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晚粉絲只看見EG五人臉色不太好看的匆匆離開,連接下來的比賽都沒看。

剛上車坐下,林峤就翻出剛的比賽錄像看,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複盤。

老實說,他們打得沒多拉,是DM有點強。

如老蔡說得那樣,DM真的很擅長抓機會,但凡他們少人,DM就會乘勝追擊,又是掃野區資源,又是帶人抓持續掉點,在部署這塊兒,DM做到了極致。

他們敗就敗在還不夠謹慎,打得也不夠壓制力。

團隊配合方面明顯DM更好更默契,他們還稍顯稚嫩了。

林峤關掉手機,心事重重,從剛開始轉會EG,他就在被罵,不管打得好不好,論壇帶他節奏的比國慶出去旅游的人還多,那時候他覺得這東西沒必要往心裏去,打出團隊需要的東西就好。

今天他突然想看看論壇裏的人都怎麽罵他。

看見飄在首頁下不去的熱貼,他絲毫不意外,甚至懷着幾分自虐般點進去一樓接一樓往下看。

-今天EG輸了比賽,和林峤不同以往的激進打法有大關系。

-工具人法師吃了那麽多錢,打出效果了嗎?

-早說了林峤來EG沒啥用,偏偏贏了幾局就有人飄了,打臉了吧?

-EG雙C不合實錘,Fame連中路線都蹭不上,太慘了。

-林峤這種打法放兩年前橫掃整個聯盟,可他沒明白現在是兩年後,滿地都是工具人,他非要逆版本,都知道逆版本沒好下場。他搞垮一個XJ還不夠,又來禍害EG了。

-好心疼EG,買了個成績不怎麽樣的廢物。

再往下他沒有看了,所謂一場失利就能讓人推翻你過往榮譽,這在電競場上太常見了。

只是他忍不住回想自己這五局的表現,真有哪裏出問題嗎?

他不知道……

恐怕只有回去複盤時,老蔡能給他一個答複了。

可如果老蔡寬慰他心,說他打得沒問題,他會信嗎?

在XJ的時候,教練也說他沒問題,就是贏不了。

怎麽打,該拿什麽樣的英雄帶什麽樣的節奏,他和隊友都清楚,真到場上又像邯鄲學步般亂七八糟來一通,莫名其妙輸掉比賽。

一場接一場,直到十一連敗。

這次呢……

林峤揉揉眉心,不确定,不知道,或許一場失利代表不了什麽,有人想安慰就有人要辱罵,早些年就看開的事,現如今為什麽又被惦記了?

不能再這麽想下去,一晚上集中精力的比賽讓他稍感疲憊,幹脆關掉手機側眸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路燈。

一排排飛快流逝,永遠無人記得,就像一支支跌倒在舉起銀龍杯路上的那些戰隊。

他恍然看了會,視線不經意掃過玻璃,措不及防和江谌年沉靜的眼神對上,他不動聲色轉開了。

普通隊友就要有普通隊友的待遇,別再亂來,擾亂人心神。

到基地時間剛過九點半,林峤幾人都做好複盤的準備,卻被老蔡指使去了觀影廳。

投影幕上是正在進行的AL對戰HT,雙方打得難舍難分,肉眼可見開賽前狀态不佳的AL勢頭明顯有了好轉,鏡頭偶有給到Net,臉上有了笑意,嘴巴動個不停,看着溝通很順暢。

“複盤等明天,先看看今天這場比賽。”老蔡讓他們坐下。

高強度的比賽之後不适合複盤,不如先看點別人比賽找找問題。

老蔡從他們萎靡的臉上掃過,看得出來興致不是很高:“別悶着,看比賽要交流,多看看別人怎麽做的,好的地方可以學習,壞的地方謹記在心,避免犯同樣的錯誤。”

為了讓他們身臨其境觀看比賽,放映室裏的燈關了,只剩下投影幕随着游戲內光亮起伏的光照在臉上,顯出陣陣斑駁,就算老蔡那麽說了,也沒人願意開腔。

林峤眼睛在看精彩的比賽,心思不知道飛到哪裏去,沒注意到本來進來離他有距離的江谌年趁黑摸過來。

就是這人預估錯誤,想抓椅子扶手的手誤落在林峤手背上,把人吓了一跳。

“噓。”江谌年拼命示意他安靜。

沒想過要出聲的林峤凝視着他:“……”

