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的選曲很小衆,應該不會撞……

《談戀愛不如練花滑》

文/嫏嬛仙官

全國花樣滑冰俱樂部聯賽,青年組淮市分站賽。

因為國家要承辦冬奧的原因,冬季運動在近年來的熱度有所回升,但花樣滑冰作為一項入門難度高、項目規則複雜的運動,盡管因為擁有極高的美感與觀賞性而頻頻火出圈,但實際上大衆欣賞花滑更多的是停留在看熱鬧的層面上,到了真正需要看門道的賽場上時,花滑依然算是半個冷門項目。

淮市在地理位置優勢的情況下,冰雪運動對比南方城市已經算普及了,但已經到了比賽第二天,冰場裏偌大的觀衆席仍舊是呈現出一副門可羅雀的景象。

只有靠近冰面的前排排稍微嘈雜些。那裏坐着來自各個俱樂部的教練,他們不約而同地擺出一臉嚴肅的表情,耳提面命地提醒着自家學員有關比賽的事情。

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在比賽氣氛的影響下都顯得異常緊張。

——除了一個人。

此時此刻,陸酉坐在候場區的小塑料板凳上,黑葡萄一般的雙眼左瞅瞅右看看,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她拍了拍身邊的人:“謝雲君。”

被叫到的男生放下擦冰刀的小毛巾,轉過頭發現女孩兒又沒有好好穿衣服,伸手幫她把羽絨服拉鏈往上提了提,才問:“怎麽了?”

“你看我們旁邊那個小朋友,”陸酉悄悄湊到謝雲君耳邊,“她好像緊張得快要哭了。”

目前場上正在比的是女單自由滑,選曲是莫紮特的《G小調第四十號交響曲》節選,算是中規中矩的一個選曲,坐在陸酉他們旁邊的是下一個就要上場的小女單,這位小女單聽到場上的配樂時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就像是一只被吓到的小貓,忽然間緊張得不知所措。

大概率是跟現在場上的選手撞了選曲。

雖然撞曲在國際級的花樣滑冰的比賽中基本上是小概率事件,但那是因為教練組在編舞之前就會多留意其他選手的選曲,避免跟其他人特別是頂尖選手撞曲。

畢竟選手選曲撞曲就好像宴會妃嫔撞衫一樣,誰醜誰尴尬,所以在宴會之前,嫔妃們就會事先會到處打聽別人穿什麽衣服,力求別撞衫。

不過在俱樂部聯賽這種小級別的賽事上,教練一般不會也沒辦法去打聽別的選手會用什麽曲子,因此撞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特別是莫紮特G小調這種既好編舞又不需要太深刻音樂理解的曲目,選之前就應該做好撞曲的心理準備。

小女單的教練顯然也料到了這一點,表情平靜地在一旁安慰她:“沒事,雖然選曲一樣,但不代表她滑得比你厲害,你這次編排有一個三周連跳,國內難度儲備比你高的青年組選手不多,除非對方也有三周連跳,不然你還是很有優勢的,要穩住心态,不要自亂陣腳。”

他的話音剛落,伴奏進入重音,場上正在表演的選手蹬冰起跳,空中轉體1080°,落冰後又迅速點冰起跳,轉體720°,完成了一個3F2T(飛利浦三周跳+後外點冰兩周跳)。

教練:“……”

教練:“沒關系,這個連跳的分值只有6.6,除非裁給的加分高……”

3F,也就是飛利浦三周跳屬于花滑裏的難度跳躍,也被稱為高級三周跳,基礎分值就有足足5.3分,盡管後面只接了一個價值1.3分的後外點冰兩周跳,但這個有難度進入的連跳起跳落冰都很漂亮,國內青年組比賽難得見到高級三周,裁判給分自然很大方,大手一揮,慷慨地給出了+3的GOE(執行加分)。

分數更新,場上選手最後這一跳的得分是8.39。

被教練一張烏鴉嘴安慰了但沒完全安慰到的小女單這下直接從看起來要哭變成了直接哭出聲來。

然而她的教練并沒有什麽哄小孩的經驗,手忙腳亂地不知道該怎麽辦,結果小女孩越哭越厲害,哭着哭着還吹出一個鼻涕泡來。

教練一臉生無可戀。

陸聽訟去場館外抽了根煙的功夫,回來就發現自家小侄女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鄰座混熟了。

他記得鄰座的那孩子應該是叫安靜,教練是同一時期跟他一起從國家隊退役的男子單人滑選手邱海,聽邱海說,安靜是國內不可多得的女單好苗子,年齡比謝雲君小一歲,跟自己侄女兒一樣都是13歲,目前已經有很高的難度儲備了。

