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見面禮收到手軟◎

張惠被一句小孫媳婦弄得紅了臉,不自在地偷偷扯江明彥後面的衣擺。

江明彥反手握住:“惠惠臉皮薄,奶奶你別逗她。”

文豔秋老太太哈哈大笑:“瞧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吶,正經戀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當年年輕的時候追求你們爺爺……”

“咳咳!”

江長安故意咳嗽,文豔秋嫌棄地擺擺手:“行了行了,知道你要面子,不說了行吧。”

“小江,這是你爺爺奶奶?”

“對的,舅舅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爺爺奶奶。”

轉頭又跟爺爺奶奶介紹:“這是惠惠的舅舅。”

作為小輩,陳覺連忙伸出手:“給您二位問好,我叫陳覺,是惠惠的舅舅。”

“哎喲,惠惠她舅別這麽客氣,我家老頭子叫江長安,我呢叫文豔秋,你要不嫌棄,喊我們一聲江叔,文嬸也行。”

“哈哈,文嬸您也別惠惠她舅了,您叫我全名陳覺,或者叫我小陳都行。”

江長安退休前在後勤部工作,文豔秋原本是護士長,都是人精,和陳覺幾句話就聊熱絡了。

“大太陽的,咱們也別在這兒站着,先回去吧,咱們坐下來慢慢聊。”

“我看行。”文豔秋指揮小孫子:“快去汽車上把我和你爺爺的行李搬下來,裏面帶着給惠惠一家帶的禮物。”

“辛苦您和爺爺了了。”

“辛苦什麽,去年你過來這邊,過年都沒回去,我和你爺爺早就想過來看你了。”

江長安點點頭,贊同老伴兒的話:“聽你說惠惠一家把你當自己家人一般照顧,我和你奶奶想當面感謝一番。”

張惠心生感動,想到上輩子。兩位老人都是長壽之人,活到九十多歲,當年江家給老太太辦九十大壽的時候張惠有幸見過他們一面。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又隔着時空,張惠依然記得老太太慈祥的笑容,溫暖的手握住她,帶她去參觀江家的花園。

舅舅和江明彥都背着一筐杏子,行動不太方便,張惠連忙上前去幫忙。

帶着一大包東西出行,張惠這個時候特別懷念小汽車,沒有小汽車,這麽多東西真不好弄。

“沒事兒,東西不重,我提着走。”

江明彥不讓張惠沾手,張惠連忙說:“你把小包的那個給我。”

江明彥提着試了試,确實不重,才把小包給她。

江長安和文豔秋老兩口看到這一幕,默契地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家明彥,真把這姑娘放在心上了。

照他們看,這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也把他們孫子放在心上了,真好!

“麗芳,你家來客人了。”樓下家屬院的鄰居大聲叫人。

“誰來了?”

胖胖剛睡醒午覺,陳麗芳正在給孩子喂水,聽到人叫她,往陽臺走了兩步,見自家閨女和江明彥走一起,剛想回一句小江不是客人,突然發現不對勁。

那不是哥哥麽,和哥哥說笑的一對老爺子老太太是誰?

那老爺子乍一看,和小江有點挂相。

喲,陳麗芳一拍大腿,連忙開門,小跑着迎下去。

“小江,惠惠,這是……”

兩方人在樓梯間碰上,江明彥忙介紹:“阿姨,這是我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這是惠惠媽媽,陳阿姨。”

文豔秋笑着道:“不用介紹,一看就知道是惠惠媽,母女倆一樣的好看。”

陳麗芳哈哈大笑,歡喜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那啥,叔,嬸,趕緊屋裏請。”

就在樓梯間呢,左右鄰居都聽到了,知道江明彥爺爺奶奶從首都來了,大家興奮起來,這是來張家提親來了?

