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路向北

洛伊一路向東而去,沿途看見無數風景，在江零管轄的領域之內，皆是一片秩序井然的景象,而且大部分來說,都是在安居樂業,很少有出現動亂的情況,可以看得出,經濟建設恢複得最好。

再繼續往東,逐漸就到了了無人煙的地區。

因為末世的原因，全世界的人口銳減，本來緊張的土地資源一時間寬松起來，人類大部分又都是聚集在一起進行集體社會生活,所以必定會舍棄一大部分的土地面積。

在進入這片無人區之前,洛伊已經儲備好了很多用得上的物資，做足了準備。

車開在支離破碎的街道上,這裏曾經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旅游景點,但是現在已經被徹底荒廢，野草瘋長，植被肆虐，随處可見的野生動物就在殘破的人類建築中穿梭，做巢。

洛伊停下車來，看着這一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這次的末世是好是壞。

誠然，末世中同樣很多的動物都被感染了，但是卻很少有人專門去獵殺那種變異的動物,而這些動物躲在深山老林之中，死亡的可能性也會很小,這次君荒将全部的病毒在這個星球上徹底抹殺，被拯救的同樣也包括這些動物。

也許這次的末世，同樣也是這顆星球自己的選擇，将人口控制到一個合理的數量，給動植物騰出足夠的空間，所有生物重新和諧相處，開始一個新的輪回。

洛伊從江零那裏知道，君荒擁有晶核和核心，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君荒将核心給自己以後，還能活着，還能擁有比自己更強的實力。

現在，這遺落的核心和晶核，就成了洛伊尋找君荒的唯一線索。

只是說在東方，但是具體的位置，遠近，洛伊都不知道，只能一步一步，憑借着運氣，如同大海撈針一般，一天天找下去。

拿起背包，洛伊從車上下來，鎖上車門，準備去山裏看看。

按照君荒的習慣來說，她格外偏愛山中景，好像天生就有一種與世界隔絕的感覺，如果她自己能夠選擇，應該也會選擇這種的地方吧。

順着山路，洛伊一步步走上去，在這裏，已經沒有喪屍的威脅，唯一要擔心的，只有迷路和野獸問題。

好在這一片的風景區并不是很複雜，而且很多年前的指示牌也大部分都還健在，仔細看看，還能依稀分辨出上面的痕跡，更是給洛伊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山中的野獸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會自動繞開洛伊，畢竟人類對于大部分的野獸來說，也算得上是很有威脅的個體。

一直走到山頂，還是一無所獲，周圍完全沒有什麽人類生活過的痕跡，甚至連最近人類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

經歷過太多次這樣的事情，現在的洛伊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也不是很失落，只是準備在山頂坐一會，等會下山，正好在天黑之前，找到下一個過夜的地方。

洛伊正坐在石頭上休息，就聽見在旁邊有一道細小的貓叫聲，很虛弱，聽上去好像快要沒氣了。

洛伊循着聲音找過去，總算是在一片亂石中找到了一個小家夥，不過看上去不像是貓。

在周圍看了看，洛伊覺得這可能是某種野獸的崽子，畢竟這看上去應該就是剛出生的，但是個頭不小，看上去應該有兩三斤重，不可能會是小貓。

四周的山林都是靜悄悄的，完全沒有什麽大型野獸的蹤影。

洛伊也想是不是這個小崽子的媽媽出去捕獵了，可是看看被夾在石頭縫裏的小東西，這個可能性應該很小，首先這裏就不是一個适合用來做窩的地方。

先将小崽子從石頭縫裏抱出來，洛伊揉了揉小崽子的腦殼，準備再在四周逛逛，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到小崽子的娘。

洛伊剛要走，懷裏的小崽子又叫了起來，還掙紮着想要下去，洛伊只能把小崽子放回去，卻見那小崽子又跑回了剛才的石頭縫旁，似乎是在等着什麽。

就在洛伊疑惑的時候，多年在末世中訓練出來的敏感神經猛地繃直，下意識地往旁邊一個翻滾，躲過了一只呼嘯而來的巨大爪子。

洛伊拿着槍，重新站起來，對準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的龐然大物，這才看清，這竟然是一只大概有兩米多長的大白虎，巨大的體型動作卻如此之輕，幾乎并不可能。

