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殘腿 永生不治,要當一輩子的瘸子

喧鬧的看臺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樂枝回首,不再舉手加價,更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不多時,她的餘光瞥到身側的丫頭們齊刷刷往右挪出個空位,然後一抹紫色身影在她邊上落座。

緊接着“成交”聲傳來......

人被搶走了。

她氣得小臉一垮。

看臺上的人皆是非富即貴,個個人精。他們很快就看明白了。

——不就是小兩口鬧別扭了嘛!

坐在樂枝後面的是一對年長些的富商夫婦,披着柔軟棉氅的貴夫人忍不住了,她噗嗤一笑,“嘿呀,我說這位公子,這麽哄夫人可不行。平白浪費五百兩銀子,你夫人只會怪你敗家,快瞅瞅你夫人是不是更生氣了?你得好好哄呀!”

“抱歉啊二位,你們別理她。”貴夫人身旁的儒雅男子擁過她,“阿妩,別胡鬧。”

雖是責備的話,可語氣卻是溫柔的不得了。

樂枝的臉頰泛紅,轉頭朝那對夫婦微微颔首。

許是兩人的樣貌太過出色,加上貴夫人的話,周圍的人紛紛好奇地瞧過來。

兩人坐的極近,淺紫色下擺貼着樂枝的雪色狐裘。樂枝擡眸,見霍渡仍是悠悠然的神情。

也對,他總是目空一切的。

然而下一刻,身側的人伸手摟過樂枝的肩,頗有向後面的夫婦看齊的架勢......

“殿下不是說不來嗎,現在是作甚?”樂枝壓低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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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霍渡眼尾微挑,故意笑言:“哄夫人啊。”

樂枝心道你別來搗亂就不錯了。

頓了頓,樂枝仍是憋屈,她不滿地嘟囔:“那為什麽和我搶人?明明是我先看中的......”

“看中他什麽了?”

“那個少年身形矯健,出招時腳下生風。”樂枝回想方才場上的畫面,仍是震撼不已,欣賞之氣難掩,“連安玄都說好!”

腳下生風?

霍渡瞥了眼擺在一旁的拐杖,臉上的笑意瞬間全無。

見狀,樂枝瞬間回過神,臉頰失了血色,慌忙去握他的手。想解釋卻不知該怎麽說,喉嚨像被堵了一般。

——她真的只是一時忘記了,絕不是嫌棄他的意思。

“對不起......”

霍渡側目輕笑:“道什麽歉,你又沒說錯。”

漆眸中印出一張驚慌失措的小臉。

——這才是她對他最真實的感覺。剝去虛假的讨好,她對他只有畏懼。那些明媚的笑容、假意的擁抱和軟糯的細語,只是無奈之舉。

多正常。

她要是真心實意,才不正常。

霍渡蹙眉:你不是一直都清楚嗎?

那麽,心口的窒悶又是怎麽回事?

甚至方才在看着自己的殘腿時,竟生出了那樣荒誕的想法。

想扔掉拐杖将腿治好,成為一個正常人。

思緒漸遠,飄回十幾年前。彼時斷了腿的他,眸中盡是陰鸷——

“小渡,真的不治?”

“不治。”

“那随你。反正只要你想随時可以......”

“永遠不會。”

他發過誓的。

永生不治,要當一輩子的瘸子。

将手抽回,霍渡将複雜的情緒收起,與樂枝拉開些距離。

樂枝眸色一沉,這分明就是不想搭理她了。她急忙解開狐裘,湊近霍渡,将狐裘披在兩人身上。狐裘不小,可要蓋住兩個人,需得挨得很近才行。

她死死抱住霍渡的胳膊,貼得很緊,生怕被他推開似的。

“明明就是生氣了。”樂枝紅了眼眶,既擔心又委屈。

靜默半晌,霍渡無奈喟嘆,“沒生氣。”

“那你怎麽不抱我了?”

霍渡驚訝于樂枝在衆目睽睽下不管不顧的行為。他低笑:“這大庭廣衆的,你可收斂點吧。”

話雖這樣說,可手卻不自覺摟住她。

如了她的意。

甚至在後半場,霍渡代替了安玄,親自幫樂枝挑人。直到結束,樂枝收獲了四個武藝不凡的少年——

兩男兩女。

可她心中還是記挂被霍渡買下的那個少年。待坐上馬車後,樂枝幾次欲言又止,想開口又擔心觸了他的傷口。

“送你了。”

樂枝睜大雙眼,有些不敢相信。見霍渡不像是開玩笑的,她歡呼一聲,高高興興地靠着他的肩打瞌睡......