有些想去看熱鬧的,專門去張家門口轉了一圈,張家大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屋裏,陳麗芳指揮女兒去倒茶:“五鬥櫃裏那個小木桶,你爸前些天從蒙頂山帶回來的新茶葉,用那個泡。”

“不用那麽麻煩,惠惠媽快別忙了,來坐一坐。”

陳麗芳擺擺手:“不行不行,我們這兒的規矩,家裏來人了必須招待一碗醪糟蛋,您二位先坐下歇一歇,我一會兒就來。”

張惠泡茶葉,江明彥熟門熟路地去廚房幫忙燒火,陳麗芳一邊忙活着一邊問他鄉下好玩兒不。

如果沒有蔡華那樣的人壞了心情,鄉下還是挺好玩的。

陳覺怕下面的杏子壓壞了,在廚房收拾杏子,聽到江明彥說喜歡,笑道:“喜歡玩兒下次又去。”

文豔秋拉着張惠說話,江長安站起身背着手轉悠了一圈,張家三室一廳,房間最大的卧室被隔成兩間屋,多開了一道門,他們家兩兒一女,倒是夠住。

家屬院的房子一室一廳,兩室一廳的比較多,張家能住上三室一廳的房子,肯定是當年和人置換的。

江長安也沒想錯,原本張高義學校那邊分了一套一室的房子,陳麗芳鋼廠這邊也分的一套一室一廳,夫妻倆商量後把學校分的那套房子換給別人。

和人換了兩道,貼了幾十塊錢才在鋼鐵廠家屬院換到這套三室的房子。

為了每個孩子都能有自己的房間,把三室改成四室,陽臺那邊的另外隔出來的小間廚房不算。

屋裏收拾的幹淨舒适,看得出,張家的日子過得不錯。

溜達到廚房門口,見小孫子和人有說有笑的,江長安嘴角翹起來,這小子沒哄他們,他确實在這個小縣城過得舒心。

江長安轉身要走,被攔住了腳步。

“爺爺,吃糖。”

江長安低下頭,不到大腿高的小孩兒仰頭萌萌地看着他,江長安心頭一軟:“奶糖吃不吃?”

“吃吃吃!”胖胖激動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張惠抽空看了一眼,奶糖,今天多吃一顆也沒什麽。

文豔秋扭頭對老頭子說:“小孩兒吃多了糖不好,給一顆就行,其他放着以後吃。”

“我還能不知道?”

江明彥的大哥前年結的婚,兩個年輕人一心忙工作,到現在也沒生孩子,江長安眼饞別人家的孫孫,自己家沒有孩子,倒是聽了一肚子孩子經。

“來了,來了,叔,嬸,快來嘗嘗。”

陳麗芳煮了五碗醪糟蛋,江長安和文豔秋有,哥哥陳覺有,給自家女兒和小江也煮了一碗。

陳覺笑着說:“還給我煮一碗呢,行,我也嘗嘗。”

碗裏兩個雞蛋,張惠分給媽媽吃一個,喂到媽媽嘴邊,陳麗芳很享受閨女的關心。

文豔秋誇贊道:“女兒就是比兒子貼心,我家就一個兒子,後頭生了兩個孫子,我呀,就沒有閨女的命。”

“好在我有兒媳,我兒媳性子好,和誰都能處。”

“前年大孫子結婚,孫媳婦是個懂事的,就是工作太忙,早上一早出門去上班,晚上才回來,一天到晚都難見到人。”

說起家裏的兒媳和孫媳婦,文豔秋嘴裏全是好話,陳麗芳也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笑着捧了一句:“您老人家有福氣。”

半下午,張高義回來了,自行車上還綁着個水桶。

“老張回來了,你家有遠客來了,還不快回家去。”

“誰來了?”張高義笑着問了聲,不緊不慢地把後座上的水桶卸下來,水桶裏裝着三條魚,一條三十斤的草魚,兩條巴掌大的鲫魚。

“江明彥的爺爺奶奶從首都過來了,我看是來你家提親的。”

“啥?”張高義驚了,手裏的水桶扔地上,激起一陣水花。

和張高義關系好的鄰居連忙說:“來了一個多小時了吧,你快回家看看,趁早去菜市場看看還有沒有好菜,晚上不得招待人家吃一頓?”

