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擠出醫療翼的大門以後，站在樓梯間望着滿牆的畫像。
時間已經太晚，整日竄門的男爵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酣睡、盔甲閃閃發亮的騎士正騎着馬在花園裏巡邏、幾個喜愛聚會的小姐睡在了一幅畫裏。
我突然覺得肚子很餓。也難怪呢，我醒來以後就直接到醫療翼拿藥，根本沒有時間去餐廳，而現在這個時間呢？我估計連最晚吃飯的人都離開了。
“哎。”我升不起惆悵的情緒，只能揉了揉肚子打算離開。但當我正準備擡腿的時候，弗雷德突然從醫療翼的大門內探出腦袋。
“你在那兒幹嘛呢？”他說，“我們帶了些蛋糕、糖果來開晚會，你也留下吃些東西吧。”
在我肚子十分饑餓的時候，聽見甜食就忍不住開始反胃，我皺着眉頭，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我想吃些別的東西，你們從餐廳來嗎？那裏還有吃的嗎？”
弗雷德笑得特別得意：“現在去餐廳的話，我估計你只能聞聞上一個人留下來的飽嗝味兒。而且，我們從來不需要從餐廳拿菜。”
我不解地側過頭，用明晃晃的疑惑眼神看向他。他這才補充道：“我們都是從廚房直接拿菜的，或者你還是再等一會兒，晚會結束後我和喬治帶你去廚房。”
“謝謝，不用了。我現在如果再不吃點東西，就要餓死了。”我擺擺手婉拒道。弗雷德也沒有再強求，而是十分仔細地告訴我廚房的具體所在方位。
入夜以後的霍格沃茨十分安靜，寬闊的走廊裏在臨近睡覺時間更是沒有一個身影，昏暗的夜幕掩映着一個無底洞，搖曳的燭光仿佛在牆壁上演奏着陰影交響曲。
伴随着沉穩單調的腳步聲，我順着大理石樓梯進入門廳，接着左拐走進一條寬闊的石廊內。這裏離赫奇帕奇的休息室很近，只需要再下一層就能到達，而再多走兩層，就到了斯萊特林休息室。
我擡起頭在滿牆的畫像中尋找着什麽，眼神掠過一個又一個熟睡的人物畫像，直到我停住腳步，伸手在一幅畫着盛滿水果的銀碗的畫像中，找到唯一的那只梨。
等我屈起手指輕輕撓了那只梨後，它突然開始咯咯發笑，清脆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石廊裏。緊接着，它變成了一只綠色的門把手，我抓住把手拉開門，霍格沃茨的廚房就在這。
廚房很大，東西很雜亂，擺滿了許多廚房用具和大型鍋爐。僅有的幾扇小窗戶都被鐵條釘起來了，皎潔的月光從中照耀進來，和牆壁上閃爍的燭火交相輝映。
幸好這裏看起來很亂，卻十分幹淨。我往前走了幾步，從大大小小的廚房物品後面，突然冒出一個個大耳朵、皺皺巴巴的小精靈。
“是小巫師！有巫師來廚房了！”其中一個小精靈用它尖尖細細的聲音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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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整個廚房的小精靈都沸騰了，它們争先恐後地跑來圍繞在我身邊，卻又不敢過于接近我。它們每個小精靈都睜着大大的、閃亮的眼睛看向我，卑微地屈膝彎腰。
“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第一個喊出聲的小精靈率先走了出來，它身上裹着一層玫瑰色的舊布，一雙蝙蝠翅膀似的大耳朵随着它垂在地上。
我有點不自在，摸着自己另一只胳膊回答道：“呃……我想請問現在還有什麽剩菜剩飯嗎？我沒趕上晚飯時間，現在很餓。”
“這個小姐沒有趕上晚飯時間，快要餓死了！”
“不！這都是我們的錯！我們居然讓她挨餓了！”
“這怎麽可以呢？小姐是不能吃剩飯和剩菜的！琪琪現在就去為小姐做食物！您想吃什麽？”
我耳朵幾乎快炸掉了，它們之間爆發了各種不一樣的哭嚎和尖叫，好幾個小精靈愧疚地用自己的頭不停撞牆，還有幾個跪趴在地上嗷嗷的哭泣。
“好了！停下來！”我感覺我體內的藥效有所減輕，因為無奈和煩躁感開始充斥在我的胸膛，我用手中的魔杖炸開了一束火光，這才讓它們安靜下來。
“我現在只需要一些面包，一份肉醬面和一杯南瓜汁！不需要你們再下廚做什麽烤雞烤肉。”我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太陽穴，随手指了一下第一個說話的小精靈，“那就你好了，請你幫我做一份晚餐吧，謝謝。”
那個被我指中的小精靈仿佛獲得了無上的榮耀，一雙碩大的眼睛積攢了滿滿的淚光，激動得全身發抖：“一位巫師對着琪琪說‘謝謝’！請原諒琪琪，要讓您等幾分鐘才能吃到晚飯，琪琪真沒用！”
說完後，它一邊用手裏的鍋鏟敲打自己的小腦袋，一邊走向工作區域。剩下的家養小精靈們則是安靜地散去，留我一人坐在擦得反光的餐桌旁坐下。
