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反水的大灰狼

這時,王老板牽着情人的手出現,也許是出去吃飯。沒開車,所以肯定不會走遠。烏善小眼珠一轉,想道:我現在就去埋伏,等他們回來時尾随進門,到了半夜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溫十,等會兒還要麻煩你,把我衣服和手機帶回去。”

溫寒點點頭,不知何故,嘴角浮起一絲苦笑。

烏善小佯裝燃氣公司的人叫開單元門,剛爬到五樓,渾身遽然一麻仿佛摸了電門!針刺般的劇痛襲來的同時,他被一股強大的推力彈飛。

天罡伏魔陣!

在半空中,他被陣法震得原形畢露,連同衣服一起跌落在溫寒懷裏,陷入短暫的僵死狀态。一身漂亮羽翼蓬亂炸開,甚至都有點焦了。

怎麽回事?

新時代采取規範化管理,僧侶道士都需考試注冊,持證上崗。做法事、黃箓齋、布陣都要提前報備審批,像伏魔陣這類侵犯妖權的早已叫停,基本只在執法時才用。

天翻地覆的眩暈感中,烏善小聽見男人俯在自己耳邊輕聲說:“抱歉啊,先飛。是我提醒了王強,讓他随便找個了自學成才的野道士。不過,你比我想象中弱好多。”

“你他媽——”

“噓,歇一會兒吧。”

混蛋,壞蛋,王八蛋!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烏善小目眦欲裂,拼命蹬動僵硬的雙爪,試圖用筷子粗的腿踹死這個男人。而後腦袋一歪,昏迷過去。

淡淡的晨曦,從洞口瀉入。

淺山嶺第一美人醒來,歪在石榻上使勁伸懶腰,嘴裏輕聲哼唧。肚兜緩緩上移,露出光嫩的肚皮。一紅一白,格外奪目,如雪映紅梅。

十郎故意學他,也伸懶腰,亮出白森森的利齒,和鐵鈎般的指爪,本就龐大的身軀顯得更魁偉。

“你精神多了,睡得好嗎?我這洞府是不是很舒服?”山美穿好昨日改制的喜服,坐在洞口梳理一頭及腰青絲,望着停在外面的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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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把轎子上的紅布拆下來留着,骨架當劈柴燒。然後,去山腳劫道。回來後,美美地泡個熱水澡,動手琢磨新衣服的樣式。

至于三餐,随便吃點果子就好。啊,真是充實的一天,要是好友在就更好了,也不知外出雲游探親的野雲渡大肥鵝何時回來。

“我餓了。”十郎說。

山美用手指捋順頭發,随意綁了綁,不耐地瞥它一眼:“誰叫你一頓就把兔子全吃了?今天吃素吧,吃得清淡點對傷口愈合有好處。”

“不要,去給我找吃的,不然我就吃你。”那狼像是故意找茬,無事生非。

“別支使我,這是我家,不是你的狼群。”山美故意不再搭理它,拿起撣子和抹布,哼着小曲兒裏裏外外地清掃,“草兒青,花兒笑,我是一只快樂的小小鳥。蟬兒鳴,牛兒跑,誰都沒我起得早,嘟嚕嚕嚕……”

片刻後,他問道:“你大名叫個啥來着?”

“溫寒。”它立起腦袋,頗為嚴肅,“因為,我外冷內熱。”

“噗——”山美掩唇一笑,“不好聽。”

它冷冷反問:“淺山嶺第一美人就好聽?”

“你不覺得,這裏面包含了很多內容嗎?一說名字,別人就知道我住在哪,有什麽特征,免得多費口舌介紹自己。”

這倒是叫人無從反駁,它像狗一樣雙目微眯,吐出舌頭笑了笑,躺回地面靜靜養傷。我的天,笑得可真難看啊,山美心想。

咔嚓,咔嚓。山美衣服半脫系在腰間,甩開雪白的臂膀掄動斧子,把花轎劈開,化整為零。劈到一半時,座位下竟然掉出一個小布包。

打開一看,赫然是一本精美的畫冊。封面上,一對年輕男女依偎在花草豐茂的庭院間,濃情蜜意,交頭私語。

“什麽什麽,三十六,什麽……”他不識字,只認得從一到十。他好奇地翻開這本《春宵秘戲三十六式》,啪地迅速合起,面紅耳赤。難堪地四下看看,又眯起眼睛緩緩翻開。

其實,這些畫很美,并不露骨。色而不淫,旖旎動人。難怪人是萬物之長,每天的樂趣真多,不像自己,也就做做衣服、攔路打劫之類的。

山美把畫拿給十郎看,後者并不感興趣,只是淡淡地瞥了幾眼。他好奇道:“你是頭狼,每天過着妻妾成群的生活,肯定很開心吧?”

