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晉江獨發

沈灼已經盡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沒想到還是有不長眼的把話題扯到他身上。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出言挑釁那人,神情玩味,頗有一點不懷好意。

“這位師弟要是不知道玩笑要适可而止,我這個當師兄的也不介意指教一二。”沈灼聲音冷冽,威脅之意不言而明。

那人被他看的背脊發涼,想到他平日裏的手段當場認慫,往後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吱聲了。

沈灼很滿意他識時務的态度,同時用眼神警告了其他人。想拿他當消遣,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沈灼這一嗆聲讓墨卿語察覺到不對,想到白日江淩對沈灼的态度,心裏咯噔一聲,覺得有些不妙。這兩個人的關系乍看之下就是普通朋友,可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有貓膩。

墨卿語不想衆人把注意力都轉移到沈灼身上,溫柔笑着岔開話題道:“我這次出門是想看一看你們幻月仙宗宗門大比的盛況,沒想到會遇見江淩。我們打小一起長大,算起來也有很多年沒見了。”

幻月仙宗的宗門大比還是有着不小的含金量,往年也有其他門派慕名前來一觀,墨卿語這個理由聽上去合情合理,就是沈灼心生疑慮也挑不出毛病。

其他人更是毫無懷疑,注意力轉移的快,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讨論起宗門大比。

今年沈灼和聞人且都是焦點,除此以外江淩的參賽也是一個看點。跟着江淩一起出來的弟子自然是以他馬首是瞻,說了好多好聽的話,覺得他一定可以一舉拿下第一名。

江淩沒有在他們的吹捧中飄飄然,謙遜道:“你們說的太誇張了,其他主峰的弟子同樣修為高深,不可小觑。我和他們比起來還是有一定的差距,而且我這次參賽也不是為了第一名。”

江淩看向沈灼,他一開始沒打算參加這次的宗門大比,會報名也是因為淩霜雪給沈灼提了要求,江淩不想看沈灼慘敗,所以出面相助。

其他人見狀,誤以為江淩是想在比賽中和沈灼清算恩怨,不記打地又開始起哄。

“說起來沈師兄也參加了比賽,你們兩個要是在比賽中撞見,勝負豈不是一眼就能定分曉?沈師兄應該很樂意把名額讓給江師兄。”

再度被卷入話題中心的沈灼擡頭,故作詫異道:“我沒聽錯吧,你們說的是讓給江師弟?江師弟實力強盛,修為高深,就算不借助外力也能穩入前十。怎麽到了你們嘴裏,他反而徒有虛名,連我都打不過,還需要我忍讓?”

這群弟子沒禮貌,沈灼自然也不需要客氣。他們這話看似針對沈灼,但實際上連着淩也被貶低。

一個堂堂正正的修士,既然站上賽臺,就應當全力以赴,無論輸贏問心無愧。

結果在這些弟子眼裏,比賽可以兒戲,江淩的努力也可以是別人放水。

他們喜歡口無遮攔,沈灼也會讓他們下不來臺。江淩有些不悅地皺眉,也不知道是不滿沈灼還是不滿這些弟子的話。

曹瘋子就愛這樣的熱鬧,起哄道:“喲喲喲,這話我可得記下來,免得比賽那天沈師弟真的放水。”

曹瘋子煞有其事,全然看不見沈灼和江淩之間的修為差距。

那些弟子被堵的沒話說,面面相觑,想罵沈灼一句不要臉,又怕被沈灼抓着字眼怼回來,幹脆直接閉嘴。

沈灼冷哼一聲,正欲起身就聽見墨卿語問道:“沈師兄也參加了宗門大比?”

這個也字帶了一點驚訝,仿佛是沒料到沈灼會出現。

沈灼坐回去,簡短地嗯了一聲。他看着面容被紅光籠罩,明眸生輝的墨卿語,敘舊般閑談道:“宗門大比尚有一段時間,墨姑娘應該不僅僅是為了這件事來,你們到千儀山可是有事要辦?”

