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黃泉
月無脩……月無脩……這名字,月泷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梁國駕崩的女帝不就是月無脩?月無脩不就是……自己的娘?
“姑娘竟是姓月,當真是湊巧。”停舟看向月泷。
绮羅香也舉手,她早就想說了:“你不只跟月泷一樣姓月,我覺得你們倆長得也有點像。”
衆人左看右看,确實能從眼睛和鼻子上找到相似之處,只是月無脩美得如同盛放的牡丹,而月泷,清麗如玉蘭,淺笑如朝陽花。
沒想到月泷直接點了點頭:“不錯,她看着應該就是我娘,梁國女帝——月無脩。”
衆人皆是驚訝,誰能想到,招個好看的鬼魂,竟然能把月泷的娘招來呢。他們……現在是應該說恭喜嗎?
這對母女也在對望着,年齡來看二人像是同齡一般,但月無脩眼中更多些閱歷和果決。以前互相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情緒應對。
“啊!”绮羅香又率先舉手,“你要找的女孩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女兒啊?”
“我不知道。”月無脩搖了搖頭。
月泷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場面一時間冷淡下來。
停舟試探着說:“既然女兒找到了……”
月無脩打斷了停舟的話,眼中帶着祈求:“你們,能幫我重入輪回嗎?”
作為鬼飄蕩的十九年太過凄苦,她在六界飄蕩,漫無目的。忘川的鬼魂想将她拉到河裏去,人間的道士想抓了她煉茅山術……
就算躲得過危險,但她的記憶也在慢慢衰退殆盡,從此沒有了過去和将來,不知存在的意義。
飄到人間時,看着夜色中的一盞盞暖燈和裏面圍坐說笑的人,總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會被輪回摒棄在外,得不到一個重新開始呢?
若她的女兒真的是仙人,能不能幫她解脫了這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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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看向月泷,這是她娘,應該由她來做決定……吧?
“這也不是一時半刻,答應了就能做到的事,”月泷倒是頭腦清醒,“或許,你繼續在小鼎中住着,沒準能想起更多事情,也給我找到完全之策的時間。”
绮羅香和停舟聽着也覺得頗好,還建議月泷去找她的師父幫忙想想辦法。
“嗯……”月無脩點點頭,想了想,又磕磕絆絆地說:“你看起來過得很好,這……太好了。”
這是從她出現到現在,唯一一句有一點像母親說的話,對于如何關心女兒這件事,她似乎非常陌生。
月泷有些遲疑地點點頭:“師父對我很好。”
事情到此算暫告一段落了,待衆人各自回了家,月無脩也回了青銅小鼎中休息。
溫晗已經從藏書閣回到了茶室,獨自烹煮着一盞茶。
月泷送走了朋友,安頓好小秋白,也來到了茶室,在他的對面坐下,等着要茶喝,二人也不說話,熱茶從紫砂壺注入杯中,撞出清朗的聲音。
飽食之後吃一杯茶,總是讓人分外慵懶,月泷沒型沒狀地趴在桌子上假寐,品味着難得的好時光。
溫晗看着她這貪懶得模樣禁不住勾起唇角,又注意起窗外淩厲的風雪,伸手想将窗戶拉上。
“師父,我已經不怕冷了。”她閉着眼睛準确地抓到了溫晗的袖子,蓋在自己臉上,輕嗅着猜他近來愛喝什麽茶,唔……好像是陽藏山銀毫的味道。
“多大也不知道保護自己,”溫晗戳她腦門,“我問你,你們可知自己暈倒了多久?”
月泷答道:“師父剛去歷劫,我們就暈了。”
“若你們躺在那裏早就應該被發現,而不是能等到為師回來,所以……”
“我們也是這麽想的,暈過去之前,我們是倒進了鏡子中的。”
溫晗心中隐隐又猜測:“你們為何去觀世臺,看的是哪面鏡子。”
月泷低頭,聲音低了下來:“我擔心師父的歷劫,所以看的是師父的觀世鏡。”
他當初去歷劫,不過是因為發現自己竟對徒弟……隐隐生出了男女之間的情愛之欲,這實在讓他不能接受,唯有下凡歷劫,去經歷人間情愛後能忘情,斬斷對月泷的情絲,是溫晗歷劫的目的。
但是當溫晗回到天界時,卻發現情絲沒有褪去,反而越發肆意生長,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歷劫終是失敗了。
而如今月泷竟然被打進了他所在的凡世,環環扣扣,讓他心中着實不安。看來他需要去找一趟司命。
但還是寬慰她道:“此事你不必憂心,好好修煉便是,萬事有師父。”
月泷點點頭,只要有師父在,她好像從來不曾擔心什麽。
“師父,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哭不出來的事情嗎?”月泷雙手枕着腦袋望着她。
如何會不記得,溫晗到如今想起她鬧了月事的烏龍還是苦笑不得。
但也把她說自己流不出眼淚的事情記在了心裏,早已翻遍藏書閣中所以關于無淚之症的典籍,卻和她的狀況不甚匹配,也曾去拜訪同樣天生無淚的金梧仙子,皆是沒有結果。
只是這些,他從來不曾告訴她。
“為師想起你娘的命書一片空白,是因邪魔攪擾亂了命數,今夜便又去了一趟藏書閣,着意在鬼醫、魔醫中尋找,他們極擅研制新藥,或許是你母親與他們有所牽涉,才致你得了無淚之症……”
女帝……和非人之物有牽涉?她被摒棄在輪回之外,會不會也是因為這個呢。
“師父,我見到女帝了?”她猝不及防地說。
溫晗被她這話說得一愣,問道:“在何處見到?”