“多謝了,我現在就回去。”

“你走吧,你的自行車我給你看着。”

“哎。”張高義一手拿着魚竿一手提着水桶,一步兩個臺階。

“咚咚咚!”

聽到敲門聲,離門最近的江明彥去開門:“叔叔,你去釣魚了?”

“嗯,去釣魚了。”張高義沖江明彥點點頭,江明彥彎腰接過水桶,張高義看到屋裏的人。

“收獲怎麽樣啊?”江長安笑着問了聲。

“有條大的。”

陳麗芳連忙給介紹:“叔,嬸,這是惠惠她爸。”

張高義笑着過去,想握手來着,突然反應過來:“我的手髒,叔別介意。”

江長安哈哈大笑:“自己家人,不講究這些虛禮。”

一句自己家人,拉近了關系,張高義笑着說:“叔坐一會兒,我去洗洗手。”

張惠跟着江明彥去廚房:“你爺爺奶奶喜歡吃什麽口味的,晚上我做飯。”

“你随便做,我爺爺奶奶喜歡美食,只要好吃的都喜歡,不挑。”

“你們家吃甜還是鹹的?”張惠才不聽他胡說,問的更仔細些。

“鹹的,吃辣吃的不多。”

“那就做家常魚吧,鹹鮮口。”

家裏只有一把小青菜,幾顆土豆,肯定不好待客,張惠提着菜籃子出去:“爸媽,我去買點菜回來。”

“啊,去吧,哎喲,這點兒了,不知道買不買得到肉。”

“我們去看看再說。”

她媽媽舍不得花大價錢冬天做臘肉,等今年過年她湊一湊肉片做些臘肉,家裏有臘肉,來了客人也不着急沒有好東西招待。

“我跟惠惠一起去。”江明彥緊跟一步。

陳覺站起來:“我也該回去了,再晚了我怕趕不上車。”

“行,你先回吧,等中秋節我回去看你和大嫂。”陳麗芳知道大哥家情況,起身送人。

叫大哥等一等,陳麗芳去五鬥櫃那裏拿了個麻布袋子,拿了兩包裝好的鹽,一包茶葉,還有一壺一斤左右的菜籽油裝好。

“大哥你拿上,都是惠惠她爸去蒙頂山跟當地人換的。”

“那我拿上了。”

張高義笑着說:“就是給你們帶的,叫陳陽和陳立兩個小子吃好點,好好學習,咬咬牙,等明年這個時候就好了。”

陳覺慚愧得很,下樓後,知道舅舅有話要和媽媽說,張惠拉着江明彥小跑兩步。

這會兒快到晚飯的點了,賣菜的都已經賣到末茬了,兩人溜達了一圈,買了一把不是很新鮮的蒜苗,一把辣椒,幾根茄子,一把青菜。

肉鋪那兒剩下巴掌大塊的五花肉,還有一塊瘦肉,張惠一起給買了。

“家裏還有一把紅薯粉,瘦肉切成末用來炒紅薯粉也挺好吃。”

“茄子就做紅燒茄子吧。”

“五花肉切片和蒜苗炒回鍋肉。”

“辣椒麽,切成段,我媽做的皮蛋應該能吃了,和皮蛋涼拌也行。”

“青菜和雞蛋一起做個煎蛋青菜湯吧。加上家裏那條魚,咱們應該夠吃了。”

張惠嫌棄地看了眼手裏的菜,又看江明彥:“喂,我說那麽多,你怎麽不說話。”

江明彥笑的很開心,沒什麽可說的,聽她念叨怎麽配菜怎麽吃,他突然感受到一種溫馨的家常。

好期待他們倆結婚,不知道過他們自己的小日子的時候,是個什麽樣的情形。

張惠輕哼一聲:“還能怎麽過,我做飯你做家務呗。”