一人一虎就這樣對峙着，洛伊看見了在大白虎額頭上的一個方尖型的東西，看上去很像是晶核的形狀。

這個白虎曾經是被末世病毒感染的喪屍虎，而且還是擁有晶核的那種高級喪屍虎。

如果這樣來說，這大白虎豈不是能聽懂人話？

“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洛伊看着白虎，她并不像傷害眼前的這一對母子，能在那樣的末世中活下來的生命，都是不容易的。

“吼！”

白虎一聲長嘯，但是卻并沒有攻擊洛伊，反而收起了利爪，坐在小崽子前面，看上去沒有了攻擊意圖。

洛伊同樣将槍收起來，“我并不是要帶走你的孩子，我只是想要看看它有沒有受傷，我并沒有惡意，我也不想傷害你們，我們可以相安無事地各自離開嗎？”

洛伊盡量慢一點，想要跟白虎把道理講清楚。

白虎卻只是看着她，然後将剛才的虎崽子推了出來，放到它前面，“吼。”

洛伊聽不懂，但是能看得出來，能讓一個母親将它的孩子推出來，這也證明了對方是信任自己的，但是現在是什麽意思？想要自己抱抱它的孩子？

就在洛伊不明白的時候，那只白虎又把虎崽往前推了推，虎崽子踉踉跄跄站起來，想要回到它媽媽身邊，但是卻一腦袋栽倒了。

這虎崽子明顯不太健康，從剛才的叫聲中就能聽得出來。

“你想讓我救它？它生病了嗎？”

洛伊不确定地往前走了一步。

大白虎十分通人性地點點頭，又把虎崽往前推了推，然後它自己避到遠一點的地方。

洛伊雖然有些緊張，但是還是選擇慢慢靠近虎崽，她雖然不太精通，但是大概看看還是可以的。

再次靠近虎崽，洛伊小心地看了看，虎崽身上沒有外傷，但是小小的肚子卻是癟癟的，看上去應該是餓了很久了。

雖然有點不确定，但是洛伊還是拿出了背包裏的濃縮營養液。

這是在末世之後，人們為了更高效率地利用現有資源，研發出來的，十分便攜，而且一個成年人，只要有一支，就能夠堅持一整天不需要吃飯，而且營養完全足夠。

江零給洛伊準備的肯定都是最好的，這種據說連小孩子都能喝，那看來，給小虎崽喝一點，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

嘗試着給小虎崽喝了半支，洛伊看了看，小虎崽晃了晃腦袋，似乎好了些，連叫起來的聲音也比之前響了一些。

竟然真的是餓了，不過也是，感染過末世病毒的或多或少會有一些變異，母虎沒有喂養虎崽的奶水也很正常。

現在給小虎崽喂完了飯，洛伊收起東西，站起來，“現在好了，我可以走了嗎？”

大白虎走到小虎崽旁邊，拱了拱小虎崽，并沒有理會洛伊。

看來是沒問題了。

洛伊一步步，慢慢往後退着，準備離開。

就在洛伊離開沒有二十步的時候，大白虎動了，它叼着小虎崽，竟然慢慢走向了洛伊。

洛伊走得快一些，它就走得快一些，洛伊慢一點，它就慢一點，洛伊停下來，它也停下來。

“你想跟着我？”

洛伊發現大白虎的這個意思，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大白虎叼着小虎崽，點了點頭。

洛伊：……

洛伊沒有拒絕的權力，只能帶上了這一大一小兩只虎。

縱然洛伊開的是軍用越野，但是也裝不下這麽大一只老虎，沒辦法，只能把虎崽放在車裏，然後洛伊在景點的雜物堆裏，翻出一個運送貨物的大拖車，簡單改了一下，挂在車後面，讓大白虎趴在上面，一人兩虎，就這麽繼續上路了，也算是給洛伊多了個陪伴。

