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金碧輝煌的大廳燈火通明, 明亮的光線似乎将黑夜也染上淡淡的金,天花板上的水晶大吊燈折射出絢麗璀璨的色彩,衣着華美的男男女女手持高腳杯, 杯中的紅酒蕩漾出優美的弧度。
成功人士們帶着客套禮貌的笑容,站在一起寒暄, 恭維對方的事業, 男伴女伴們也分成各種小圈子,在一起相談甚歡。
訓練有素的侍者手持托盤穿梭在人群中,及時為客人添上酒水。
觥籌交錯,人聲鼎沸。
酒會在A城舉辦, 自是不是缺少本地的企業家和富豪, 比起外地來的客人, 那些被長輩帶領而來的小輩更願意和同城人交流。
某個角落。
幾個服裝光鮮亮麗的年輕男女站在一起,他們在A城圈子裏關系比較好,自然而然湊到了一起。
其中一個卷頭發的年輕女性用驚奇的語氣說:“你們聽說了嗎?聽說時家那個時零竟然也參加智科會, 真讓人無法相信。”
“真的假的?不會吧,她那鬼樣子拿得出手嗎?”旁邊的女性先是一臉猶疑, 随後語氣肯定道,“這種消息肯定是胡亂傳的。”
卷頭發的女性聳聳肩,她其實也就是順口一說,自己都不信。
時零誰不知道呀, 提起她大家只會不約而同地想到貪婪虛榮、嫉妒惡毒,A城圈中公認的敗筆,這種人也配參加智科會, 怕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陳雪冷哼一聲, 作為時清蕊的閨蜜,她自認為最有資格對時零進行評論。
“不再要說什麽時家的時零, 早在幾個月前,她就被伯父伯母趕出了時家,現在時家只有一位小姐,就是清蕊。”她的語氣越發輕蔑,“一個不三不四的東西,不僅故意傷害清蕊,還不自量力地勾引她的未婚夫,幸虧伯父伯母深明大義,不然清蕊肯定還會再受委屈。”
“而且她就是個普通學校畢業,怎麽可能從事科研職業。”
其他人頗為贊同地點點頭。
倒是其中一個男性猶豫着開口:“可我聽張益說,她似乎真的參加了智科會,他們家當時有人在現場,再三确認過那個人是時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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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的是,在場人其實就是張益,對方說起這件事的表情相當扭曲,似乎仍然沉浸在某個不可置信的打擊中。
“不可能。”陳雪根本不相信,堅定認為他是在胡說,“你不如問問張益,是不是睡覺睡糊塗了,這種瞎話也能說得出口。”
男人沒有反駁,他其實也對這件事保持懷疑态度。
時零在A城圈子中留下的印象太令人深刻了,深刻到他們提起她除了無數糟糕的評價,再想不出其他。
“時零這種人要是能參加智科會,原因只有一個。”陳雪譏諷道,“搞不好在哪個富二代面前賣了個慘,然後用特殊手段成功參加。”
“天天裝出一副被欺負的樣子,不知道在騙誰。”陳雪非常讨厭那種看上去誰都能欺負的女人,她的父親就是被這種女人勾走,害得她溫婉的母親天天以淚洗面。
陳雪的話語比較隐晦,可幾人不約而同笑得意味深長。
還能有什麽特殊手段,不就是靠身體上位嗎。
有人忍不住譏諷道:“也不知道甄二少是什麽口味,這種人也能下的去口。”
放着前仆後繼的大美人不要,要一個仿佛生活在臭水溝的怪女人。
不遠處一位不小心聽到部分對話的男士神色怪異,他幾步走近陳雪幾人,問道:“你們是在讨論時零女士嗎?”