“你別指望家務都都給我做。”

“那肯定不能。”江明彥拉着她,小聲說:“以後家裏你做主,你想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都聽你的。”

這一刻,張惠心裏甜得跟蜜似的,不好意思地讓他撒開手。

“當着人呢,大馬路上,好好走路。”

張惠和江明彥回去,舅舅已經走了,陳麗芳看了張惠一眼,眼睛裏都是笑,好像撿到錢一般。

“你大嫂剛才回來了,我讓她把飯悶好,你快去炒菜吧。”

“哎。”

文豔秋笑着說:“明彥也別閑着,去幫忙洗洗菜。”

“那怎麽好意思。”陳麗芳連忙推拒。

“沒事兒,他從小幫我幹活兒,洗個菜又不難,再說了,以後結了婚了,什麽家務活不能都指望惠惠吧。咱們女人最知道女人,上班養育孩子都耗費了全部精力,男人再不搭把手,日子簡直沒法過。”

文豔秋當初結婚的時候,江家都沒人了,所以也沒個幫手的長輩,什麽事兒都要自己來。家裏的活兒一直是夫妻倆分着幹的,兒子長大了也跟着學,家裏兩個孫子也是一樣的待遇。

陳麗芳笑的牙不見眼,心裏直呼老天爺有眼,讓她們家惠惠碰上江明彥這個好女婿,碰上江家這樣的好人家。

“叔,今晚上咱們必需得來一杯。”張高義高興得很。

從他回來到現在,聽了半天江家老兩口說話,說的都是江家的事情,張高義明白了一件事,人家江家态度擺在那裏,是個好親家。

“好,多的我喝不了,一杯酒那是要喝的。”

養出這麽漂亮的女兒,和家裏的男娃一樣送去讀書,教的這麽好,不為彩禮錢財,只為了将來女兒過得好。

這樣好人家的閨女,什麽樣的男同志配不上?反正配他們家孫子綽綽有餘了。江家老兩口看着張惠特別好。

自家的孩子自家知道,小孫子在找對象這個事情有多挑剔?那簡直快把他媽氣糊塗的程度。

大院裏的姑娘家,喜歡他的不在少數,他愣是一個沒看上,還響應政策,千裏迢迢地調職到這個小縣城來。

小孫子第一次打電話回家裏要東西,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大兒媳立刻就說,明彥肯定有喜歡的姑娘了。

小孫子有喜歡的姑娘了,多稀奇啊,他們立刻等不及就要過來看看情況,家裏孩子不讓,怕他們出門在外有個什麽不妥。

後來小孫子又打電話回家,主動說他處對象了,嘴裏全是那姑娘的好話,話裏話外的意思,他等不及要和人家結婚了。

這還了得,全家人都激動了,商量了好久,兒子托人照顧着,他們老兩口千裏迢迢坐火車又轉汽車過來。

江長安和文豔秋對視一眼,看來要給跟兒子說早點準備着請假過來,家裏真要辦喜事了。

陳麗芳有意顯擺一下女兒,晚上掌勺是張惠,做出來的菜,每一樣都香氣撲鼻,還沒上桌呢,文豔秋就是一頓誇,誇的讓陳麗芳這個當媽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張惠做飯是個不會儉省的人,一切以好吃為主,葷菜就不說了,炒素菜更舍得放油,一半豬油一半菜籽油混合着炒菜,讓燒火的劉莉看得心疼。

這一頓飯做出來,從細節看,文豔秋更加确定,張家不僅日子過得不錯,還是個寵女兒的。

別說雲頂縣這個小地方,就是首都大院裏,也沒幾家能讓閨女這麽過日子。

物資緊張啊,別說沒錢,就是有錢你也不一定買得到東西,普通人家可不敢這麽過日子。

就說給家裏倒騰吃的喝的這一項,很需要些智慧。

張建山和張建林兩兄弟回來了,開飯了!

