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撿漏撿到寶貝了◎

袁曉婷上下打量了張惠一番,頂着大太陽打傘走過來,額頭上汗津津的,臉蛋白裏透紅,肉眼可見的好氣色。

真讓人嫉妒!

袁曉婷握緊車把,驕傲地揚起下巴:“你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了,我不趕時間,我慢慢去。”

張惠無心和袁曉婷閑談,點了點頭就走了,都沒和周家人打招呼。

等張惠走遠了,周震的妹妹周月故意擡高聲音:“張惠見了長輩都不知道打聲招呼,哥,我就說吧,張惠這人不行。”

“就是,就是,我們全家都不喜歡張惠,還好你和她分了,找了曉婷姐,爸媽知道消息後可高興了。”

周震的弟弟周磊連忙附和妹妹的話,還不停地去看袁曉婷。

“我們家周震能和曉婷你這樣的好姑娘結婚,是我們周家的福氣。”站在一旁的夏三妹笑的特別和藹,眼睛卻死死貼在自行車上。

踩一腳張惠讨好未來兒媳,周家人做的特別順手。

袁曉婷看了眼周震,周震眼裏都是她,周震前對象是張惠的那點不高興就煙消雲散了。

袁曉婷被捧得高興了,大手一揮:“時間不早了,咱們去吃飯,人民食堂,想吃什麽随便點,我給錢。”

周震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有我在,哪裏能讓你花錢。”

兩個人相視一笑,袁曉婷想,她爸說的對,周震出身不怎麽樣,還挺會為人處事。

夏三妹心疼兒子的錢,想說什麽,周月趕緊拉了一下她媽的衣袖。

兩家長輩還沒正式見面,婚事還沒定下來,可別心疼這些做面子的小錢。

如果張惠看到這一幕,肯定會說,周家兄妹四人,最有腦子的就是周震和他的小妹妹周月。

至于周家那個被夏三妹收了一大筆彩禮早早賣到別人家當牛做馬的大女兒周大花,還有周震這個只有小算計的弟弟周磊,沒什麽大用。

周震請假帶一家人來城裏,主要是給家裏人買一身體面衣裳,兩家人約好了後天見面。周震計劃着,最好放暑假前把婚事辦了。

這個年代結婚沒那麽多講究,要的就是一個利索。上午領證,中午請客吃飯,下午回單位上班的人多得很。

周震心裏盤算着,他未來老丈人袁光祖是當兵的出身,行事作風也幹脆利落,應該不是個講排場的人。

人民食堂相反的方向,張惠一走進白羊巷,巷子兩邊都是古舊的院子房屋,巷子兩邊種着兩排樹,都是樹齡幾十年的大樹。

滿目的綠色,一陣風吹過來,張惠收起傘,長舒一口氣。

巷口椅子上,戴老花鏡納鞋底的老太太笑道:“咱們巷子涼快吧。”

“涼快。”

老太太高興道:“別看我們城北這邊窮,不像城西有工廠城南有百貨大樓啥的,我們這邊靠雲頂山近,巷子裏樹又種的多,夏天可涼快了。”

“您說的對。”

張惠有空閑,不着急,和老太太閑聊了半天,老太太才問:“你來幹啥來了?”

“我媽說她小時候裝幹鹽菜家家戶戶都用那種青花的大肚壇子,我到處轉了一圈沒有,今天有空,就來回收站找找。”

老太太一拍大腿:“你說的那個大肚壇子我知道,那個大肚壇子屁股底下燒制了個戳,我聽人家講,那叫天青壇,那個壇子是從南邊運過來的,經我們這兒往更北邊運,解放前還有商隊賣這個呢。”

天青壇好看又大,關鍵是價格便宜,以前雲頂縣本地人家裏,誰家沒一口這樣的壇子?

“你去回收站報我的名兒,叫回收站管事兒的給你找個好的。”

張惠忍不住笑:“還沒請教,您老叫什麽名兒?”

“我,楊枝,回收站管事兒的是我二兒子。”

張惠感謝道:“一會兒一定提您老的名字。”

老太太笑眯了眼:“這麽标致的小姑娘,要不是我家沒适合的男娃,我定要去你家走一趟跟你爸媽提親。”

張惠樂了。

往巷子裏走了百十來米,張惠見到老太太的二兒子,看着年紀最多不超過三十。

可是,楊老太太看着都是能當奶奶的年紀了。

楊樹笑道:“我媽生我們哥幾個生的晚,所以別人看着我們母子幾個年紀差的挺大。”

楊樹不介意說起家裏的事,他爸媽前頭生的孩子都沒養活,後頭大齡生了他們兄弟幾個,才安穩養大。

母子倆都是熱情的人,知道張惠要天青壇,帶她去後院看看。

“天青壇不稀奇,後院裏放着二三十個,有些是原來抄家抄來的,有些是自己不要賣了的。”

張惠略打量了一下,回收站非常寬敞,前後院的格局,前院後院都挺大,中間一排十多間房子,放置着一些家具書本,不值錢不怕雨淋的都堆放在院子裏。

“你瞧着這個壇子怎麽樣?還是新的。”

張惠順着他指的地方看過去,确實是個不錯的壇子。

“我要兩個。”

“一塊錢一個,随便拿。”

“楊二哥,屋裏我能逛逛不?”