“就在南離山,停舟用許願石召喚來的一縷孤魂,她說她叫月無脩,長得也與我肖似。只是死了十九年,不得入輪回。”
“她現在何處?”
“在師父給我青銅小鼎中,那物似乎甚為養魂,女帝本丢失了所以的記憶,現下能想起一點事了。”月泷不太習慣叫娘或直呼其名,只能叫女帝。
那物頗有些靈力在,溫養人魂自然也不在話下,溫晗道:“既如此,她在其中多待些時日能想起與你有關之事。”
月泷不在意道:“或許吧……”
“見到生母,”溫晗仔細地看着她的神色,問道:“月泷可還好?”
“師父,我很好,”她想了想又說,“她知道我是她女兒,第一句話就是請求我送她入輪回。”
“如此……”确實算不得合格的娘親,溫晗微微地搖搖頭。
“月泷,過來。”
月泷搖搖頭:“師父,我說了我不需要安慰。”
溫晗微微笑着說“是師父需要,師父怕,月泷有了娘親,就不願意待着師父這兒了。”
“我說了,師父就是最重要的人,南離山是我家。”她說着還是慢慢蹭過去,趴在師父的懷裏閉上眼睛,茶香更濃了,聞起來更像鐘汝寒泉茶,看來她猜錯了。
溫晗看着懷裏難得睡覺的人,心底泛起暖意,她說自己是她最重要的人,如何能不教人開心呢,可那話中滿滿孺慕之情也讓他黯然。
翌日,溫晗去司命殿中尋他,卻被殿內小童告知:司命大人拿着兩本命書面色不好地出去了,也不知是去了青龍族還是花神界。
如此,怕是因月泷那兩位朋友誤入凡間因果之事而去,料定司命也會來找自己,他便回了南離山去。
司命抱着命書,先是告到了花神娘娘之處,花神娘娘捧着命書氣的手都在抖,绮羅香在她的眼神瞪視下弱弱地辯解:“我是被人推下去。”
花神娘娘不聽辯解,不客氣地訓斥道:“你還敢說,就是因為你跟着那個叫月泷的瞎跑,難道說你會自己沒事跑到觀世臺去?
要我說,這就是損友!損友!你就該學那凡人,跟她割席才是。”
绮羅香縮着脖子,默默裝死。
“下去,少在這吵我的眼睛。”越美的人越暴躁,花神也不例外。
绮羅香規規矩矩行禮退下,走到殿門時,想輕快一躍過門檻出去。
花神娘娘被她這一點沒有反思的樣子徹底激怒:“來人啊!把她關起來!打腳底板!”
绮羅香躍出門檻的腳還沒落地呢,就被左右架住拖走了。
花神娘娘沖旁邊看戲的司命歉意一笑:“稚子無狀,讓司命大人見笑了。”
“無妨。”他還能怎麽說。
花神娘娘的聲音低了下來:“這命書,可還有其他人看過?”
“唯我一人而已。”
花神娘娘微微放下心,又說道“司命大人剛剛也聽見了,小女和青龍六子都是被人推下去的,不如,此事就算了吧,青龍族,想來也是不用去的。”
司命搖了搖頭:“不合規矩,命書不可随意銷毀,被發現了是重罪。”
天界有規矩,仙人無故沾惹人間命數,是要去懲戒臺歷數罪責然後受刑的。
花神娘娘靜默地與司命對視了片刻:“兩本命書,你要什麽?”
司命也不打啞謎:“黃泉水。”
花神瞳孔微震,能毒殺仙人的黃泉水本就是天界禁物,他如何能得知花神界有,他又想要拿去對誰下手?
“花界怎會有那般毒物,司命大人莫說笑了。”
“傳聞花神娘娘被前任魔尊所欺騙,你們曾有過一段情,後來花神娘娘為了大義用黃泉水毒殺了魔尊,不知可有此事?”
花神娘娘臉色變幻不定,能知道得如此清楚,難道是天帝告訴他的?若他是被天帝支使來要黃泉水,給他又何妨,以後只當不認這事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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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嗨!我是替作者值日的存稿箱君,她已經3天沒見人了,請原諒請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