家裏多了兩個人,要擠着點做,但是沒什麽妨礙,這頓飯賓主盡歡!

要不是顧及着今天剛到,文豔秋都要開口問婚期了。

兩家人相見歡,吃完飯續上茶,繼續聊,聊到天黑了,陳麗芳留老兩口住下。

“我沒去招待所住,沒關系。”

陳麗芳連忙道:“招待所哪裏有家裏方便,嬸兒你們還是在家住吧,再說這個時候天也晚了,不好去找。”

張高義幫着勸:“小江住機械廠宿舍,也不好照顧你們。”

“爺爺奶奶住我房間,我和江哥回宿舍住。”

“我看行。”

你一言我一語地就把這事兒定下來,把老兩口安頓好後,江明彥才和張建林一起回機械廠宿舍。陳麗芳讓他們提了半筐杏子回去給人分一分。

“二哥,你以後叫我名字吧。”

張建林嘿嘿直笑:“你還不是我妹夫,讓你再享受幾天江哥的待遇。”

江明彥笑了起來。

兩人走大南街,路過縣政府的時候江明彥想起來一件事:“以前縣政府在東城吧?”

“啊,是啊,在東城,這不是工廠幾乎都建在城西麽,來往運貨的貨車幾乎都從城南後面的公路走,縣政府覺得城南這邊辦公更方便,去年城南這邊的新樓建起來後,就搬過來了。”

“原來縣政府也是樓?”

“不是,是大院。”

“原來的院子空下來了?”

“那哪能空呢,原來縣政府大院占了好寬的地方,現在改成學校了。”

張建林扭頭:“你問這個幹什麽?”

還能為什麽,為房子呗。

沒結婚前住宿舍沒關系,結了婚之後肯定要住自己家。張惠跟他說過,不喜歡樓房,說鄰居住的太近,家裏有個響動左鄰右舍都聽得見,不舒服。

縣政府的房子肯定維護的好,要是願意賣,即使價格高點他也願意買。

況且,老縣政府的房子和張家也近。

“還真有房子。”張建林說:“縣政府後面隔了一條街,槐花街上有個小院子,四四方方的也不大,原來用來放檔案的,年初的時候檔案都搬到大南街這邊來了,那邊房子就空出來了。”

槐花街那個房子原來是個小地主家的,後來那家絕戶了,房子轉來轉去不知道怎麽就成了檔案室。

房子維護得挺好,開始房子放出來,很多人都有心想買,就是價格貴,不好下手。

“現在房子還在?”

“在!開始傳消息說要賣,好多人打聽,後頭聽說縣委那邊要新建家屬樓,打聽的人就沒那麽多了。後面又說,商量把這個院子給學校那邊用,也沒定下來。”

江明彥心動:“明天下班你帶我去看看。”

“那行。”張建林說:“其實你們如果結了婚,住家裏也沒關系,我爸媽早說了,就是我妹妹嫁人,她的房間肯定會給她一直留着。我舅舅家也給我媽留了一間房子,老規矩了。”

“嗯,我知道。”

能住的寬敞點,舒服點,當然更好。

屋裏人都休息了,陳麗芳輕手輕腳地去敲女兒的門。

張惠早知道她媽要過來,打開門讓她媽過來。

一關上門,陳麗芳十分激動:“你舅舅說你在小青山上挖到人參了?”

“嗯,挖到了不少。”

“嘿,挖到三根那确實不少,另外兩根呢?”

“那兒呢。”張惠指着牆角的麻布。

“哎喲,這麽金貴的東西你怎麽随意地扔地上。”可把陳麗芳心疼壞了。

“還是新鮮的,這個是不是要曬幹保存?”

