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春天的藥
月泷連忙翻過牆去,卻見人已被兩個短打衣着的人扛着遁遠。
她對京城的地界不熟,又不敢打草驚蛇跟的太明顯,轉街入巷之間,差點将人跟丢了。
最後總算在一處院落站定,月泷扒着牆頭偷偷往內看,小院修繕精致,甚為隐秘,一看就是權貴的私宅。
那兩人将麻袋套着的人往一間屋子裏一丢,便帶着麻袋出來在門口守着了。
還未及月泷悄悄爬上屋頂潛進去,就有一個衣着貴氣的小姐來到了門口,她有些跋扈地問守門的:“人帶來了?可确定是他?”
“之前讓他跑了幾次,這回都确認過了,就是這陸晗彰沒錯。”
聽到這話那富家小姐才滿意地抿起嘴角:哼!她看中的男人還敢跑?今日就來個生米煮成熟飯,看他陸晗彰怎麽賴!
于是便帶了一個婆子推門進去,入得室內,一個被蒙了眼睛捆縛住手腳的男子坐在桌前。即使被蒙住了眼睛,也能從那下颌、鼻子、嘴唇上感覺到驚心動魄的好看。
正是被譽為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陸家庶子陸晗彰。
他的衣服被扯得皺皺巴巴的,發絲也有些許淩亂,面上卻神色無波,兀自坐得端正,端得是一副神仙涵養。
感覺到有人進來了,只清清淺淺地問了一句:“不知是哪位邀請在下來此?”門外的陽光打在他衣角淺綠的竹葉紋上,好看得讓人想揉碎的模樣。
目睹這一切的富家小姐再次感嘆:這麽會長得這麽優越的男人在啊。想到過了今日,就徹底屬于她的了。
她并沒有回答陸晗彰的話,只眼色示意身旁的老嬷嬷,老嬷嬷會意,悄悄摸出一包藥粉向屋內的香爐裏走去。
室內升起氤氲煙霧,老嬷嬷又把陸晗彰扯起來丢到床上,做完這些後,沖富家小姐點點頭,便退了出去。
待門關上後,那小姐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床邊,一邊欣賞着床上的美人,一邊淩亂地解着自己的衣帶。
此時月泷終于是站上了屋頂,輕輕掀開一塊瓦片往裏瞧。
“陸郎,過了今日,我的清白可就是你的了,你便娶了我吧。”
“姑娘請住手,我與姑娘并不相識,陸某決計不做無媒茍合之事,還請姑娘放陸某離去,今日之事陸某絕不會再提起。”
“陸郎怎會不認識我呢,與吏部侍郎何家聯姻,陸郎以後的仕途絕對青雲直上,你就別推拒了。”何小姐照着老嬷嬷教的,使上了威逼利誘的手段。
乖乖,原來是逼良為娼的戲碼。月泷聽過的戲文終于在現實中上演了,只是性別卻調轉了過來,她一時竟說不上好不好看。
何小姐嘴裏說着,眼裏看着陸晗彰那如玉般的臉頰,終于是按捺不住了,伸手想要摸一摸,手将将碰上。
“轟——”月泷直接踩塌了屋頂,落入了屋內,驚得屋內屋外的人呆立當場。
何小姐看着面前從天而降的少女,這……這不是之前從邊疆回來的将軍之女越冷,之前飲宴中見過幾次,因為舉止狂放所以令人印象深刻。
何小姐趕緊捂住自己的臉,防止被她認出來,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門口的兩個小厮也跑了進來,拿着兩根手臂粗的木棍,揮向“不速之客”。月泷拔出佩劍,三下五除二就将他們的木棍寸寸削短,又兩腳将高她一頭的兩個大男人踹翻在地。
何小姐眼見這越冷竟然如此厲害,也不敢留下,趕緊拿外袍裹了自己起身往外跑。倒在地上的小厮也着急忙慌地怕了出去。
陸晗彰聽着聲響,知道是有人來了,只是一時猜不出是誰回來救他。但是他也沒有放下心來,手指已經緊緊捏着一枚銀針。
可漸漸的,他竟覺得空氣中的溫度漫漫升了上來,這也能解釋了剛剛他聽到的香爐打開的聲音,原來是被放了合歡散。
陸晗彰原本玉白的臉被熱氣蒸騰成了淺淺的胭脂紅,雙目被蒙着,額角沁出汗水,神色卻仍不見慌亂,月泷卻饒有興致地看着師父這幅模樣,明明是男子,卻被她品出了寫冰肌玉骨的味兒來,
等她終于欣賞夠了,也不好鬧師父太過,解開了蒙着他雙眼的面料,又砍斷了綁着他的繩子。
陸晗彰的眼睛更是好看,如同黑曜石一般,蒙昧了片刻方才聚焦,便看見眼前是一個含笑望着他的姑娘,雙眉修長,朱唇皓齒,容光照人,眉眼裏刻着的都是頑皮。
“可是姑娘救了我?”他的聲音仍舊聽不出波瀾。
月泷點了點頭,順勢将他綁着他的繩子也一劍切斷了。
陸晗彰扯下繩子,努力平複着變得急促的呼吸,從床上起身,一杯茶水潑進了香爐裏,而後朝月泷施禮道:“多謝恩人相救,在下陸晗彰,敢問恩人大名?”