語氣中帶上深深的疑惑。
幾人沒想到竟然有人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臉色變得尴尬,他們剛剛說話委實不大好聽,私下說說就算了,被外人聽見着實有些丢臉,一時間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人說話。
尴尬的幾人也沒注意道對方提到時零時,臉上隐隐帶上的佩服之色。
男人見狀也沒繼續追問,面前這些人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眼中怪異之色更重,好像看見了在大象面前蹦跶的螞蟻,卻沒多說,轉身離開。
剩下的人舒了口氣,過了一會才有人低低出聲,轉移話題。
“陳雪,你聽說了邢家的事了嗎?”邢家的邢信瑞和陳雪關系不錯,大家都認為她應該知道邢信瑞的消息。
比如說……被捕什麽的。
陳雪臉色一僵,還沒來及說話,就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接二連三地移向同一個位置,她松了口氣,慶幸大家的注意力及時轉移,不然剛才的問題真不好回答。
邢信瑞被關進去,作為朋友,她和時清蕊的名聲或多或少會受到點影響。
雖然有些不道德,但現在還是不要和他扯上關系比較好,他一定會理解她們的。
慶幸的心情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旁邊的朋友搗了搗她的胳膊,力道有點重,陳雪忍不住皺眉,剛想轉身斥責,就看見對方怔愣到呆滞的表情。
陳雪的目光也順勢投了過去,下一秒,眼睛不自覺瞪大。
光影交錯處。
身着殷紅色旗袍的女人款款走來,如雪般細膩的肌膚在燈光下白得耀眼,纖細白皙的小腿在裙擺間若隐若現,腰肢纖纖,紅唇微勾,似笑非笑,墨染般的發絲斜斜插着一根金絲發簪。
烏發紅唇,濃墨重彩。
她自黑暗踏入光明,肆意地掠奪每一個人的視線,就連燈火輝煌的大廳也因她的到來而更加明亮。
如此霸道,如此不講理。
“時零小姐到了。”遍布各處的抽氣聲中,有人低低說道。
回過神的陳雪眼神依舊不可置信,熟悉的名字恍若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劈在她的腦袋上,就連思維都被迫停滞。
不可能!
這個女人怎麽會是時零!
可一模一樣的名字和高度相似的五官輪廓告訴她,女人的的确确就是時零!
陳雪一臉呆滞,和想象完全不同的現實,強烈沖擊她的腦海,讓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旁邊幾人俱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樣。
一道意味難明的視線刺過來。
陳雪幾人下意識望過去,只見剛才突然過來問他們話的男人,正和旁邊幾個明顯認識的人低低說着什麽。
他旁邊的三人先是有些驚訝,随後視線在陳雪他們和時零間來回切換,越是切換,表情越是震驚,好像看見了無法理解的事物。
随着男人又說了些什麽,三人的表情變得嫌惡不已。
其中的一個故意看了眼時零,又扭頭看向他們,毫不客氣露出譏笑的表情,仿佛在說你們也配。
針紮似的視線讓陳雪幾人站立不安,恨不得找個柱子藏起來。
才嘲諷了時零的容貌,還不巧被人聽見,回頭嘲諷的對象立馬驚豔登場,将他們一群人都比下去,臉皮就像是被扔在地面上狠狠踩踏,泛着火辣辣的疼痛感。
更可惡的是陳雪身邊的兩個男性,在時零進門後,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看得她咬牙切齒。
見色起意的蠢貨!都忘了時零以前是什麽鬼樣子了嗎!
她扭頭看向大廳中耀眼奪目的女人,恨不得沖上去質問她到底用了什麽詭計,變成這幅模樣,和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焦灼不滿在心底不斷發酵,浸滿心底每一個角落。
剛才刺過來的幾道視線依舊不善,讓陳雪不敢輕舉妄動,從小在圈子裏長大,她知道什麽場合不能亂來,一旦讓家族蒙羞,多心濫情的父親一定會豪不猶豫放棄她。
卷頭發的年輕女性遲疑開口道:“難道傳言是真的,她真的參加了智科會,還成功了?”
她的聲音幹澀,短短幾句話說得異常艱難。
無言的沉默籠罩在小角落。
沒人願意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那麽多西裝革領的成功人士,總不會熱情對待一個毫無價值的人。
和大廳中央的被衆人圍簇的女性相比,他們這個小角落絲毫沒有存在感,仿佛被人遺忘一般,再看看其他地方,基本沒有湊上去的全是一些熟面孔。
共同點是他們都曾見過時零是如何狼狽不堪,又是如何在聚會的公共場合丢臉。
然後高高在上地點評她,鄙夷她,最後嘆息一聲,她真的絲毫比不上她的養姐,土雞終究是土雞。
這些人大多是家裏面的小輩,被家中長輩帶出來見見世面,如今世面沒見到,腦子反倒先被一下錘暈,一直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最後在周圍人熱情的招呼聲中,被迫承認她真的就是原來那個拿不上臺面的時零。
無法轉換高高在上的心态,讓他們遲遲無法邁動腳步,在長輩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中,僵硬立在原地。
原來多傲慢,如今面上就有多狼狽。
陳雪幾人在過去和時零交集最多,被知道內情的一些人遞上同情的目光,雖說時零名聲不好,但絕大多數人也只是口頭上說說,陳雪卻是以開玩笑的名義,當衆欺負過人。
這下對方得勢,他們可就不一定好過了。
陳雪幾人好似站在刀尖上,哪哪都是疼痛,面如火燒。
恍惚間,耀眼奪目的女人朝他們看了一眼,眸光無悲無喜,仿佛在看路邊的一塊石頭。
而他們連被對方正視的資格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