墨卿語沒覺得沈灼是在試探,笑道:“我和江淩多年未見,此番前來還是為了能給他抓一只妖獸結契,當做是送給他的禮物。”

玄門之中,妖獸和人結契不是什麽稀罕事,一些世家子弟都會契約一兩只妖獸輔助戰鬥或者修煉。妖獸實力受到主人實力的限制,同時也能反哺主人靈力。

墨卿語對江淩有意,自然願意把好東西都拿給江淩。

沈灼隐晦地看向其他墨家人,只見他們一言不發,形如傀儡,對墨卿語的話毫無反應,心裏十分奇怪。

按照正常發展,他們此刻不應該痛罵江淩,極力阻攔嗎?怎麽一個個的好似沒聽見一般,默許墨卿語的決定?

墨家轉性了不成?

沈灼若有所思,打趣道:“我和江師弟認識那麽久,從不知道他還有墨姑娘這樣一位故友。江師弟,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江淩聞言,看了一眼身邊的墨家人,苦笑一聲,沒有回答。就連墨卿語也是欲言又止,神色有一瞬間的尴尬,臉上溫柔的笑意微僵。

墨家的方向傳來一聲冷哼,有人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是被墨卿語瞪了一眼,很快便沒了聲音。

氣氛驟然尴尬起來,就連那些不懂狀況的弟子也意識到不對勁,曹瘋子為之側目,饒有興趣地盯着眼前這個僵局,等着看好戲。

“這是怎麽了?”沈灼順勢又問了一句,目光低垂,掩去算計之色。

墨家的人明顯是被墨卿語壓着,敢怒不敢言,而不是真的接受了江淩。也就是說在這個變故中,真正有變化的人是墨卿語,而不是墨家。

“時辰不早了,大家早點休息,第一輪守夜沈師兄可願同我一起?”

隐秘的過往不便說給外人聽,江淩出言打破僵局,岔開話題。

想到明日還要趕路,其餘的弟子沒有違背江淩的命令,紛紛起身。墨家的人也沒打算留下,墨卿語稍晚一步,叮囑江淩注意安全。

曹瘋子不願意沈灼和江淩單獨相處,想要留下來攪局。沈灼對他使了個眼神,把他支開。

難得江淩主動提出守夜,沈灼正好可以從他這裏打探一些消息。關于墨家,也關于這個變故中的墨卿語。

曹瘋子很不情願地離開,鑽進他和沈灼的帳篷。

很快營地邊上就只剩下沈灼和江淩,古木參天,亭亭如蓋,外面的月色只能落下零星的光線,照的水面波光粼粼。

江淩撥弄着篝火,月光落在他的身後,火焰照亮了他的臉。俊秀的眉目間是揮之不去的憂愁,他看着火焰出神,好半天才道:“沈師兄,謝謝你肯陪我一起守夜。”

“你倒是謝我,只怕墨姑娘要埋怨我了。”沈灼啧了一聲,覺得自己像個棒打鴛鴦的壞人。

墨卿語千裏迢迢來到這裏,為的不就是和江淩在一起?沈灼夾在他們中間,似情敵而非情敵,也難怪那些弟子陰陽怪氣。

“師兄以為我和墨卿語是什麽關系?”江淩問道,神色痛苦,竟有幾分自嘲在裏面。面對墨家這個龐然大物,即便他在宗門有了聲望,同樣感到無力。

墨家是壓|在他心頭的一座高山,他努力地想要翻越,最後卻發現山高難行。

沈灼記得在原本的故事中墨家就不是什麽正派,江淩帶走了墨卿語,而墨家自取滅亡。江淩沒有伸出援手,甚至間接促成了一切。

他踏碎了心中的高山,帶走了被囚禁的姑娘,從此歲月靜好,白頭偕老。

真說起來,江淩又有什麽錯呢?

如果不是因為冒牌貨的癡迷,瘋狂地篡改這一切,他還在原本的軌道上,一步一步朝着自己心愛的姑娘走去。

他不會遇見沈灼,也不會多出和男人暧|昧不清的傳聞。

沈灼斂去心底高揚的防備,心平氣和地和江淩談心:“看的出來墨卿語喜歡你,但她的背後是一整個墨家,而你只有一個人。”

江淩笑了一下,沒有否認沈灼的話,道:“我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但她是墨家唯一的小姐,被捧在掌心的明珠,而我只是仆人的兒子,天資愚笨,連家族最簡單的選拔都不能完成。這樣的我又有什麽資格再靠近她?”