幸虧林峤進來挑了個最末尾的地方坐,加上他渾身寫着輸了比賽心情不佳,沒人敢過來,這就方便某個鬼鬼祟祟的ADC。

江谌年就這麽在旁邊坐下了,林峤沒管他,兀自看着比賽。

從旁人角度來看,無法确定他究竟是真的在看還是神游在外,江谌年抓耳撓腮想勾他說話,幾次遭遇滑鐵盧,又見他雙手插兜,手機不見蹤影,靈機一動,摸出手機按起來。

AL狀态恢複不錯,第一局艱難拿下後,第二局明顯氣勢不同,變得敢打敢拼起來,Net幾次絲血逃生,秀得天花亂墜,有Acare打掩護更能放心飛,HT也不示弱,既然抓不到打野中單,那就重點照顧下路雙人組。

比賽看到現在,真正實力相當的對決感出來了。

林峤摸了摸胳膊,起了點雞皮疙瘩,最重要的是他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好幾下,像是有人連續發來多條消息。

看完一波三換三精彩團戰,他解鎖手機,看見發消息的人神色微妙。

點開消息前,他先看了眼身側的江谌年。

對方似乎一直在等他,見他看過來,立即露出個微笑,指指他手機,無聲催促着。

幼稚……

他內心評價着,看完那幾條消息,翻動的大拇指滑不下去了。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問問江谌年,是不是對每個隊友都這麽好?

他默不作聲收起手機繼續看比賽,也沒給江谌年回消息。

這讓江谌年心裏七上八下,看見那些東西心情到底有沒有好點?

得再找兩個,江谌年又打開某站找小視頻,認真投入哄人開心行列,沒注意到坐在前排往後看的老蔡。

沒過幾分鐘,林峤感覺手機又震動了。

這次他沒看江谌年,直接點開對話窗口,從內容标題來看,是每賽年搞笑視頻彙總。

零零散散有五六個,他沒心情看,也不想讓江谌年繼續發,剛要回複,發現對方正在輸入中,他停住手,靜靜等着。

時間仿佛在這按下了暫停鍵,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林峤覺得有必要給江谌年加強下漢語拼音,到底要說什麽,拼了那麽久沒拼完。

剛在心裏吐槽完,江谌年消息就發過來了。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炸雞?

-我和教練打過招呼了,晚點回來,比賽明天還要再看,不耽誤的。

其實林峤對炸雞沒興趣,想找個借口離開這裏,暫且逃避開游戲給他的束縛,這個安撫送到了他的心坎裏。

-走。

林峤起身貼着牆邊走,盡量不引起蛋卷他們的注意,殊不知他身後笑得像花兒似的人早和隊友們打過招呼,這幾個不會想當電燈泡似的往上湊。

夜晚路燈籠罩的基地靜谧漂亮,外面溫度不如白天裏高。

江谌年叫住拉開門要往走的林峤:“在這等我下。”

林峤應了聲,就見江谌年飛快跑上樓,眨眼消失在拐角。

遠離市區的地方在夜幕落下來後總要比市區多了幾分寧靜致遠,也正是因為這份四周似無人的空靈,讓林峤也跟着放空大腦,由着江谌年把隊服外套披到他肩上。

“穿着吧,等會熱了再脫。”

林峤穿上後感覺不對勁,袖子長了點:“這不是我的。”

“我不知道你外套放在哪,這是我的。”江谌年似不知道互穿衣服在同性戀間代表什麽,邊穿外套邊不知所謂地解釋,“我們就懸殊了八厘米,衣服大不到哪去。”

林峤飛快皺皺眉,倒也沒矯情到拒絕:“怎麽去?”

目的達成的江谌年心情很好,領着他往停車場走:“有交通工具。”

“你有駕照?”林峤問。

江谌年搖搖頭,一臉神秘:“不需要駕駛證的交通工具。”

林峤:“?”

