我自己，也找回你。

希望再見時，一切美麗如初。

希望再見時，思念不再刻骨。

好好照顧自己

愛你的承年

念恩許諾過自己不再哭泣的，但她還是哭了。

她愛的男人，帶着思念和愛，離開有她的城市，獨自放逐。

他想要一個答案，一個她無法給予的答案。于是她的愛，只能被眼淚和時間淹沒。

只是，承年，為什麽這愛是放逐？不是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