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醉了

大年三十,熱鬧的氣氛絲毫沒有傳至小院處。

早上虞卿便換了一身衣服,穿着罩衣在小廚裏忙前忙後,不時有切菜、烹煮的聲音傳出,直至中午都未從廚房裏出來,反而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爐竈前,托腮盯着裏面沸騰的湯。

姜瑟對蘇有辭來說,真的很重要吧?

要是不重要的話,怎麽會那麽激動。

偏偏這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情,讓她臉上的笑容都變得極為勉強。

真是讨厭,早說了,她和蘇有辭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罷了,不,是她單方面的利用,蘇有辭在她身上花的心思,不過——

與花在雪球身上是一樣的。

走神了片刻,腳邊拱來拱去的一團毛茸茸讓虞卿回過神來,低頭一看,發現是雪球,禁不住笑了。

伸手摸了摸雪球的腦袋,小聲道:“你可比公子可愛多了,還是你好。”

很輕的一句話幾乎被沸騰的聲音掩過去,虞卿拿帕子裹着揭開鍋蓋,把食材放進去。

雪球不明白虞卿的話,只覺窩在她身邊安心,就這麽靠着,還吐了吐舌頭。

“小傻子,這裏這麽熱,你還是到外邊去好點。”

伸手推了兩下,發現雪球不打算離開自己,虞卿心念一動不再勉強,只讓它窩在自己旁邊。

還是第一回 感受到被人親近、依賴的感覺。

“什麽時候可以吃上飯?”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虞卿愣住,回頭望着蘇有辭,發現蘇有辭換了一身靛藍色的衣服,原本就冷峻的眉目更是鋒芒外露。

虞卿收回不該有的雜念,露出一個笑。

“公子要是餓了的話,可以先吃一點米糕,都是熱着的,菜的話,馬上可以了。”虞卿語氣、神态和往常無異,連蘇有辭都看不出破綻。

她是不該有什麽過多的想法,這不就是她本該做的事嗎?

蘇有辭目光在虞卿臉上停留了不少時間,然後“嗯”了一聲就轉身離開,出去的時候也沒有帶走虞卿遞上前的米糕盤子。

不想吃嗎?

那就糟了,這一桌子菜都是她做的,不想吃今晚不得餓着守歲?

想着,虞卿蹙了蹙眉,把東西放回去,托着臉思考蘇有辭是不是打算換個更懂事的人在身邊伺候了。

她的沒個性也是一種個性,反而會讓蘇有辭不舒服的吧?

虞卿從未這麽頻繁的反思過自己,可要讓蘇有辭自省也不顯示。

繼續在小廚裏忙活,想到昨晚是兩人這一月來第一回 分開睡,虞卿越發覺得自己得罪了蘇有辭。

啧,那香囊又不是她弄掉的,而且掉在地上,她撿起來怎麽還成了她的過錯?

以後再有這類事情發生,她一定多一眼都不看。

除夕夜晚飯開得早,申時才過,便已經能聽到附近不多的人家裏傳來鞭炮聲,好一陣都沒停下。

虞卿把菜端上桌,看了眼桌案後的蘇有辭,想了想。

“公子,可以開飯了。”

“嗯。”

蘇有辭看了眼虞卿,發現虞卿竟然沒有半點在意,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但肯定不好受。

被晾着了?

一個身世凄慘的小女子,他那麽在意做什麽?

放下手裏看了一個時辰才翻了幾頁的書,蘇有辭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心被吊着,有些不爽。

走至飯桌旁,看着上面連擺盤都很好看的桌子,眼神暗了暗。

憑什麽虞卿一點都不在意?

換作是他,有人敢這麽對待他,肯定直接把對方痛罵一頓,再不濟也是冷着臉,虞卿也太……乖順。

蘇有辭總覺得,眼前的虞卿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在這之前,他以為虞卿是一株随時都有可能枯萎的花,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凋零了,誰知道這株花不僅沒有枯萎,甚至還越來越堅韌,根莖牢牢抓着腳下的泥,任由風吹雨打。

正在收拾的虞卿自然不知道蘇有辭在想什麽,她只是在想,自己剛才是不是有點刻意了?

蘇有辭……

雙眸微動,虞卿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眼波流轉,已有了對策。

自她從餘家逃出來後,餘家那邊似乎沒有找過她,也是,餘家恨不得她死在往外面,怎麽可能會主動找她。

畢竟餘二叔那個混賬東西,都敢對自己的親侄女下手,怎麽又不能對外宣稱她自知羞恥,被逐出餘家後生死不明。

若非餘家傍上了朝中位高權重的人,又即将飛黃騰達,将家中女兒嫁給那位大人物家裏公子做續弦,她便會一張狀紙告到官府,揭露餘二叔做過的醜事。

換下身上的衣服,虞卿走到外面,看見蘇有辭已經坐下,手邊還溫了一壺酒,唇邊挂着笑意走上前。

“公子。”

“坐。”

虞卿依言坐下,看着蘇有辭,思忖片刻,面上神色雖不變,心下已有了應對之策。

桌上擺了十二道菜,虞卿飯量本就不大,陪着蘇有辭閑聊,說着話倒是吃了不少,一頓飯吃到了戌時。

喝了些梅子酒,虞卿面頰酡紅,眼眸比平時更潤。

看了眼蘇有辭,将桌上東西全都收到廚房後,便和蘇有辭一塊坐在躺椅上,手邊還放了一盤瓜果。

“感謝公子收留我至今,若非公子,虞卿這條命,怕是冬至那晚就已經沒了。”虞卿努力保持清醒,但酒意上頭,越來越昏沉。

蘇有辭歪過頭看了眼虞卿,神情依舊,“舉手之勞。”

“公子的舉手之勞于我而言是再造之恩,不過……的确,我一個來歷不清的女子,如何能讓公子放在心上,其實我也并未存有什麽高攀的心思,只是想恪守本分,做好公子要我做的事。”

虞卿伸手摸了摸臉頰,“幸而尚有幾分姿色,否則當真入不了公子的眼。”

“你醉了。”

平靜又冷靜,是蘇有辭本該有的情緒。

莫名生出的情緒鬧得虞卿有些委屈,背過身側躺着,鼻尖泛酸、眼眶發紅,“……我想阿娘和爹爹了。”

從冬至到如今,其實才過不久,可她總覺得過了一輩子。

不敢讓眼淚掉下來,她一會兒還得去收拾呢,要是哭得收不住,豈不是又要招惹蘇有辭讨厭了。

“你父母——”

“死了。”

蘇有辭沒有再問,只看着虞卿纖細的背影半晌,最後透過窗戶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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