随着香氣彌漫開來，我的饑餓感更加嚴重。我小心翼翼地用餘光觀察着廚房，發現這些小精靈們都極其快樂地準備食材、打掃衛生，它們身上僅有一條裹身的布料，雖然舊舊的，卻很幹淨。
說不上的情緒又開始蔓延，而當琪琪把我需要的晚飯端上來以後，我用更加柔和的聲音稱贊道：“這看上去實在是太美味了，謝謝你。”
琪琪又開始流淚了，它抽抽噎噎地用抹布擦拭着臉頰，自言自語說着什麽回到它的角落。
我卷起一團意面送進嘴裏，醬汁順着縫隙滑落到意面表層，意面根根滑彈，卻又沾着肉醬的香濃，實實在在的撫慰了我的胃。
等我吃完飯後，窗外的夜色更加濃黑如墨，不清楚是幾點，但是我知道肯定已經過了睡眠時間。
“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夜游。”我嘀咕道，但是想到休息室門口的胖夫人又有點後悔，每次吵醒她準沒好事。
我和所有在場的小精靈們道別後離開了廚房，有幾個在我出門前又想纏着我說些什麽，但被我很快的用大門阻攔了去路。雖然它們是很好，但我的耳朵可再也經不起摧殘了。
在我回休息室的路上，我從未感受到霍格沃茨有如此安靜的時刻，就連巡邏的費爾奇都不見身影。只有我一個人的影子在燭火的映照下，凄慘黯淡的順着我的步伐前進。
我上樓的時候，耳畔全是蠟燭燃燒時的噼啪作響，我一點兒不害怕，還哼着小調一路走到了格蘭芬多塔的底部。
直到我來到三樓的樓梯平臺，這時我的心裏突然有了強烈的恐懼感。一定是藥效過了。
我想着，停下腳步後氣喘籲籲的靠在欄杆上。
也許我應該和弗雷德喬治一起去廚房，然後我們一起回休息室。我心想。
也許我幹脆就應該在廚房睡一晚上，那群小精靈應該不會拒絕。
我能聽到上方樓梯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是費爾奇嗎？還是韋斯萊兄弟？我有點恐懼，但又充滿希望的看過去。是費爾奇也好，雖然會被關禁閉，但至少比我一個人在這裏更好些。
我的手撫上胸口，那裏本來有我的護身符，但我在今晚送給哈利了。
狹窄而悠長的樓梯上沒有任何動靜，腳步聲也停止了，燭火的微光并不能幫助我看清楚幾米外的景象。
而突然，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然後停下，樓梯上的腳步聲也再次響起。
我謹慎地、緩慢地邁出步伐走向樓梯，小窗戶外面突然有閃電亮起，這一瞬間，我看見在漆黑的角落裏突然多了一個又矮又奇形怪狀的黑影！
它擁有一個方方正正的腦袋輪廓，身體是不規則的圓柱狀，只有一只眼睛，正冷冷地盯着我。
我沒法呼吸，我喊不出聲。
我的心髒停止了跳動，我的胸腔快要炸開了。
在恐懼和絕望中，那個“怪物”說話了。
“你是……凱莉·莫裏斯，哈利·波特的好朋友！”他慢吞吞地從陰影裏走了出來，我才看清楚，原來是成天捧着照相機的哈利頭號粉絲科林·克裏維。
原來我把他的照相機看成了他的頭！而他裹着一身厚厚的冬季長袍，也讓我看花了眼。
我從絕望和恐懼之中得到了救贖，心有餘悸地靠在欄杆上撫平砰砰作響的心跳聲：“是……是我。你是科林·克裏維對吧？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
“我想去看望哈利·波特。”科林用他天真的眼神看着我，還從口袋裏掏出一串圓滾滾的葡萄，“這是我晚上特意從餐廳拿的水果，我想帶給他吃。”
最好別。我默默地想，哈利不太喜歡擁有這個“頭號粉絲”。而且為了他的安全，我可不能放任這個一年級在深夜亂跑。
“科林，聽我說。”我用很耐心的語氣勸他，“現在太晚了，如果被費爾奇抓住就更糟糕，你不如現在先回去，明天一早再來看望哈利。”
“噗！”科林突然發笑，他舉起手中的照相機對準了我，“哦！拜托，凱莉，你不是也剛剛才偷吃了食物回來嗎？請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躲着費爾奇走的。”
什麽？他怎麽知道的？
也許是我迷茫的情緒太過濃重，科林笑得發抖對我解釋：“你的臉上全是醬汁呀！”
我的臉紅了起來，從随身的小包裏掏出鏡子看，果然在左臉上方和下巴上都有棕色的醬汁。
而當我正在試圖用手指擦掉醬汁時，科林突然對準我拍了一張照片，閃光燈直擊我的雙眼。
“喂！你在幹嘛呢！”我憤怒的說，而我面前的科林維持着拍照的姿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那串葡萄順着滾落在樓梯上，照相機的咔擦聲在長長的、空蕩蕩的走廊裏回響。
我的心如墜冰窟，太陽穴突突地跳動，手中保持着舉着鏡子的姿勢愣在原地。
而下一秒，當我注意到鏡子裏，我的背後有什麽東西在動時，我失去了意識，又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