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白首不相離

冰冷的指尖觸到了我眉心,我完全放松了自己,任由他侵入了我的識海。

那顆種子已枝繁葉茂地生長在我的識海內,紫黑色的枝桠鋪天蓋地的占據了識海內的大半空間,原本藍淨的識海竟已顯得暗淡無光。

我在識海內忐忑詢問道:“如何?”

雲奚目光垂下,身形變淡,好似要退出我的識海。

在身影消失的剎那,我聽見了他的低語,“抱歉,雪見。”

我還未反應過來,丹田處便一陣驚痛,我愕然地睜眼,一道藍光從我胸口爆出,将一只拍向我丹田的手掌驟然彈開。

那只手骨節優美,皓腕凝着霜雪,那是雲奚的手。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幾乎回不過神,“你……做什麽?”

我的大腦遲鈍地思考着——

那藍光是陌桐在我小時候給我的護身法寶,可抵擋一次致命攻擊,幾百年來未曾觸發過,我幾乎不記得此物的存在了。

直到此刻。

轉眼間那只手掌再次襲來,我下意識向一側翻身躲開,慌亂爬起後連退幾步,這才确定了——

“你要殺我?”

我怔怔看着他起身拔劍,卻并非是他的本命劍流雲,而是一柄充斥着血剎之氣的魔刃。

發懵的大腦忽然理順了邏輯,“你要殺了我,嫁禍于魔道?”

心口冷得好似凍了冰,我對上了那雙瞳,聲音發顫地問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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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單手持劍,一步步朝我走近,聲音很低,給出了回答,“魔種無法可解,你很快便會完全失去意識,化為魔偶,到時即便活着也如行屍走肉。你乃珀元閣閣主之子,在我宗出事,若是任你回去,只怕兩大宗派會引發紛争,若是平日便罷,但此刻的岚雲宗已在危機存亡之際,再經不起更多壓力。”

大腦和心口都空空蕩蕩,我很難消化這些信息,後退着,木木道:“可是……你以道心起過誓,不會謀害我的。”

雲奚垂下了眼,再次道:“抱歉。”

轉眼後背撞到了樹幹,已是無處可退,我寒聲道:“你殺了我就不怕道心不穩?”

雲奚擡起了劍,靜聲道:“那我便認了,世有岚雲宗,而後有雲奚。”

不愧是岚雲宗首席,為了岚雲宗,竟連自身都可棄之不顧,我又算得了什麽呢?

我慘然一笑,“原來如此。”

劍光落下的瞬間,一段久遠的記憶閃回在我眼前——

那日窗外春色無邊,房內燭影搖紅。

雲奚一身大紅喜袍,眉梢韻着柔意,眼角堆着情思,凝視着我,字句道:“今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我雲奚,攜簡文若之手,以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許白頭之約,立紅葉之盟,自此良緣永結,恩愛不疑。”

我害羞得幾乎無法直視他,只敢偷偷瞄一眼便移開視線,而他卻不偏不倚,一直在看我,捕捉到我的視線便彎唇笑得溫柔。

喜婆在一旁笑道:“還是先生會說,這便可拜堂了。”

我被喜婆引到門外,同雲奚站為一排,喜婆道:“一拜蒼天,庇佑新人。”

我們一道跪下叩首。

“二拜九州,厚土為證。”

我們再次叩首。

“夫妻對拜,永以為好。”

就要最後一回叩首時,雲奚卻跪着沒動。

我直起身子看他,而他正怔愣地看着我,好似出了神。

我輕聲問他,“怎麽了?”

雲奚眼睫微顫,“我……”

他說了一個字便停住,我便又追問道:“什麽?”

他有些重地深吸了口氣,竟忽然站起了身,我不解地跟着他起身,擔憂道:“雲奚,你究竟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文若,”雲奚看着我道,“我想起來了。”

不知怎地,拜堂一事就擱置了,喜婆收了錢離去,而我被雲奚帶去了屋內。

原來雲奚真的是仙人,是雲界第一大宗派岚雲宗的首席,被奸人所害,才會跌落九州,成為了小村莊的教書匠,成為了我的夫君。

我一邊點頭,一邊不安。

他同我十指糾纏在一處,輕軟地親我唇,“文若,我們已拜過堂,是天地見證的夫妻,世上再無人、無事能将你我二人分開。”

我們還并未完成對拜,他那時被回溯的記憶懵住了,怕是不知道。

我沒有提醒他,只要我們心中有彼此,其實差那麽一拜,又有什麽所謂呢。

雲奚定定看我片刻,又垂頭親我,一下下親我的眼睛、臉頰,在我唇上流連不去。

直到我被他親得羞赧得欲要躲開,他才停下看我,眼中除了不舍,還有更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他的指尖沿着我鬓邊撫過,輕聲同我說:“文若,宗內并不平靜,我離開這幾年怕是形勢愈發惡化,我需盡快回去揭露此事。”

他這麽說完目光卻深深凝在我臉上,将手指從我指縫中抽出,将我擁入懷中抱緊了,抱了許久,嘴唇貼在我耳邊,淺淺地啄,呢喃着說:“話雖如此,我卻舍不得走。”

這一切太過突然,我心中難過極了,卻怕引他留戀而誤了他的事,只能咽下眼淚,做出體諒支持的模樣,勸他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不必牽挂我,正事要緊。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的。”

雲奚淺笑了下,稍稍退開,眉眼柔和,望着我道:“文若總是格外會惹我心疼。”

他這麽一說,我便心跳加速,害羞地別開了眼。

雲奚便複又心動地垂首親我,哄我道:“待危機化解,一切塵埃落定,我便将我們之事禀報宗主,之後便來接你,帶你去岚雲宗。”他一字一句說得很慢,“此後朝夕作伴,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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