尋找的時間總是這麽漫長，慢慢的，一大一小兩只老虎，變成了兩只龐然大物，洛伊的車也被迫改裝成了奇奇怪怪的樣子，才總算能同時拉下兩只大老虎。

洛伊給大白虎取名大白，給小白虎取名石頭，因為是從石頭縫裏撿到的。

兩個大白虎雖然讓洛伊在經過城市的時候會多有不便，但是在深山中尋找君荒的時候，可給洛伊幫上了大忙，洛伊可以随意在山林中快速穿梭，找遍一座又一座山峰，也不必擔心野獸的問題，反正再怎麽兇猛的野獸，也比不過兩只大白虎。

洛伊唯一要慶幸的，就是在這次末世中，變異的人類都得到的能力，不老。

自從末世剛開始，洛伊得到異能之後，模樣就再也沒有變過，現在這麽多年過去，她依舊保留着在末世前的模樣，好像是時光在身上定格一樣，永遠是二十來歲的模樣，同樣保持着二十來歲的體力，支撐着她能夠不停地翻過一座又一座山峰。

洛伊找遍了曾經她和君荒一起去過的每一個地方，但是都是一無所獲，沒有辦法，洛伊只能再選擇往東而去，每天迎着太陽的方向出發，不曾停息。

不知道找過了多久，站在一片大山的山頂上，洛伊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通訊器，通訊器第一次喪失了信號。

洛伊看着眼前的這片大山，這已經快要到了世界的盡頭嗎？竟然連江零說覆蓋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的通訊器，也不在服務範圍之內。

擡手揉了揉石頭脖子上的毛發，洛伊扔下手中的通訊器，看着眼前的群山，“大白，石頭，我們走！”

縱然前面是科技無法覆蓋，人類無法涉足的世界盡頭，洛伊同樣也沒有半分退縮，她有一種直覺，這是君荒會存在的地方。

這片大山，好像藏下了世界的邊界線。

兩虎一人，在這片無邊無際的大山中，靠着打獵和那些帶來的物資，又活過了三年，走遍了他們能到過的每一個山頭。

“吼！”

這一天，正在洛伊照例登山，跟在大白和石頭後面快要登頂的時候，就聽見在山頂的大白發出一聲與平常不同的吼叫。

洛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盡快地加快腳步，終于，她看見了讓大白發出吼叫的原因。

只見在高大的山峰背面，是一大片看不到起始的瀑布，雖然是瀑布，但是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寂靜，平緩，如果不是極快的水流和擺在眼前的事實，洛伊根本想象不到這一幕。

站在這個世界的盡頭，洛伊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聲音，只能看着這一切，看着這完全超乎想象的一切。

洛伊不敢上前一步，這是世界的盡頭，但不是她的盡頭，她還沒有找到君荒，還沒有告訴她自己真正想要的世界，沒有告訴她自己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過的心意，她的盡頭不該在這裏。

“走吧，我們可以沿着世界的盡頭，繼續找下去。”

洛伊一只手撫摸着一只虎頭，看向北方，那是他們的新方向。

洛伊說要沿着世界的盡頭一直找下去，就真的沿着世界的盡頭一直找下去，又繼續翻過一座座的山，看着從青山綠水，變成雪山寒流，他們的腳步，依舊未曾停息。

又登上一座白雪皚皚的山，站在山頂上，看着依舊奔流不息的世界盡頭，洛伊長長的睫毛上也挂滿了冰霜，大白和石頭雪白的毛發，幾乎要同這冰天雪地融為一體。

“吼！”

石頭吼叫一聲，沖着遠處的世界盡頭。

“噓，石頭，不要這麽大聲說話，這裏是雪山，雪崩了我們一個都跑不了。”

揉揉石頭的虎頭，洛伊小聲地提醒它。

石頭用爪子撓着腳下的白雪，似乎有些着急的樣子，直到大白同樣低吼一聲，才引起洛伊的注意。

順着大白的視線看去，洛伊看見了同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盡頭中，一個突出的物體，同樣也是白色的，但是卻比平整的平面高出一塊。