幾分鐘後林峤看着雙人自行車,額頭突突跳,掉頭要回基地。

“哎哎哎,別走啊。”

江谌年追上去拉他手,好聲好氣地說:“你坐前面掌方向,我在後面蹬,不用你出多大力氣。”

林峤:“我打個滴滴,你騎車在後面追吧。”

“別啊,騎車嘛,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騎,炸雞店離這不遠,十幾分鐘就到了。峤峤,我真的想騎車載你。”江谌年學着小貓撓他手掌心。

林峤汗毛都讓他撓出來了,猛地甩手往自行車那邊走:“你在前面自己騎。”

江谌年唇角翹起來,轉眼恢複如常跑過去積極推車:“可以可以。”

“別想我幫你蹬。”林峤又說。

“沒問題,我能行的。”江谌年說着把車推出來,是一輛貼着火燒雲紋的雙人自行車,車把手的氣泡膜還沒撕,“上次去公園沒能騎成,奧栗幹脆申請經費買了幾輛放在基地,讓我們沒事騎着玩。”

林峤不好奇這車哪來的,長腿跨上後車座:“走吧……”

江谌年腳下用力:“坐穩,出發咯。”

風吹過臉龐撩起發梢,熱烈的、冷酷的、傷人的。短短幾分鐘,林峤嘗了個遍,路兩邊是從陌生看到熟悉的樹木花草,從沒像這刻感覺到輕松,大概這趟只為出去吃個炸雞,不是去進行一場或入地獄或得稱贊的比賽。

這樣的自由,他不懷念,卻還算喜歡。

“峤峤,你等會想吃什麽味的炸雞?”

有人偏要擠進他的世界,擾亂一腔多愁善感,被這一問,林峤仿佛聞到誘人的炸雞香味,沒胃口也被勾出肚子裏的饞蟲。

他沒吭聲,在想哪個口味能一口下去辣到眼淚飙。

“不如吃香辣味吧?香香脆脆,吃完這口想下口。”江谌年出主意,腳踏要踩出火了,十九歲的年紀身體強健,載着個人想去哪都是拼盡全力的做。

少年裹在外套裏的身形随着踩車一搖一晃,坐在後面的林峤心也随着一搖一晃。

肩很寬,貼合衣服有種被熨燙出來的工整,非常漂亮。

林峤眯了下眼,不知道從後面抱着貼上去感覺怎麽樣。

“峤峤?在自行車後車座睡覺不是個明智之選。”

他思緒逐漸見不得人,被滿懷好心的人叫回神,他偏頭看着前方,不遠處幾條街人山人海,估計就是此行目的地。

“知道了……”

一路提心吊膽的江谌年松了口氣,人沒吭聲,他不知道對方是生氣還是沉浸比賽失利的難過,不管哪個,他都不想讓他繼續陷在負能量裏。

找到能停車的地方,江谌年先讓林峤下去,再把車停好上鎖,變戲法似的摸出兩個口罩。

“出門注意安全。”

林峤看他一眼,接過戴上,遠離基地的安谧,被煙火熱鬧氣感染,他有種回到人間的錯覺。

“來,這邊走。”江谌年知道他第一次來,自覺充當起導游,邊走邊介紹。

“那家炒飯巨好吃,就是我們太晚點宵夜,人家早下班了。”

“這邊很多網紅奶茶,賣得貴味道一般還長胖,下次你想喝和我說,我給你推薦個好喝的。”

“別看那家店面高大上的美發沙龍,很坑,有次蛋卷來染了個色,你猜多少錢?”

林峤看他勾自己說話的樣子很賣力,總算給了點回應,配合問了句:“多少?”

江谌年揚起笑臉沖他比了比手,一個五字。

“五百?”林峤猜測,這對進理發店只為剪個頭的人來說已經高價。

誰知江谌年搖搖頭,嘎嘎直笑:“五千,他花五千染了個頭,一個月沒到從藍洗到白,最後覺得那顏色把他襯得更黑了,一怒之下全剃了。”

林峤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那段時間蛋卷寸頭的原因。

“別學他,那是不正面榜樣。”江谌年生怕他受刺激進去也染了個五千的頭,“喏,炸雞店到了。”

林峤透過玻璃門窗看見裏面哪哪都是人,麻了下:“這麽多人?”

“沒事,咱不在這吃,買完帶你去個地方。”江谌年沖他笑,“一個我只和你分享的聖地。”

作者有話要說:

江谌年:我是小太陽呀,不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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