“嗯。”

“我拿去洗洗,這幾天家裏有客,就放在你房間窗臺上曬,你注意着些,別落到樓下去了,這麽大根人參要是沒了,我可要心疼死。”

張惠沒說,她手裏還有不少呢。

“媽你去睡吧,我去洗。”

“還是我去吧,你這毛手毛腳的,萬一吧人參須碰斷了怎麽辦?聽說人參最講究品相完整。”

陳麗芳不讓張惠沾手,自己去廚房把人參洗幹淨,又拿回來。

“我放筲箕裏,先放桌上晾着,你明天起床記得放窗臺上。”

“知道了。”

陳麗芳一邊擦手上的水一邊坐下:“江明彥爺爺奶奶你覺得怎麽樣?”

怎麽樣?張惠坐在床沿邊,一下倒在床上:“我覺得他爺爺奶奶人挺好,性格尤其好。”

陳麗芳贊同地點點頭:“家裏有這樣的長輩坐鎮,家裏氣氛壞不了。”

“下午你和江明彥出去買菜的時候,他奶奶跟我說了江明彥工作的問題,她說萬事以江明彥的态度為主,他要是願意留在雲頂縣,那就留在雲頂縣。”

陳麗芳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他爺爺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為了你們兩個的未來,他建議,等江明彥滿三年之後,最好還是調回首都去。你的文憑不差,別說小學,到時候把你送到初中去當老師都行。”

陳麗芳臉上多了點笑容:“副廠長的女兒又怎麽樣,還不是只能在雲頂縣這一畝三分地轉悠,也就是家裏橫罷了,我的女兒可是能去首都當老師的人。”

陳麗芳嘴上不說,周震和袁家結親,那些個外人話裏話外都要踩她女兒一腳,讓她心裏很難受。

“媽。”張惠坐起來握住她的手:“你要相信我,無論在哪兒,我肯定不會把日子過差了。”

張惠低下頭:“就算我跟江明彥去首都了,一年肯定會回來一次。”

陳麗芳笑起來:“以前覺得離的太遠,我和你爸去看你都不方便,現在想來,只要你能嫁得好,那不比什麽都好?”

“再過些年你爸也要退休了,胖胖也大了離得了人,到時候我和你爸去首都看你去。”

“嗯,我督促督促江明彥,在首都弄個大房子,到時候你們都去住。”

“你這丫頭,督促他你自己就不努力了?”

“那不是督促他努力更容易麽。”

母女倆輕聲笑起來。

時間不早了,陳麗芳起身回屋睡覺,走到門口停下來:“對了,你舅舅跟我說你給了他一根人參的事,給了就給了,以後別再提。”

“嗯,我知道。”她也沒想攜恩求報。

夏天的夜晚,夜風緩緩地吹,張惠輕輕關上窗戶,關燈,睡覺。

第二天早晨,吹了一晚上的風,把八卦也吹的更開,江明彥早上出門,洪明攔住:“你小子,聽說你爺爺奶奶去張家提親了?”

江明彥眉毛微挑:“你怎麽知道?”

“我還能不知道?”洪明提高聲音:“昨晚上就有人在傳消息了,家屬院那邊傳過來的。”

江明彥笑了笑,傳就傳呗,本來也沒什麽好躲躲藏藏的。

“嘿,咱們被發配過來,就你運氣好,把人生大事都給解決了。”

一個老大哥嚴肅訓斥道:“胡說,支援建設怎麽就成發配了。”

洪明輕哼一聲,有多少人是自願過來的,有多人是被排擠發配過來的自己心裏清楚。

“別鬧,快去吃早飯,快到上崗的時間了。”

“得了,爺爺奶奶來幾天?回頭我請他們吃飯。”洪明和江明彥關系好,在首都的時候也經常去江家。

“估計着要待一段時間,不着急,等到休息日再說。”

“嗯,行吧。”

張惠早上起來,打開窗,太陽已經照到窗臺下面了,順手把桌上的人參擺在窗臺上,才出門。

“媽,早上吃什麽?”

