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桃不知道她是怎麽跑出王朝的,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酒吧的門口,夜裏的風吹過來又冷又涼,她抱着自己的包,包裏有她給秦歡買的手鏈,她低頭看了一會兒,又擡頭看看,夜色不錯,一彎月亮挂在天邊。

白桃吸吸鼻子。

一個人用力拉住她,白桃擡眼,看見追出來的秦歡,正滿眼驚訝夾雜着驚喜地盯着她。

即使是看見她在裏面那副狗樣子,白桃還是要發自內心地說一句:這女人真特麽的好看。

秦歡問:“你怎麽過來了?是來找我的嗎?”

白桃又吸吸鼻子,仔細地看看她的眼睛,沒說話。

秦歡摸摸她的臉,語氣溫柔又小心翼翼:“怎麽了?”

聽在白桃耳朵裏,明晃晃的心虛。

白桃伸手,蓋在她的手上,把她的手拿下來牽着,牽了一會兒,不舍得放。

“秦歡。”她說。

秦歡答應一聲,抓緊她的手。

白桃的另一只手去翻她的包,把一個小盒子拿出來,遞給她:“送你的禮物。”

秦歡無意識地答應一聲,接過這個盒子。

“分手禮物。我們以後,斷了吧。”

***

顧淮在一個喝香槟的酒會上感覺到震動,從西服裏側抽出手機,看見自己親妹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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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不年不節的。”一貫的嘴毒,一點當哥的樣子都沒有。

電話那頭沒人說話,只是吸了兩下鼻子。

顧淮臉色頓時黑下來:“你在哪?”

顧白桃:“北京。”

顧白桃坐在三裏屯附近的一個長椅上,呆呆地看月亮,直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她面前,西裝革履的顧淮下了車,臉黑的像碳。

顧白桃仰頭看他走近,又吸了兩下鼻子。

顧淮:“哭什麽哭!在這兒哭,不怕被壞人拐走,你都多大了!”

顧白桃眨巴眨巴眼睛,眼淚就順着睫毛滴了下來,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哭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臉,又看看她那臉色發黑的哥,打量一下她哥的身材,沒有發福,不算油膩,拿得出手,還算能看。

白桃:“你能坐我旁邊兒嗎?”

顧淮:……

顧淮坐在白桃旁邊,一個英俊的中年大叔,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小姑娘把腦袋靠在大叔肩膀上,不一會兒就不矜持了,抱着顧淮的胳膊開始哼唧:“我心情不好,我喜歡一個人,結果她是個海王,她根本都沒把我當成女朋友,她也沒對不起我,都是我一廂情願。哥,我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你妹妹是不是沒有魅力,注定不值得別人喜歡。”

顧淮:“你來北京,就是為了追那個海王?”

顧白桃不說話了。她自己也覺得丢臉。

顧淮的呼吸十分沉重,聽上去就氣得不輕。

“把那小子名字告訴我,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中龍鳳,敢這樣對你。”

顧白桃不說話了。

顧淮更生氣了:“都這樣了,你還護着他?”

顧白桃:“沒有,只是心裏知道沒必要。p友嘛,又不是對象,她和別人玩,我又有什麽立場管。我顧白桃又不是玩不起的人,不合适就斷了,多簡單的事兒,我只是心裏不爽快。”

她只顧着自己說得爽,顧淮卻猛地站起來,差點把顧白桃晃得倒在椅子上。

顧白桃:“連你都欺負我。”

顧淮朝她大聲道:“你說什麽?那臭小子把你騙上床了!!!”

顧白桃看她哥的臉不黑了,變得又綠又藍,在她面前走來走去,兩只手開始下意識地撓頭,把打了發膠梳得特別成功人士的腦袋撓的亂糟糟,氣得滿腦袋冒氣。

她噗嗤一聲笑了。

也沒什麽嘛,她想。

不過就是個海王。早認清早好,白桃不覺得後悔,她又不是沒爽過,和秦歡睡那麽多次,她覺得自己也不虧。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人,長得好身材好活好,對自己也還算不錯,有什麽可委屈的。

只是對自己的初戀,有些遺憾罷了。

顧淮都要氣瘋了:“趕緊給我名字,我不去會會這個傻逼我就不姓顧!”

白桃胳膊杵着下巴,随意吐出一個名字:“秦歡啊。”

顧淮:……?

顧白桃:“你認識的,和我出去旅行的那個女人,秦歡。”

***

“呦。”喬婉看着來人,說:“一個小時才回來,怎麽,真追對象去了?”

秦歡沒什麽表情,站在衆人中間,把手裏的盒子放在桌上,拎起大半瓶洋酒,一只手指就把瓶蓋怼開:“今天難得各位開心,我有點事要先走,賬我已經簽過了,各位好好玩,幹了這瓶賠罪。”

衆人驚訝地半張着嘴,之前幫她點煙的女孩擔心地發出“哎”的一聲想要制止,秦歡沒有給她機會,舉起瓶子對準紅唇就開始喝酒。

洋酒怎麽也有四十多度,被她喝出對瓶吹啤酒的氣勢來。一小汩液體順着瓶口淌在臉上,淌在鑽石耳飾上,閃着光。

一瓶喝完,也沒有過多長時間。秦歡舉起漂亮的玻璃瓶,瓶口朝下,只有小小的一滴琥珀色的液體懸在瓶口,她看見了,伸出舌頭舔幹淨。

在場好幾個人不自覺地喉頭滾動,壓抑着渴求的情緒。包括喬婉。

喬婉眯起眼睛,貪婪地盯着剛喝完一瓶酒臉色緋紅眼神卻依舊清明的女人,眼神流轉,看着那個被她放在桌子上的盒子。

“什麽呀,這麽金貴。”喬婉的高跟鞋往前翹了一下,朝首飾盒的方向。

秦歡把盒子攥在手裏,說:“沒什麽。”

她告辭離開。她一個人喝掉大半瓶洋酒,別人也沒什麽理由留她,喬婉盯着她離開的方向,提高聲音喊:“耿曉竹?”