心髒開始劇烈跳動，洛伊感覺它幾乎要跳出自己的胸膛，震得自己的耳朵都在發疼。

“君荒！”

壓抑在心底好多年的名字，再次迎着寒風，被洛伊喊出來，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洛伊跳下了山頂，順着雪一路滑下去，落到了世界盡頭的瀑布前。

湍急的水流好像是騙人的一樣，當洛伊跳下來的時候才發現，整一片的水好像是靜止的一樣，完全沒有什麽沖擊力，而且很淺，只到小腿肚的位置，上面還漂浮着雪花，奇異得很。

就這樣一步步，趟着水，洛伊走向了那個安靜地睡在瀑布邊上的人。

君荒一如既往，一身白色的長裙，躺在凍結的冰裏，面色安詳得好像睡着了一般，精致完美的五官絲毫未變。

隔着冰層，洛伊的手緩緩落在君荒的臉上，一點一點描摹這個深深刻在她腦海中的模樣。

“我又找到你了，這一次，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不顧寒冰，洛伊将臉貼近君荒，隔着冰，一如既往，是君荒冰冷的溫度。

在洛伊的印象中，君荒身上總是像現在的寒冰一樣，從未有過溫暖的溫度，以前，洛伊以為這是君荒冷情冷血的緣故，但是現在，她才感覺，這種寒冷的溫度有多令人眷戀。

封存着君荒的冰塊，是一整個被凍在瀑布懸崖邊上的，洛伊不敢妄動，能找到君荒，對她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帶着大白和石頭，洛伊在這座雪山頂上安了家，建造了一個潔白的冰屋，每天都能守在君荒的身邊。

沒有任何怨言，洛伊已經做好餘生就這樣守着君荒的準備。

在冰屋準備好以後，黑夜來臨，洛伊撫摸着君荒白得發光的臉，“晚安，親愛的。”

從未有過的親昵稱呼，但是洛伊很喜歡，從前的她們就是缺少了太多的溝通和愛意的表達，所以總是處于患得患失之中，彼此哪怕再親密，依舊隔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

輕輕吻在寒冰上，洛伊起身，重新往冰屋走去，卻沒看到，在她身後，君荒面前的冰塊，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

好歹曾經也是異能者，現在雖然異能已經消失了，但是一部分的體質還是流了下來，比如現在，這種極寒地區，對于洛伊卻造不成很大的影響，對大白和石頭同樣也沒什麽影響，唯一的影響就是在這裏打獵多少有些不方便。

第二天一早，洛伊早早起床，在門口伸了個懶腰，準備去看看君荒，然後再去尋找獵物。

滑下山坡，洛伊又落到了瀑布懸崖的前面，但是昨天還好好躺在那裏的君荒，卻不見了。

“君荒？！”

洛伊快步跑過去，看着碎成一地的冰塊，茫然地往周圍看去，心中又驚又喜。

在現在這種地方，絕對沒有其他的人，再看這碎開的冰塊，肯定是君荒自己醒過來的，既然這樣的話，是不是證明君荒還活着，而且還好好的？

有了這個想法，洛伊整個人又重新振作起來，往周圍看去，“君荒！我知道你肯定在這，你不想見我嗎？”

回應洛伊的，是潺潺的流水聲，還有輕輕劃開水面的聲音。

不等洛伊轉身，一個冰冷的懷抱從身後圈住了洛伊。

時隔多年，這種熟悉的感覺，洛伊還是瞬間就辨別出來，除了君荒，絕對不可能有其他人。

轉過身，洛伊看着君荒那張熟悉的臉，“我找到你了。”

“嗯，”看着面前的洛伊，君荒垂着眸子，那雙漆黑冰冷的眸子中，終于不再只是冷漠，裏面倒映着洛伊的影子，“你找到我了。”

君荒低頭，吻住洛伊，站在世界盡頭的懸崖上，她們不再以平靜隐藏洶湧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