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晉江獨發

公輸彤的到來完全出乎沈灼的預料,十年不見,當初還追在他身後哥哥長,哥哥短的小丫頭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明眸善睐,唇紅齒白。一張巴掌大的小圓臉,眼睛笑起來時彎如月牙,眼神清澈通透,像林間的小鹿,伶俐可愛。

當年冒牌貨闖下大禍,只有她願意為沈灼說話,堅定地相信沈灼遭人奪舍。她在那個時候站出來,也給自己惹了不小的麻煩。但她并未退縮,堅持己見,逼的公輸瓊不得不來找沈家商議,這才有了玄門謠傳的退親一事。

公輸瓊只是把她帶回去,嚴加看管,不準她再插手這件事。雖然他們公輸家不懼其他勢力,但在那樣的情況下只會激化更大的矛盾,根本幫不到沈家。

公輸彤反抗過,可是找不到真正的沈灼,她堅持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這四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真正的沈灼,可是她勢單力薄,能做的很有限。

沈灼稍稍拉開和公輸彤的距離,摸摸她的頭,臉上的神情已經從驚訝轉變成了笑意。公輸彤的眼眶有些紅,積壓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在接觸沈灼的這一刻都爆發出來。

她等這一天等了很久,終于不用在面對那個冒牌貨,看着他肆無忌憚地敗壞沈灼的名聲而無能為力。

“沈灼哥哥,你能回來真的是太好了。”公輸彤仰起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久別重逢,是悲喜交加。

沈灼一時感慨萬千,他當然明白公輸彤的這句回來了指的是什麽。不是回到沈家,而是回到這具身體裏。

她一直在執着地相信着,等待着,從來沒有放棄過。

沈灼不知道她為什麽如此堅持,但被人相信,被人等待的感覺很好,溫暖地,讓人不禁眼熱。不同淩霜雪知曉前因後果的等待,公輸彤憑的是直覺和細膩的心思。

在她面前,沈灼不必去否認那些事。他帶着人走向淩霜雪,把手上的早點遞給他,又招呼公輸彤進屋詳談。

淩霜雪提着包好的油紙包,沒有留下來的意思,見公輸彤進了小廳,他便準備回房。

沈灼攔住他,垂眸道:“師尊不留下來嗎?”

淩霜雪反問:“你們兩個人敘舊,我留下來合适?”

“這有什麽不合适的?我的事又沒打算瞞着師尊。”沈灼淺笑,他和公輸彤談的無非是過去的那些事,淩霜雪這會兒不聽,他等會兒也會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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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兩者的意義截然不同,他不把淩霜雪當外人,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親人和朋友把他當外人。

淩霜雪不為所動,他今日的态度有些冷淡,仿佛是有意在他和沈灼之間築起高牆。他推說自己不去,錯開沈灼朝前。

沈灼直接伸手握住手腕把人拉回來,嘴角上揚,眼底閃爍着危險的笑意。不等淩霜雪訓斥,他便強行把人帶進小廳。

他的強勢沖淡淩霜雪的疏離,眼神變得危險。

公輸彤托腮靠着桌子發呆,聽見聲響擡頭,就看見沈灼和淩霜雪手指交握。

淩霜雪的不耐和怒意都寫在臉上,沈灼卻好似沒看見,笑意盈盈地把人拉進來。

公輸彤精神一振,她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剛才安伯帶她進來時只說了淩霜雪是前來拜訪的貴客,卻沒有詳細告知公輸彤具體的身份。公輸彤只行了個禮,沒有向他詢問。

公輸彤看見淩霜雪手上的早點,這東西剛才還在沈灼的手上。

沈灼拉着淩霜雪坐下,見公輸彤的眼神在他們之間飄忽不定,大大方方地坦誠道:“彤彤,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師尊,淩劍尊。”

公輸彤八卦的心思被淩劍尊三個字擊的一敗塗地,連忙收起那點看戲的小心思,正襟危坐,恭敬道:“原來是淩尊者,失敬失敬,我剛才沒有認出來,還請您見諒。”

淩霜雪面帶愠色,沈灼就這樣把他的身份說出來,到底是過于信任公輸彤,還是故意說給他聽?

沈灼在淩霜雪充滿壓迫感的眼神下談笑風生,道:“不過因為一些原因,我們現在叫他濯先生。”

公輸彤了然道:“我懂我懂,像尊者這樣的大人物,行走玄門總要多幾個身份掩人耳目才行。那我以後也稱一聲濯先生,濯先生,幸會,小女子公輸彤。”

公輸彤生的玲珑心,又不矯情,沈灼只是簡單地提一提,她便明白是什麽意思。

淩霜雪不高興沈灼,但沒必要和公輸彤置氣,小姑娘又沒有招惹他。他甩開沈灼的手,解開他帶的早點,擺上桌,對公輸彤道:“你來的早還沒吃東西吧?一起吃點。”

沈灼買的東西分量不多,但樣式齊全,大多是依着淩霜雪的口味。從面點到甜點,不僅做的精巧,味道上也很不錯。

公輸彤只是簡單地看了一眼,便猜到這東西是專門為淩霜雪買的,她怎麽好奪人所愛?

