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弟子赴約

南山亭并不是單指宗門的某一個亭子,而是平日弟子們活動的區域,它是一個大型的交易場所,類似人間的集市。

弟子們支付一定的靈石做為租金,可以租借攤點、店鋪做生意,利益所得向宗門繳納兩成,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可觀的規模。弟子間還會相互結盟,形成商業公會,互利互惠。

宗門在這裏設有兩名長老維持平日的秩序,他們不會幹擾弟子之間的交易。除了解決必要的紛争,多數時候都在象征南山亭的尖塔樓修煉。

沈夫人的簪子就是在這裏被冒牌貨換掉,因為冒牌貨的關系,沈灼對這裏沒有好印象,偏偏江淩約在這裏。一開始他本不願赴約,有這點時間,還不如多陪陪淩霜雪。但是一想到冒牌貨對江淩的癡迷,他便有所猶豫。

冒牌貨是為了江淩才來到這個世界,沈灼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把人找出來,江淩無疑是個十分好用的誘餌。雖然這樣做對江淩而言有些不厚道,但此刻沈灼也管不了那麽多。

他和江淩本就該是兩個世界的人,若非冒牌貨把他強行拉過來,他又怎麽會有今日?他知道江淩無辜,但冒牌貨不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

高|聳入雲的牌樓被人用劍刃刻下南山亭三個字,筆鋒犀利,龍飛鳳舞。還未走近,便覺一股傲世蒼穹的氣勢迎面而來,讓人身臨其境,恍惚看見刻字之人風華絕代的身姿。

宗門傳聞,這三個字出自淩霜雪之手,但并沒有人證實。

今日陽光燦爛,萬裏無雲,南山亭盛況依舊,熱鬧非凡。

江淩約了沈灼在這裏一敘,可是眼見快到正午,沈灼也沒露面,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沈灼爽約了。

昨日校場的風言風語早早地傳到了江淩的耳朵裏,沈灼非但沒有被趕出宗門,身上的傷還好了七七八八。而且他昨日路過校場的方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宗門的追雲峰,他和賀川比試後,更是被淩霜雪接走。

原本注定的死局莫名其妙被沈灼走成了誰也沒預料到的活路,江淩心裏也是直犯嘀咕。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灼和淩霜雪的關系不好,沈灼私下不止一次地跟他嘲諷過淩霜雪手無縛雞之力,根本就是個廢人。別說是授人道法,就是舞劍也不如賣藝的像樣。

江淩沒見過淩霜雪舞劍,不止是他,就是宗門裏一些稍微年輕點的長老也沒見過。自宗主繼位,淩霜雪升為副宗主,搬去後山後,他就沒再用過劍。

但江淩不曾小瞧,因為他的師尊衛櫻長老,每每提到淩霜雪時都有幾分忌憚,她說看不見是種幸運。

淩霜雪的劍讓人恐懼,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殺|戮。

他當年積威頗深,即便如今體弱成了病秧子,他們這些經歷過亂世的人也不敢小瞧他。反倒是無知小輩自以為他弱不禁風,從不放在心上。

江淩不知道一個人的劍要厲害到何種地步才會在他人的道心上刻下裂痕,他只知道自己光是聽師尊的描述就熱血沸騰,心中驟起豪氣,恨不能親眼目睹那一劍的風華。

他曾在心中嘲諷沈灼不識貨,致使明珠蒙塵。可一想到淩霜雪的性子,又覺得這明珠太冷,硬的像塊石頭,捂不熱。

淩霜雪不喜歡沈灼,在江淩的記憶裏,他從不讓沈灼近身,不管沈灼做什麽,他都無關痛癢。

他對沈灼的排斥和不喜藏在平靜的面容下,就算是前日沈灼受刑,他也只是冷冷地站在刑場前面,看着行刑的長老一鞭一鞭落下去,無動于衷,連一個憤怒的眼神都不肯給。猶如深潭靜水,波瀾不起。

江淩看的遍體生寒,他甚至不明白淩霜雪當初為什麽要搶走沈灼。他既然不喜歡沈灼,讓沈灼跟着宗主修行不好嗎?何必走到如今這個局面,師不師,徒不徒。

江淩心頭思緒萬千,南山亭外的小道傳來幾聲驚呼。江淩尋聲而視,只見一人大步流星,像一只優雅的白鶴穿越人群,衣袂翻飛,淡定從容。

江淩怔住,那一瞬間他差點沒認出來這人是沈灼。

和往日的輕浮邋遢,矯揉造作不同,沈灼今日白衣如雪,纖塵不染。

他本就生的好看,五官端正,輪廓清晰,稍作打扮便有種攝人心魄的明豔俊朗,讓人面紅耳赤。無論是束發的玉簪,腰間的玉珏,還是手腕間緊袖的護腕,無一不是精巧用心,錦上添花。

淩霜雪到底不忍虧待沈灼,維持他年少的驕奢不羁,讓他出去走一圈,便讓人覺得當年活在天才光環下的矜貴少年又回來了。

江淩看的失神,人群如潮,模糊不清,唯有沈灼的身影清晰無比。他仿佛是拂開紅塵的面紗,逆流而上,堅定不移地走到江淩面前。江淩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雷如鼓。