耿曉竹已經被這你追我趕的奇怪戲碼搞暈了頭,聞言答應一聲:“怎麽?”

“剛才那女孩,跟你說她是秦歡女朋友?”

耿曉竹可不怕喬婉,有什麽說什麽:“秦歡親口說的是她女朋友啊,要不然我能往這兒領?我一開始還不信,後來還專門給我打個電話警告我少在她面前瞎說,我才知道她倆估計是真的。”

喬婉冷下臉色。

她認識那個女孩,在H市,秦歡早就和她認識,她還不客氣地怼過她。

她仗着什麽,秦歡的偏愛和許諾麽?

喬婉露出嘲諷的微笑。

秦歡往外走得急,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到門口不一會兒,小王就開着車停到王朝門口,秦歡拉開後座的車門,迅速地上了車。

小王:“秦姐,剛才我剛要過來,就發現你遠遠地跟着顧小姐走了,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秦歡沒回她,小王趕忙回頭,看見一張煞白的臉,整個人蜷縮着躺在後座。

小王語氣急切:“哪兒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秦歡搖頭的力氣似乎都不多,半晌才道:“不用,回家,吐了就好。”

小王嘆口氣:“這是怎麽了,怎麽比你跟客戶喝得還多。”

秦歡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就在不久前,顧白桃的手從她手掌中溜走,頭也不回地走近夜色裏。

秦歡仿佛以為她在做夢,上一個美夢還沒有醒,噩夢就跟着來了,她腦子裏昏昏漲漲,卻不放心她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街上亂走,顧不上自己還穿着緊身裙和高跟鞋,遠遠地跟在她身後,怕她走丢或者遇到壞人。

雖然在街上,秦歡本人看上去更容易招惹人。

一路上拒絕了不知道多少搭讪,到後來只要有人想要和她說話,她就會怒目而瞪,吓得人趕忙走開。

好在顧白桃也在想着心事,沒在意有沒有人跟着她,後來她找個長椅坐下,秦歡就遠遠地看着她,一直到顧淮出現。

她知道自己該走了,又挪不動腳。白桃說“咱們斷了”這幾個字還萦繞在耳邊。

秦歡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她似乎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就是……可能習慣性地随意了一些,喝了一杯酒,抽了根煙,似乎還對一個女孩笑了一下。

她腦子混亂,理不清頭緒,卻很想抓住她的手,說,你別誤會,別跟我斷。

她這話卻又說不出口,喬婉就坐在那裏,她一定看見她了,那女人不知憋着什麽壞,她一直小心謹慎,不讓喬婉知道有顧白桃這樣一個人,卻沒想到在這兒她會被她看見。

她又想問白桃,你是來找我的嗎,你有什麽事從H市跑過來嗎?你是有什麽話對我說嗎?

你是……喜歡我嗎?

總歸還是自作多情了吧。

白桃說過,她想要自己做她的p友,想要公平,不想要對方有其他的情感糾葛。秦歡想起喬婉,想起陸喜,想起她不甚放心還沒有建設好的将來,手指緊緊地攥成拳,又看了她一眼,女孩子已經靠在自己哥哥肩膀上,也許正在對他說着自己不開心的心事。

真抱歉,惹你不開心了。

你乖乖的,好好的,高興一點,好不好?

秦歡皺着眉頭,在小王還沒把車停穩的時候就吐了出來,之後徹底斷片,人事不省。

在混沌中掙紮不知過了多久,剛有一點意識,頭就疼得要炸一樣,秦歡眯縫着眼睛看窗外透進來的光,又看看自己,還穿着前一晚的黑色裙子,整個人散發着讓自己都惡心的酒臭味,又髒又邋遢。

秦歡舉起一只胳膊擋住眼睛,一動都不想動。

有些事卻容不得她任性,手機在耳朵邊咆哮,一下一下地拉扯她的神經。

秦歡接了電話,是雷震彙報前一晚在工地的進度良好,秦歡現場改的設計圖通過甲方的初步審核,項目成功了一半。

秦歡:“辛苦了,趕緊回去休息吧,今天我去盯着。”

雷震聽她聲音不太對:“你嗓子怎麽這麽啞,昨天喝多了?”

秦歡嗯了一聲。

雷震了然,說:“別逞強了,我昨天眯了會,不算困,他們董事會今天上午開,我盯着就行,不用你。”

秦歡嘆口氣,由衷道:“謝謝。”

雷震笑了下:“這麽見外幹嘛。”

手機挂掉,秦歡睜着眼睛看天花板,看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又髒又邋遢的漂亮女人擦擦眼角,清清嗓子坐起來,她知道該來的總會來,一只手揉着頭發,按下接聽鍵。

“顧總。”

顧淮的聲音怪裏怪氣:“秦總好興致,一晚上不接電話,又和哪個女人睡去了?你們女同性戀也挺能玩兒啊,年紀輕輕的,別把手搞殘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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