買天青壇是順便,張惠主要是想買點其他稀奇的小東西。

“行,我先給你把壇子搬出去,你先看着。”

說實在話,除了金銀玉器這些一看就知道的東西,其他玩器書畫張惠認識的不多,一堆東西放在眼前,什麽值錢什麽不值錢,她還真不一定清楚。

随手撿起一個巴掌大的小瓶子,光禿禿的沒個落款,看不出什麽來,她又放下。

後院轉悠了一圈,她五鬥櫃的抽屜二十五厘米高,估摸着能放進抽屜裏的小件瓷器都看了一遍,感覺都不像是什麽傳世古董。

最後,撿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瓷瓶兒,是不是古董不知道,張惠覺得瓷瓶的顏色挺好看,具體描述不出是個什麽紅色,大概是朱紅?

去屋裏轉悠了一圈,廢舊的書本堆滿了櫃子,在裏面挑挑揀揀,倒是翻出兩本字帖。

又從一堆發黴的廢紙中翻出兩幅畫,一打開,黃褐色的畫紙上畫着一塊石頭一支枯木,左側落着四段題跋,畫的左右空隙處更是被一個個紅印占滿。

看到東坡木石圖幾個字,聽到有腳步聲過來,張惠心中一跳。

“你找書啊,這屋沒什麽好書,你去旁邊屋裏看看。”

楊二哥指着屋頂上的破瓦:“前兩天下雨屋裏被淋了,幸好淋的只是廢紙,要不然損壞了東西我們要賠償的。”

張惠笑着問:“這些廢紙也有用處?”

“是哦,曬幹了拿去竈臺引火還是比松毛好用哦。”

張惠心裏一動:“那這些廢紙賣給我吧。”

“你拿去幹什麽?”

張惠笑道:“引火啊。”

楊二不能理解,但是還是賣給她了,随意翻了翻,用麻袋摟一起裝上。

兩個天青壇一個小瓷瓶,兩本書,兩麻袋廢紙,統共加起來都沒花到三塊錢。東西太多張惠拿不走,花了三毛錢請回收站的人幫忙送到家裏。

送走送壇子的人,陳麗芳念叨女兒:“家裏不缺泡菜壇子,你買這個幹什麽?”

“我有用,我想拿個壇子裝糟辣椒,一個壇子用來裝幹鹽菜。”張惠把東西找出來。

“你自己做?”

“嗯,自己做,反正我空閑時間多,慢慢折騰呗。”

他們家吃的幹鹽菜都是鄉下舅舅舅媽送的,他們家自己沒做過。

“行吧,糟辣椒你知道怎麽做?”

“知道,明天去菜市場買些生姜、紅辣椒和新鮮蒜回來,剁碎加上鹽腌制。”

“你呀,別人家的姑娘整天想着淘換布票做新衣裳,你一天到晚只顧嘴巴。”

“那不得要謝謝您。”

“謝謝我幹什麽?”

“謝謝您把我生的這麽好看啊,穿什麽都好看,這不是省事兒嘛。”

陳麗芳樂不可支:“小丫頭就會耍嘴皮子。”

陳麗芳抱起壇子放到廚房牆角,等用的時候再拿出來。

“我嫂子呢?”

“帶着胖胖去街道辦事處糊紙盒去了。”

張惠大嫂沒有正式工作也不願意閑着,有空就去街道辦事處找點小活兒幹,幾個紙盒才一分錢她也不嫌棄。

陳麗芳私下裏跟張惠說:“你大嫂這人拎得清,又不眼高手低,過兩年你二哥能找個這樣的媳婦兒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

“肯定可以。”但是過兩年肯定不行。

張惠記得,她二哥八五年才結婚,那時候都三十三四歲了,等二哥結婚,她爸媽還有的等。

張建林的婚事不着急,張惠的婚事就有點急了,特別是周家和袁家見面後。

兩家人定下六月二十八號結婚,周家給了六十塊錢彩禮,袁家陪嫁一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的消息傳遍了鋼廠家屬區,有好事的人找陳麗芳打聽,到時候你們家閨女嫁人給多少彩禮?

陳麗芳把人都罵了回去,回頭就托人打聽有沒有條件合适的男青年。

張建林下午跑回家:“我瞧着江明彥不錯,媽你能找個比江明彥更好的出來?”

好小夥兒哪裏是那麽好找的?陳麗芳也着急呢,被二兒子這麽一擠兌,氣的給他一巴掌。

江明彥啊,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手心畫出了他的名字。

陳麗芳雙手叉腰:“站在這兒幹什麽,還不快過來幫把手。”

“好嘛。”張建林不情願地撸起袖子。

家裏三個女人忙了一下午,又是洗又是剁,才把剁碎的辣椒、姜和蒜剁好,和鹽拌勻了塞壇子裏。

這會兒天氣熱,估計發酵個十天半個月就能吃上糟辣椒了,到時候做個蒸魚頭吃。

找了幾天,陳麗芳也沒找到各方面都不錯的男同志,晚上睡覺,關上門來夫妻倆相對嘆氣。

陳麗芳不甘心道:“要是那個小江是本地人就好了。”

“哪有那麽多美事兒。”張高義翻了個身關燈:“睡吧。”

陳麗芳睡不着,推了丈夫一下:“唉,要是女兒喜歡,遠嫁也行。”

張惠這會兒才沒心思考慮她的婚事,看了遍撿到的寶貝,看夠了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放到她的五鬥櫃裏。

找時間再去一趟回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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