“吃稀飯,配個炒土豆絲,小鹹菜,還有雞蛋。”

“爺爺奶奶早上好。”

文豔秋笑打招呼:“快過來坐。”

“哎。”

文豔秋問張惠今天做什麽,張惠想了想,上午收拾一下家裏,去菜市場買菜,下午可能去白羊巷轉轉。

“買菜呀,我陪你去,我這個人最喜歡逛菜市場了。”

江長安不去,昨晚上說好了,他今天和張惠她爸去釣魚。

“中午回來吃飯不?”

“不回來了,下午回來。”

“那你們等等,我給你們準備點吃的帶去。”

“那行,記得灌一瓶水。”

大哥吃了早飯就上班去了,大嫂去街道辦事處幹活兒,張惠和江明彥的奶奶去逛街買菜,陳麗芳在家照顧小孫子。

“姑姑,買肉肉哦。”胖胖最惦記肉啦。

“好。”

和老太太逛街,張惠也不着急,慢慢地走,一路上耐心地給老太太介紹雲頂縣的風景。

說風景也不是風景,陳立統共也沒多少樓房,基本上都是院子。雲頂縣的風景都在城外雲頂山。

“等下雨了,咱們也去山上撿蘑菇。對了,你們這邊不叫蘑菇,叫菌子吧。我年輕時候去南方工作過幾年,那邊也靠山吶,夏天的時候,晚上下雨,第二天早上我們一群小姑娘就往山上跑。撿回來的菌子吃不完,曬幹了存到冬天吃。”

“老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照我看,還是靠山好。”

張惠笑着應了聲,比起海,她也更喜歡山。

兩人邊說邊走,等他們到肉鋪那兒,早上第一波買肉的已經散了,攤上的大肥肉都已經賣完了。

張惠不介意:“這塊五花肉我要了,那兩根排骨我也要。”

“行。”上稱後,算了下價錢:“一共四塊二毛。”

付錢後,文豔秋好奇地問:“明彥給你錢花沒?”

啊?張惠茫然。

文豔秋用過來人的語氣教她:“不要看有些男人嘴巴會說,你要看他的錢在不在你這兒,沒有錢怎麽結婚?沒有錢怎麽過日子?”

張惠驚了,這是親奶奶嗎?

文豔秋哈哈大笑:“我不偏心,明彥他哥和他嫂子吵架,我從來幫理不幫親。”

張惠笑起來:“您老人家說的對。”

“哎,對嘛,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姑娘。”

可不是麽,上輩子她腦子進水了,一心想和周震把日子過好,算來算去,都是她補貼家裏多,周震的工資要麽給她家裏了,要麽另作他用了。

她傻,她有工作手裏不缺錢花,就沒過問過周震手裏的錢。

這輩子和江明彥開始處對象後,她才明白過來,不是因為她傻才被欺負,是因為她沒碰上對的人。

因為沒碰到對的人,所以為了維持那段關系,她總在不停地消耗自己。

菜市場的菜今天還很新鮮,看到有賣嫩玉米的,張惠連忙去買了一個,又買了兩斤藕,配着炖排骨湯。

“那個是野山藥?”

張惠看了一眼,搖搖頭,不是,野山藥不可能長得那麽好看,這個應該是專門種植的,不過用來和木耳一起炒也很好吃。

老太太逛菜市場都逛開心了,直說在她家裏那邊,菜市場的菜沒這麽新鮮水靈的。

碰上賣西瓜的,張惠選了一個大的。

“你抱着西瓜,我來提菜。”

“好嘞!”