江淩回憶起過往,那些連在師尊面前都不願意說的話,在今夜稀薄的月色中,卻可以輕易地毫無防備地說給沈灼聽。

他對沈灼有着複雜的感情,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是為什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在沈灼面前他想肆無忌憚一點,什麽都不用顧慮。

沈灼沉默聆聽,哪怕有所了解,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江淩的過往就是大多數主角的套路,只不過更為狗血,墨家的選拔他一直落選,爹娘也在一場意外中失蹤,留下他孤苦無依。

墨家早已看透他和墨卿語之間的情愫,借此機會就把他趕出墨家。是墨卿語偷偷塞給了他靈石和地圖,以及一封求來的推薦信。

只是墨卿語不知道,她給的這封信被人調換了,原本是讓江淩去墨家的附屬宗門落腳,結果卻被支到幻月仙宗。這事在故事裏還是好大一個誤會,二人差點因此錯過。

但看如今這狀況,這個誤會說不定也沒了。

換信的人本意是想讓江淩自生自滅,死在求仙問道的路上,不曾想江淩因此開啓了新的旅程。他和衛櫻失去的大弟子太像,像到衛櫻不顧衆人非議也要收他為徒。

憑他一開始的資質,要進幻月仙宗十分勉強。

不過他是主角,這種障礙不過是後面反轉打臉的爽點,問題不大。

順利在幻月仙宗落腳後,江淩試圖給墨卿語送信,可是每一封都泥沉大海,不知道是沒到墨卿語的手上,還是墨卿語的回信送不出來。

江淩以為他和墨卿語就此有緣無分,再難相見。萬萬沒想到,墨卿語會來幻月仙宗找他。

今日重逢,他甚至有些不敢認,記憶中溫柔可人的少女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颦一笑都牽動江淩的內心。

墨卿語對外說的是拜訪幻月仙宗,但實際就是為了江淩,只不過這套說辭明面上能讓墨家的人臉上好看一些。而且她再三為江淩說好話,保證江淩會在宗門大比上一飛沖天。

一鳴驚人這種事江淩自己都沒底,也不知道墨卿語哪裏來的底氣。他不願意讓墨卿語失望,哪怕自己內心充滿了苦澀,也會順着她的意。

沈灼聽到這裏疑慮驟起,如果說墨卿語對江淩的自信是來自內心的愛慕,情|人眼裏出西施。那墨卿語找對地方,直奔幻月仙宗而來,沒有提及推薦信的事就耐人尋味。

江淩不知道弄錯了,她還能不知道?

沈灼心裏有所猜測,但想想又覺得太過驚悚。冒牌貨要是真有那麽大的本事,從一開始就能奪舍女主角,又何必多此一舉,先奪他的身體?

他這樣做除了讓沈灼身敗名裂外,對追求江淩沒有任何利處。而且二次奪舍要擔的風險更大,墨卿語又被墨家牢牢護着,他成功的幾率更小了。

這種虧本買賣得不償失,沈灼不信冒牌貨有那麽蠢。

“宗門大比卧虎藏龍,我能幫到沈師兄就已經心滿意足,只怕要讓卿語失望了。”江淩沒有好戰之心,對宗門大比鬥志不高。他一面搖頭,一面感慨,打斷了沈灼的沉思。

沈灼回神,斟酌道:“江師弟不必妄自菲薄,既然我們都站上那個賽臺,那便全力以赴。縱然是你我切磋,也要盡全力才夠暢快。”

沈灼驕傲,不屑施舍。他要和江淩一決高下,斷然不願意江淩放水。他要的是名副其實,而不是惹人非議。

江淩詫異地看着沈灼,愣了一會兒笑道:“沈師兄說的對,是我思慮不周了。你能憑一己之力醫好曹瘋子,自然有你的過人之處,我要是不全力以赴,反倒是對你的輕視。”

沈灼見江淩開竅,知道他不會玩玩而已,繼續勸解道:“江師弟能這樣想再好不過,墨卿語都能為了你不顧家族阻攔踏出那一步,你要是讓她失望豈不是傷了她的心?”