月泷沒見過師父對她這樣子,惡趣味起來了,說道:“你想知道?那你聽好了,不要被吓到哦。”
陸晗彰看着她星辰般的眸中,自然也不錯過那一閃而過的狡黠,微笑道:“陸某還是有些膽子的。”
确實,從被抓來到現在,也沒看他有驚慌失措的神色舉動。
“那你聽好啦,其實我是仙女。”月泷瞅着陸晗彰,神色認真地說。
“如此”陸晗彰稍加思忖,拱手道:“便多謝仙女姑娘相助啦。”
“你都不奇怪!”月泷語氣裏有埋怨的意思。
“想是家裏人寶貝喜愛些,取名仙女也無甚奇怪。恩人是俠女也好,仙女也好,于陸某并無挂礙。”他聽出了少女語氣中的不滿。
不虧是師父,就算變成了凡人還是這麽有氣度,腦回路清奇。
月泷見他神色未變,也不皮了,順着臺階下:“很是很是,家裏人确實很寵我!”
“敢問仙女姑娘,我們以前認識嗎?”為何總感覺這位姑娘跟他說話的語氣裏帶着熟稔。
“不認識不認識,我剛回京城,我們怎麽會認識呢?”月泷連忙轉移了話題,“你看起來好像很難受?”他的臉還是這麽紅,雖然越發好看,但也不太正常。
不等他回答,自己先恍然大悟了:“可是中了□□?”
陸晗彰有些羞赧地垂眸:“無妨的,不知姑娘可願送我回陸府?”
“怎會無妨,可要我幫你?”月泷是看過話本的,中了□□必定及其難受,無藥可解。
“不……不用,萬望姑娘送我回陸府,陸某感激不盡。”
月泷雙頰鼓了鼓:“好吧。”倒是讓陸晗彰聽出了一股撒嬌的味道。
她問清了陸府的地界,出門賃了輛馬車,再回來時,陸晗彰又躺倒在了床上,上前一看,面色越發緋紅,他緊挨着眼睛,想要抵擋一潑又一潑的情潮。
“真的沒事嗎?”月泷想伸手探一下他的額頭,冷不防被他抓住了手,陸晗彰睜開了眼睛,說不出話。
意識到自己在拉着她的手,又趕緊松開,掙紮着想站起來。
月泷看他起的艱難,唉,算了,她直接上前将他抱了起來,直接往門外走去。
陸晗彰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震住了,輕喘着氣,哆嗦着唇說不出話來。這幅脆弱的神情被月泷看在眼裏,學他以前的話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在這裏。”
将陸晗彰抱上了車,他便徹底癱軟了下來,月泷在前面駕着車,風掀起布簾,瞥見陸晗彰凄慘的模樣。
她将車趕得更快了,不久之後,馬車停在了陸府西北角的偏門前。
陸晗彰掀開簾子下了馬車,拱手道:“多謝姑娘今日出手相助,敢為姑娘名姓,來日定當當牛做馬為報。”
月泷還是挺好奇師父會怎樣當牛做馬報答她的,當即爽快答道:“我叫越冷,就住廣毅将軍府裏。”
“原來是将軍府愛女,陸某失敬。”
月泷看他搖搖欲墜還要強撐着禮節的模樣,不忍他再說話,擺擺手讓他趕緊進去。
看着他進了門去,門房見是庶出少爺回來了,倒沒什麽反應,陸晗彰也面色不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喝多了臉才這般紅,
月泷始終不放心,而且回去也不知道幹什麽,于是悄悄扒了院牆,聽着他有些跌撞的身影進了一個不起眼的院子。
跟府裏其他的院子比起來是兩個風格,沒有花,沒有樹,也不見仆從,只有一方清渠,打理得幹淨,和他樸素卻整齊的房間一般。
走進了院子,他仿佛終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将自己甩進了那方池水之中。任池水将自己浸透,掩蓋了冰火交加而微微發抖的身軀。
月泷看着師父這般凄慘的模樣,狠狠皺緊了眉頭。
廣毅大将軍府
“老夫人……”月泷幽幽地湊到越老夫人跟前,驚得她茶水險些燙了手。
老夫人使勁拍了拍她的手臂:“哎喲!你這是要吓死我!吓死我啊!
月泷不痛不癢地任她打,接着問:“老夫人,陸家庶出的少爺是什麽情況啊?”
越老夫人把茶盞拍在桌上,不在意地問:“哪個陸家?”
月泷:“京城楊柳巷的陸家,看着屋子像是當官啊。”
“哦,那個翰林院侍诏的陸家啊,他家可不像樣呢,但陸晗彰我是有聽其他家夫人提起過,是個庶子,長了副難得的好皮囊,人也是個上進的,就是太……招蜂引蝶了些。怎麽?你看上人家庶出公子了?”越老夫人想到這個可能眼睛一下亮了。
“怎麽個不像樣法?”
“後宅不寧,那可是傳遍了的,現在的主母是前夫人的妹妹,私通的醜事啊在京城裏是穿遍了的。連帶得翰林院侍诏也不受朝廷器重,當年也是個探花郎,如今只能在七品庸庸碌碌半輩子。
那繼室人也刁鑽啊,自己生不了,靠狐媚子栓了家主的心,還苛待家中子女,我說你可別想着嫁去他家啊,吃點什麽暗氣我也幫不了你。”老太太一說起話來就喋喋不休
月泷也難得有耐心地在聽着,心下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