陳麗芳往陽臺上走幾次了,等到十一點鐘,一老一小才回來,買個菜花這麽長時間。

“嬸兒中午想吃點什麽?”陳麗芳給老太太倒杯水。

“咱們中午随便吃點,晚上等下班的回來了咱們再好好做。”

“我看行。”

張惠回房間看了眼陽臺上的人參,已經曬蔫兒了,翻動一下,繼續曬。

一天翻動了幾次,下午太陽西斜,張惠再看,人參已經晾的半幹了。

身後的門被關上,張惠轉身,江明彥從兜裏掏出一個信封:“這個月的工資和發的票。”

張惠笑着問:“你奶奶跟你說的?”

江明彥上前抱住她,嘴唇貼了一下她的額頭:“不用奶奶說,本來就打算給你的。”

“這會兒有空沒有?”

“有,我在家又不忙。”

“那你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了。”

張建林看到妹妹:“你也該去看看,走吧,人等着我們。”

離鋼廠老家屬院兩條街的地方,槐花街,一個穿着幹部裝的年輕姑娘等在一個院子門口。

“劉同志,麻煩你了。”

劉倩笑道:“別這麽見外,你和我哥是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不多說了,咱們先進去看看吧。”

看房子?張惠扭頭看江明彥。

“聽說這套院子要賣,我看位置離你家挺近,如果你喜歡,我們就買過來。一個是你離家近,另外也住得寬敞點。”

大門打開,大門兩邊靠街的兩邊都是院牆,院牆底下都有一小片地,種着幾樣快幹枯的花草。

“自從檔案從這裏搬走後,就沒人來過,花草也沒人澆水。”

大門正前方是正屋三間,左右廂房各有三間。

“左邊廂房原來是廚房,你看牆角的位置有口井。這裏原來當檔案館用,收藏的檔案多,不能見火,所以廚房和這口井都被鎖起來,沒有人用。”

看出來了,井口上蓋着的那塊木板上,灰塵只怕有幾厘米厚。

槐花街的房子都是青磚瓦房,這個倒是沒什麽好看的。屋裏的家具也沒有,原本倒是有很多放檔案的木架子,都被一起搬走了。

這套空空蕩蕩的院子,張惠挺看得上眼,就算以後要跟着江明彥去首都,在這兒住兩三年也挺好。

見張惠滿意,江明彥客氣地跟那個女同志打聽價錢。

“帶你們看看房子我可以,但是具體價錢我做不了主,你們得去縣委那邊問問。不過我聽說,價錢不便宜。”

“好的,謝謝劉同志肯幫忙。”

“不客氣。”

看了房子回去,張惠問他錢夠不夠,不夠她那兒還有點。

“你的錢留着自己花吧。”江明彥順手捏捏她胳膊。

張惠一巴掌打回去,走前頭的張建林聽到聲音回頭:“你別學着咱媽那麽兇,江明彥爺爺奶奶還在呢,你就這麽欺負他?”

江明彥偷偷朝她眨眼睛,露出得意地笑,張惠氣的想給胳膊肘朝外拐得二哥一巴掌。

等張惠他們回去,家裏人都回來了,熱熱鬧鬧地坐了一大桌。

吃了飯下去樓下消食,鄰居街坊都笑着說他們家這兩天熱鬧呢,一連兩天家裏都飄肉香,可見日子過的多好。

“嗨,吃頓肉嘛,有什麽大不了,你家男人掙得比我家老張多,你舍不得買來吃,說我們家肉香幹什麽?”

那位大姐嘆氣:“我家三個兒子兩個閨女,還有一個沒娶媳婦,一個沒嫁人,老大媳婦兒又要生了,家裏用錢的地方多着呢,哪裏能想吃肉就吃肉。”

陳麗芳臉上笑着勸她放寬心,心裏嫌棄着呢。

當年陳麗芳生了二胎就不生了,這女人三天兩頭炫耀她生了三個兒子,說陳麗芳生的少了,老張家就剩下根獨苗,你當媳婦兒的不多生點,對的起老張嗎?

年輕媳婦兒在生孩子上,不生兒子要遭人說,生少了也要遭人議論,好在陳麗芳不怕這些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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