“我沒有妻妾成群。”十郎搖了搖它沉甸甸的大腦袋,“在你看來,我就這點追求嗎?那我和村頭的傻狗有什麽分別。”

“可是,人也追求這些啊,他們還是萬物之長呢。”山美點了點畫冊上的男女。

“人所追求的,是這些背後的東西。”十郎腦袋搭在前爪,說出的話艱深晦澀,“畫上的事,他們年紀大了之後,就幾乎不再做了。可是,他們還會厮守在一起,死了也要葬在一起。甚至于,一個先死了,另一個會随之而去。從畫上,你只看見春宵一刻,卻不知,人能從一刻中體會到永恒。”

山美略感不屑:“我懂啊,市井裏的說書人,也愛講這些東西。癡男怨女,兒女情長。可說破天去,常人也只活短短幾十年,何來的永恒呢?”

“那是一種感覺,看不見摸不着。”

他調侃道:“你懂這麽多,怎麽還讓人揍成這德行?”

十郎張開血盆大口,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淡然而對:“流年不利,不小心碰到道士布下的天罡伏魔陣,受了點小傷,所以才被那死和尚捉住了。”

“天剛是誰,他為何要撫摸着你?”山美困惑地歪頭眨眼,神态嬌憨可愛。

“不是撫摸着,是伏魔陣。等你遇見,就知道它的厲害了。”

中午時,山美提着鋤頭下山劫道。

蹲守許久,蹲到個趕路的書生。他雙腿如蟻噬般陣陣發麻,剛從草裏沖出來,就不小心跌了一下,撲通跪在對方面前,口中卻兇惡地高喊:“打劫!”

書生沒見過跪着劫道的,驚得連連咳嗽,旋即笑道:“我沒錢施舍給你,而且我看你遍身绫羅,比我強多了。”

說罷,書生抖抖袖子,幾枚銅板叮當作響。山美打量他,揉着腿起身,發現他的确很窮。一雙露腳趾的破鞋,一身粗布衣和一個褡裢而已,看得人想接濟他一下。

“算啦,你走吧。”山美嘆了口氣,從腰間抽出那本“啥啥啥啥三十六啥”,卷一卷塞進他的褡裢,唇角勾起一抹惡意的笑,“我不識字,送你看吧。”

“書嗎?多謝,我平生最愛讀書。”書生大喜,幹淨蒼白的臉微微發紅。

“晚上再讀。”山美抿唇竊笑。

“我沒錢買燈油,還是白天讀更好。”

目送書生竹竿般瘦削的背影走遠,山美笑得頓足捶胸。回去的路上,他捉了幾只野兔。此舉惹得鄰居兔妖有些不悅,畢竟滿山野兔都是他的血脈。

其實,山美也懶得捉兔子,不過他有自己的考慮。萬一以後遇到麻煩,他可以請這只大野狼出頭幫忙。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烏善小在夢呓中悠悠轉醒,身下是一個人溫暖的掌心。殘陽如血,映在它微微焦糊炸開的羽毛。它一躍而起,舒展雙翼,痛心地打量着自己。

“靠,我像一只燒雞!我暈了多久?”

溫寒把煙叼在唇間,瞥一眼手機:“五分鐘吧。”

烏善小使勁晃晃腦袋,想起暈倒前男人說的話。它扇動翅膀,輕巧地落在對方膝頭,冷聲質問:“你僞裝得很好嘛,嘴裏說幫忙,卻在關鍵時刻掣肘。說,為什麽提醒那混蛋?!不然我就,我就——”

它悲哀地發現,自己好像威脅不了這個男人。

“你就怎樣,把鳥屎拉在我褲子上?”溫寒輕輕朝它吐出一口煙,在彌散的煙霧中深沉地笑了,随手捏起一只小蟲放在掌心,“乖,別吓唬我,先吃點東西吧。”

“別打岔,回答問題!”烏善小憤而揮翅,拂開他的手。

“那大姐一家,只要把官司打到底,就會拿到應有的賠償。”溫寒彈落煙灰,肅然取代了臉上的戲谑,語調低沉,“任何人,都有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問題的權利,包括王強這個敗類。”

“沒錯,但他會拼命拖下去!他在鑽空子!”烏善小厲聲吼道,随即轉動小腦袋左右顧盼,怕被人看見喜鵲說話。

“只要他們堅持下去,用兩三年的時間打完所有官司,結果一定是好的。”溫寒濃眉微蹙,慢條斯理地說,“未來,這個案例會被注意到,為改進、簡化工傷仲裁的流程起到很大作用。讓所有老板都不能鑽空子,不能通過反複的訴訟來拖延賠償。這會惠及更多人,有利于社會發展,讓收益最大化。這,就是此事的最優解。”

男人的語氣平淡從容,卻令藍喜鵲瞪圓一雙烏溜溜的小眼,指爪無意識地勾住他的褲子。烏善小想反駁,卻無言以對。那一壺名為“天機”的數學模型,推算出的東西好像是對的。

可是,對又如何?

“昨天搞壞了我的腰帶和衣服,現在又要抓破我的褲子?”溫寒哼出一聲夾雜着煙霧的輕笑,“你到底是多不希望我穿衣服啊。”

作者有話說:

預告

小小一氣之下,把溫寒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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