江淩有些感慨,道:“卿語的确和以前有所不同,她變得更堅強也更穩重。”

“覺得陌生了?”沈灼反問。

江淩搖頭:“不,她還是她,沒有變,只是成長了。”

從江淩離開墨家到再見面已經過去很久,久到他習慣護在身後的姑娘已經能和他并肩而行,共度風雨。

沈灼垂眸,心裏有些驚訝,江淩比他更了解墨卿語,既然他眼中的墨卿語沒有變,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沈師兄,謝謝你。”

“嗯?”沈灼不解地擡眸看向江淩,迷惑道:“謝我做什麽?”

江淩笑而不答,轉移話題道:“沈師兄去休息吧,你們明天不是還有事要辦?”

沈灼擡頭看了眼天色,月色偏移,不知不覺已是深夜。他起身環顧四周,檢查了周圍的陣法,确定沒有問題後才去休息。

後半夜該是墨家的人守夜,但是江淩沒有叫人,他一個人坐在火堆旁,盤膝納氣,保持警覺的同時也不忘抓緊時間修煉。

夜色漸濃,有人從帳篷裏出來在江淩身邊抱膝而坐,默默地看着他。眼神裏的眷戀,是多年不曾相逢的愛意纏|綿。

林間安靜下來,偶爾才有幾聲野獸的低吼,遠遠地傳來。

一|夜相安無事,天方破曉,篝火燃盡。

沈灼打坐半宿,沒有深眠。他從帳篷裏出來,打算去附近探探路,一擡頭就看見墨卿語靠在樹上熟睡,身上披着江淩的外衣,而江淩不知所蹤。

沈灼探出神識,附近的細微動靜都傳過來,密林深處潛伏着無數強大的氣息,有妖獸還有人。

沈灼一驚,神識迅速回撤。只聽見那人輕咦一聲,似乎是詫異被人發現。

沈灼當機立斷隐匿氣息,退回帳篷。下一刻,一道神識迅速從帳篷上掃過,陰毒冰冷。

睡夢中的曹瘋子打了個冷顫,發出一聲不滿的呓語,那神識沒有停頓,朝着另一個方向探去。

沈灼眸中多了一抹深色,這人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看不清模樣,也不在昨夜的随行人員中,不知道是碰巧還是墨家的後手。

沈灼心裏警鈴大作,正猶豫要不要和曹瘋子先走,就聽見外面傳來江淩的聲音。

曹瘋子迷迷糊糊地醒來,嘟囔了一句便爬起來了。

沈灼走出門,江淩遞過來不少靈果,都是他剛才出去找的。他拿着剩下的一個青翠果子擦了擦,遞給身邊已經醒來的墨卿語,笑着問道:“沈師兄,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嗎?”

沈灼搖頭,江淩有些失望,但他沒有勉強,道:“那我們宗門見。”

沈灼點頭,目送江淩和墨卿語召集人馬離開。等他們開始動身,沈灼立刻轉身讓曹瘋子收拾好,急切道:“曹師兄,我們必須馬上走。”

曹瘋子哦了一聲,以為沈灼是怕午時趕不到落神澗,沒有多問,動作利索地開始行動。

沈灼把靈果往小世界一放,問了曹瘋子大概的方向,帶着他開始在林中七繞八繞,每走一步就抹去一次氣息,重新留下誤導性的痕跡。

曹瘋子見狀意識到不對,也開始幫着動手。

沈灼面色凝重,危機感爆發,後背汗毛倒豎,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也不知道是來自未知的落神澗,還是身後的墨家。

另一邊,跟着江淩他們去狩獵的墨卿語慢吞吞地掉了隊,直到看不見江淩的身影後,她吹了聲口哨,剛才被沈灼察覺到的黑袍人出現在她身前。

“小姐,你有什麽吩咐?”黑袍人嘶啞地問道,像是一條毒蛇在絲絲吐信。

墨卿語一改在江淩面前的溫柔善良,道:“可有看見沈灼?”

“自然,小姐是想我殺了他?”黑袍人聲音冰冷,殺意如霜。

墨卿語冷笑起來,道:“殺了他有什麽好的?去殺了他身邊那個幻月仙宗的弟子,我要他身敗名裂,百口莫辯。”

作者有話要說:我真是高估我自己了,寫不完了(癱倒)

最近事情都撞在一起了,日萬困難。

等之後有時間了,日萬補上吧o(╥﹏╥)o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