“謝謝濯先生,不過我來的時候用過膳了。”公輸彤笑靥如花,天真純良。

淩霜雪沒在說什麽,也不管沈灼,獨自用膳。

沈灼給公輸彤倒了一杯茶,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的嗎?你姐願意放你走?”

公輸瓊把公輸彤看管的嚴實,就怕她又自不量力插手沈灼的事,輕易不會松口讓公輸彤離開家門。

沈灼今日只看見公輸彤,四周也沒有護衛的影子,心裏重逢的喜悅和傷感之後,他開始有些擔憂,道:“你不會是一個人偷跑出來的吧?”

公輸彤連忙搖頭否定,道:“是姐姐放我出來的,哥哥放心,我沒有闖禍。”

沈灼有些詫異,公輸彤笑了笑,神色赧然。

她離開家這件事公輸瓊的确知道,只不過這中間有一點小插曲,公輸瓊并不知她是來花錦城見沈灼,反而以為她是來見溫如寧。

幾日前,溫如寧給公輸家去了一封信,大意是過幾日會到花錦城,詢問公輸彤是否方便見面。

有溫如寧打掩護,公輸彤當然是很順利地就從家裏離開了。她只是赴約的同時見了沈灼,也不算騙她姐姐。

只是溫如寧這事公輸彤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和沈灼開這個口,暫時只能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沈灼沒有深究,既然人安全到了他面前,那他肯定會護着,不會讓公輸彤有任何的閃失。

“人人都說我是性情大變,自甘堕落,你為什麽不信?還為了我和你姐姐鬧出這些不愉快,她這些年沒少生我的氣吧?”

公輸家是女子當家,作為下任家主的公輸瓊脾氣是出了名的古怪,就算大家從小玩到大,沈灼還是對她琢磨不透。不過可以肯定,她對這個唯一的妹妹是一頂一的好,要什麽給什麽,從不含糊。

公輸彤為了沈灼和其他人作對,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公輸瓊心裏肯定有怨言。

“姐姐說你沒有男子氣概,敢做不敢為,枉為沈家兒郎。可那些本來就不是你做的,你也是無辜當了替罪羊。”

公輸彤為沈灼打抱不平,這話別說是在沈灼面前,就是在旁人面前,她也敢說。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什麽樣的性子,我還不清楚嗎?未見面前聽人提起,覺得一言難盡,心中不禁悲憤。可見了面後,我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你。看上去是同一張臉,處世為人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公輸彤握緊了拳頭,想到冒牌貨的所作所為,一臉義憤填膺,只恨當初沒有出手把人教訓一頓。

“傻姑娘,萬一你弄錯了,那就是我呢?”沈灼想來有些後怕,公輸彤執着地相信他被奪舍,冒牌貨當時不可能毫無反應:“下次遇見這種事,要先保護好自己。只有你安全了,你才有說出真相的機會。”

提到真相二字,公輸彤的神情有些灰白,那雙明亮的眼睛都黯淡下來,嘆息道:“其實那個時候,是不是真相都已經不重要了吧?那些世家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可以對沈家出手,洗牌玄門的勢力,就算不是真的又怎麽樣?冒牌貨做過的事,是對準沈家最好的刀。我只恨自己勢微,無力為哥哥抗衡。”

公輸彤看的通透,可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就算明白也不肯認命。總想着拼一次,試一次,不願意放棄。

“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們,那個時候無憑無據,沈家百口莫辯。是我們沈家注定有此一劫,我不怨那些因為秘境中小輩受到傷害而站出來對沈家施壓的人。說到底,沈家和他們只是簡單的利益往來,沒有深厚到不可分割的交情。在觸及到底線的情況下,他們會出手也是人之常情。”

沈家的敗落因素太多,不可能只歸咎在一個原因上。沈灼此前就想過這個問題,關于秘境的真相,他早晚會讓這些世家知道。不為別的,求個真相罷了。

他不會逮着這些冷眼旁觀的世家不放,在一連串的恩怨背後,他們和真正的兇手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證據并非沒有,只是……”公輸彤聽了沈灼的話,欲言又止。她隐晦地看了淩霜雪一眼,許是對淩霜雪了解不深,她心底沒有那種畏懼感,腦子裏能劃上等號的只有師尊二字。

沈灼既然把淩霜雪留下來,那便是坦誠。而且淩霜雪聽了那麽多都沒有反應,多半是知曉一些真相。

公輸彤沉思片刻,在沈灼的眼神問訊下,開口道:“那個人在秘境中露出過馬腳,他并不知道沈家和段家是姻親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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