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醫院洗胃，并做了全身檢查之後，仇野還接受了随行警員的詢問，做了簡單的筆錄，一系列程序完成之後，已是夜深。

醫院對仇野狀态的檢查也是取證的一部分，有偵探的助手幫忙辦理各種手續，效率很高。

好在，醫院的檢查結果顯示，仇野受的都是些普通的挫傷，頭部和骨骼沒受什麽影響。

在洗胃過後，仇野吃了醫生開出的藥物，狀态略好了些，休息過一陣後，便不再留在醫院，而是回到住處。

來到小區門前，仇野走下車子，深夜風與露水的氣息迎面撲來。

仇野邁着虛浮的步伐向前走去，看向夜色中的高樓。

并不願他人見到自己此刻的狼狽，仇野未回到有管家和服務人員的公館，眼前的小區是仇野當初和關佑同住的地方，正好适合來此休養。

仇野緩緩走過小區中的空地，扶着牆上了電梯。此時已經夜深，人們大都安睡，沒有人見到仇野此刻的狼狽模樣。

上樓之後，仇野走到家門前，拿出鑰匙開門。

甫進房中，剛一關上門，仇野便倒在地上喘息。

待因不适而劇烈跳動的心髒略微緩過來後，仇野将手中裝着藥品的袋子挪到牆邊，并不起身，只是在玄關的地上躺着。

此時天氣不算冷，玄關是木頭的地板，沒那麽涼，躺在上面休息并不難受。

仇野不那麽在乎是不是在床上休息，預備就在地上睡一覺，待身體恢複一些再起來。

此刻已是淩晨，正是城市燈火最黯淡之際，窗外一片靜谧。

房中的仇野躺在地上許久，雖然疲倦不堪，卻始終無法入眠。

今日沖突時的種種，像是夢境一般在腦中不斷重現，壓抑和應激的情緒始終揮之不去，神經似乎一直緊張，完全無法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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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不适加上無法休息，讓頭痛的感覺如潮水一般一陣陣漫上來。

仇野頭痛欲裂，知道自己無法平靜下焦躁的心緒，也不再勉強，只是用遲緩的動作拿出褲袋中的手機。

手機在之前的沖突中飛到一邊，被偵探拾起交還仇野，一角略有磕損，不影響正常使用。

在手機的燈光亮起之時，仇野閉上雙眼，略微适應了一下光線，勉強舒展了一下身子，才撥通了電話。

信號接通前的嘟嘟聲一響又一響，似乎每一下都讓心髒為之一震，仇野感受着心髒劇烈跳動的不适，靜靜等待着。

咖啡屋上的住處中，關佑正在大床上安睡，忽然被手機的響聲喚醒。

“仇總？”

雖不知仇野為何淩晨打來電話，但關佑還是如常回應。

從電話那邊聽見關佑客氣的稱呼，仇野反而微微笑了。

關佑的語氣依舊那樣溫和沉穩，雖然是在這特殊的淩晨時段接起，卻仍和在公司中沒什麽兩樣，就像已進入了工作狀态一般。

“仇總……您有什麽事嗎？”知道仇野作息規律，在工作時間之外接到這個電話，關佑也有幾分意外。

關佑的聲音，似乎能讓躁亂不已的心安定下來，仇野聽着，靜靜調節着紊亂的呼吸和心跳，沒有回話。

“仇野？”

或許是聽電話那頭的仇野一直不回答，關佑改換了稱呼，語氣中隐有擔憂。

聽得關佑呼喚自己名字，仇野淡淡一笑，正想回應，卻因洗胃後咽喉的不适，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改日去找你。”

像是遇上了魔法一般，聽見關佑的聲音後，困意就洶湧而上，仇野勉強發出聲音回應後，便再無聲息。

“仇野？”電話并未挂上，那頭關佑的聲音傳來，但沉睡中的仇野已無回應。

因為暈眩和困倦而昏迷一般入睡着，仇野依舊能感到渾身的不适。毒藥作用帶來的頭痛暈眩和無力，洗胃導致的胃部和食道的灼燒，身上挫傷明顯的疼痛，即使在夢裏也依舊如故。

身體的不适，胸口的憋悶，讓仇野一直做着不愉快的夢。

和巫晨的相遇，當初純真的愛人一步步消失在自己視野，那些餘留在耳畔的無情的言語……前世與今世人生的種種都在腦海中回旋，萦繞不去。

苦痛和憂傷中，偶爾，仇野也夢見和汪尹等友人相處的情景，算是這糟糕睡眠中的一些安慰。

還有一個人……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之後，在不愉快的幻夢間，仇野想起重生的那個夜晚，榕樹的葉間下落着雨珠。

夢裏，仇野似乎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抱起，伴随着雨水和樹葉的氣味。那個人身軀的溫暖傳遞過來，然後，自己似乎被安置在柔軟的床上。

回想和那個人共度的時光，心中憂郁或多或少地散去。仇野隐約感覺睡得舒服了些，便更加不顧其他，只是昏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仇野醒來，略微睜開眼。

這裏不是玄關。

忽然發覺眼前景象的不同，又感受到身下床鋪的柔軟觸感，仇野不由一驚。

床頭櫃旁，關佑正借着床頭臺燈的光細細看着藥物的說明，見仇野醒來，便放下藥品，坐到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