此行收獲頗豐。

奴隸場離太子府有一段距離。漸漸的,樂枝睡熟了。

霍渡垂眸,凝視她的睡顏。

黏人。

非要挨着他睡。

可他沒有将人推開,反而用額頭貼了貼她的額頭,與她挨得更近。

接下去的半個月,樂枝忙得不可開交。

先是甜樂閣如火如荼地開張。

雖然樂枝選了個妥帖的掌櫃,可每日的賬目皆會送到府裏給她過目。樂枝過去沒看過賬簿,只得慢慢學起來,遇到不懂的就去請教府中的老管家。

她學得很快,不過數日便能指出鋪子經營中的一些不足。

而景心和臨月,則常常替她去查看鋪子。鋪子雖還未有盈利,但至少是邁出了第一步。

至于奴隸場上帶回的五個人,樂枝沒有立刻安排他們做事。他們實在是太瘦弱了,十幾歲的年紀瘦小得如孩童一般。

樂枝只是讓他們先休息調養着,得先把身子養好了才行。

還有一件事。霍诩不知為何,竟許了她每月三次探視姐姐的權力。

樂枝又去探望了姐姐一次,雖然姐姐的神思還未恢複如初,可氣色紅潤不少。她知離姚心細,便常讓她帶些吃的喝的給那些獄卒,一來二去,收了不少好處的獄卒自然對樂槿多加照顧。

大雪不停歇地落下,花草樹木都被銀裝裹了起來,天兒一日冷過一日。

織衣局送來許多布料,要給太子妃制冬衣。樂枝這才想起來,景心她們幾個人的衣裳似乎不夠厚。

她有些懊惱,自己不是個細心的人。

于是,樂枝喚人在錦繡布莊定了一批冬衣,賞給府裏上下。一時間,府中的氣氛都熱了幾分。

要說在太子府當差,月錢不低。可太子殿下性子冷淡,奴才們從未收到過這樣暖心的賞賜。

他們紛紛感慨——

今年太子妃進府,确實不一樣了啊!

對此,霍渡自然是嗤之以鼻。

小恩小惠,籠絡人心,屬實無聊。

很快,樂枝訂的其他東西也陸續送來了。她笑盈盈地将景心和臨月喚來,指了指桌上。兩個丫頭順着她的纖指望過去——

一桌的珠釵手環、錦繡布匹。

笑容在臉上綻開,臨月喜上眉梢,“這些東西......”

“都是給你們的。”樂枝眨眨眼,她們三個,她總要偏心一些的,“等離姚辦事回來再一起挑。”

兩個丫頭笑着應好,在心裏盼着離姚趕緊回來。

景心一日日開朗起來,她給樂枝倒了杯熱茶,杏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主子真好,還給我們單獨準備了這些東西,那殿下收到的一定是獨一無二的吧!”

“那是自然!”

臨月一副“我很懂”的表情,說完還沖樂枝眨眨眼。

樂枝臉上的笑容微滞。

她......好像忘記了。

可來不及多想,離姚回來了。只是,她的臉色有些發白。

“主子,出事了。”離姚咬着唇,小手有些顫抖,“楊恒他......”

見此,景心和臨月忙上前,一人各抓一只她的手,給她暖着。

“他怎麽了?你別急,慢慢講。”

聽到這個名字,樂枝不自覺地眼皮一跳。她知道楊恒出事後的第二日,便被免去了神翼軍副統領一職,按他現在的境況,還能做什麽?

離姚舒了幾口氣,才鎮靜下來,緩緩開口:“回主子的話,楊恒雖然無法繼續當副統領,但聖上念其舊功,讓他去夏扉臺當差了。”

“什麽!”

樂枝猛地緊握雙拳,心口一滞。

姐姐好不容易穩定了些,她不能讓楊恒出現在姐姐面前,絕對不行!

“他是今日剛上任嗎?”

“聽獄卒的意思,應該是的。”離姚點點頭,面色凝重,“他們是提前收到了宮裏頭的消息,估摸着楊恒下了早朝便會過去。”

樂枝當下就有了決定。

她眼泛冷光、一字一頓:“好,那我們就去會一會這位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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