“江師弟?”沈灼在江淩面前站定,他不想把關系鬧僵,收斂了自己對江淩的偏見,把自己擺在師兄的位置上。

江淩回神,他心生旖旎不可告人,被沈灼燦若星辰的眸子一盯,頓覺自己從裏到外被沈灼瞧了個徹底,一切想法無所遁形。他窘迫異常,面紅耳赤。

好在沈灼并未在意,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自顧地解釋道:“我今日起晚了,耽擱了時辰,讓你久等了。”

江淩緩緩呼出一口濁氣,目光從沈灼的臉上掃過,面帶笑意,聲音卻有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落寞:“沒關系,是我貿然唐突了才對。”

當日在淩霜雪的小院前,江淩雖是好心卻沒有起到效果,反倒是見識了沈灼不同的另一面。

他今日相邀是知道沈灼又被留下來,覺得有些話還是應該當面說清楚。不管沈灼是真的放下了,還是一時清醒,他能留下是好事,沒必要繼續因為情愛二字身陷囹圄。

只是不曾想今日再見,他的三魂七魄被沈灼的皮相勾去。恍惚間,他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沈灼也是這般驚|豔。只是後來追在他身後,性情大變,沒了往昔的風骨。

思及此,江淩的神色有些古怪,一時竟然不想把話說開了。

沈灼不知道江淩心裏的想法轉了幾個彎,客套道:“這兩日發生了很多事,我也有些應接不暇,那日要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江師弟莫往心裏去。”

江淩垂眸,沈灼今日不卑不亢,和以往大相徑庭,到讓他有幾分驚喜。

“那日的事我也有不妥之處,只是不知副宗主為何改變了主意?他後來可有為難師兄?”

沈灼搖頭,把自己和淩霜雪的交易告訴江淩,暗示淩霜雪并未原諒他,只不過是給了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沈灼廢物的名聲在宗門可謂是響亮,身為間接罪魁禍首的江淩更是清楚他的天賦為何丢失,此刻聽見他要參加宗門大比,一顆心惴惴不安。

宗門比試,生死自負,淩霜雪這是要沈灼的命!

若是以往,江淩最多不痛不癢地安撫幾句,可今日他像是着了魔,不忍見沈灼冒險,沖動道:“沈師兄,我也參加,我可以在比賽中幫你。”

沈灼沒有說話,他轉頭看向身側和自己一般高的江淩,有些詫異他的決定,眼底多了兩分玩味。

江淩所在的故事是惡俗的後宮升級流,他的成功離不開背後的那群紅粉知己,而在原本的故事中,在宗門對江淩意義非凡的人是他師尊衛櫻。

衛櫻身為宗門元老級的存在,修為不俗,可惜門下弟子命途坎坷,不是修煉時走火入魔,就是外出歷練時殒命。衛櫻因此生了心魔,她收江淩為關門弟子是因為江淩某些角度神似她死去的大弟子。

江淩經脈堵塞,天賦平平,即便有衛櫻教導也不起眼。可是衛櫻不在意,她覺得只要江淩活着就是最好的。

可是江淩不服,他知道衛櫻是在透過他看別人,他不想做別人的替身,憑着一股倔性向前,誤打誤撞吞食了增長功力的天材地寶,險些爆體而亡。

危機時刻是衛櫻不顧境界跌落的危險把江淩暴走的靈力引渡到自己身上,她承受力量的沖擊,打通江淩的經脈,讓江淩從此開始逆襲的生涯,兩個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溫,纏纏|綿綿了好多章。

故事是個好故事,又是替身梗又是白月光,可冒牌貨的出現把一切都打亂了。江淩依舊得到天材地寶,只是這一次給他過渡靈力的人不是衛櫻,而是沈灼。

這也是導致沈灼經脈俱傷,無法修煉,成了廢人的直接原因。

江淩心裏有愧,因此一直不忍對沈灼太過無情,留了幾分餘地。

然而他不知道,這種若有似無的距離感,更致命。

“江師弟,你今年可是二十有二?”沈灼看似随意地問了一句。

江淩有些疑惑,但還是據實回答。

他今年二十二,比沈灼小兩歲。

沈灼嘴角含笑,眼底卻是一片冷光。

故事裏江淩在二十二歲那年參加宗門大比,一飛沖天,成了當時炙手可熱的新星。而沈灼的名字也第一次出現在故事中,冒牌貨記恨的牙癢癢,反倒是清楚得記得描述。

“此子雖然天賦異禀,前途無量,但比起當年的沈灼,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沈灼不禁冷笑,面上期待江淩同他一起參賽,心裏打定主意要争這個高下。

他要告訴冒牌貨,那一點是江淩這輩子都不能企及的高度。

他沈灼能從雲端落泥潭,也能再登絕頂,傲視群雄!

他的傲骨不可折,要他做小伏低,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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