不過這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心态容易崩,平時練得好好的,一上場就崩得沒眼看,甚至連平時一半的水準都發揮不出來。

這一點邱海在平時約陸聽訟出來喝酒的時候已經念叨過無數遍了,陸聽訟毫不懷疑再這麽下去,邱海年紀輕輕可能就要用上米諾地爾來生發了。

雖然如此,但在國內女單式微的現狀下,安靜依然算是很有天賦的那一撥人了,淮市作為冰雪運動普及城市,這裏的分站賽競争之所以這麽激烈,很多選手不惜跨越半個中國也要來參加這一場比賽的原因也是因為國家隊的訓練基地就在這邊。

——誰也不知道國家隊的教練會不會現在就在哪個角落看着這場比賽,就算國家隊的教練員沒來,省隊選拔的慣例就是先從俱樂部聯賽挑選好苗子,然後再邀請其參加省隊的選拔。

因此就算明知道安靜的三周連跳很大可能會崩的情況下,邱海還是把這個動作押進了自由滑節目裏。

先別管崩不崩的,好歹讓國家隊和省隊的教練知道他們是能做三周連跳的。

陸聽訟聞了聞自己身上,确定沒什麽煙味後才走進候場區,此時陸酉正拿着一張不知道哪兒來的毛巾給安靜擦眼淚,而她的搭檔謝雲君在旁邊欲言又止,陸酉也沒發現,邊拿着毛巾給人家擦臉邊安慰安靜:“沒事沒事,她都十五歲了,有高級三周很正常,你不要氣餒,安選手,你的福氣在後頭!”

俗話說小孩跟小孩更加心靈相通,被陸酉安慰了一通後的安靜果然不再哭了,陸聽訟走過去,先跟松了口氣的邱海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拿着手裏記錄數據的本子在陸酉和謝雲君頭上一人來了一下:“你倆倒是心大,還有一個小時雙人滑就要上場了,還有心情在這兒聊天,感情你們倆是真的一點都不緊張是吧?”

陸酉“嗷”了一聲捂住腦袋往謝雲君身後躲:“我這不是關心一下同行嗎!”

此時的謝雲君終于找到機會,飛快地把自己擦冰刀的毛巾拿了回來,趁人不注意悄悄揣進了兜裏。

“那你還挺偉大,”陸聽訟把陸酉從謝雲君後面提溜出來,掂了掂之後皺眉道,“我怎麽覺得你又重了。”

“小叔,你不要污蔑我,”陸酉被拎起來雙腳離地,只能在空中撲騰幾下,“一年了!我都一年沒吃我最愛的奶酪棒了!你知道我這一年是怎麽過的嗎?”

陸聽訟冷漠道:“奶酪棒就別想了,多少天才因為發育關沉湖了,你要是不想以後在湖底撈都撈不起來,趁早斷了這個念想。”

說完他把陸酉放下,轉身又把謝雲君抱起來,滿意地點點頭:“嗯,小君長高了這麽多,倒是沒重多少。”

陸酉張牙舞爪地朝背對着自己的陸聽訟做了個鬼臉,正好被謝雲君看到,他不着痕跡地幫陸酉打掩護:“我都看着陸酉的,她沒機會亂吃東西。”

陸聽訟明顯不信,呵了一聲。

上一位選手表演結束,得分出爐 ,廣播很快念到安靜的名字。

安靜又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顫顫巍巍地踩着冰刀往冰場入口的方向走。

陸酉只來得及拉着謝雲君跟安靜說了一聲加油,然後就被陸聽訟以避免影響心态為由,無情地帶走去做熱身訓練了。

“馬上要上場了,保存些體力,繞場跑3圈、100個雙搖跳繩、100個高擡腿,然後回來做準備活動和拉伸,”陸聽訟把兩個孩子帶到冰場外的大廳,“我剛才留意了一下,省隊好幾個教練都在現場看着,等下你們倆好好表現。”

“能不能成功進編制可就看這一次了。”

旁邊走過的路人聽到這話,額角狠狠地跳了一下。

好可怕,現在考編已經內卷到十幾歲的小孩兒身上了嗎?

國內的內卷現象到底何時才能停止!

此時臨近比賽,陸陸續續又有不少教練帶着自家學員出來做準備活動,下一場是雙人滑短節目的比賽,此時出來的選手幾乎都是成雙成對的,其中有一對雙人滑的小選手就在陸酉和謝雲君不遠處熱身。

其中那個小女伴道:“剛剛結束比賽的那個女孩好厲害,你看到了沒,才13歲居然就可以跳33連跳,可惜跟那個有高級三周跳的選手撞曲了,不然分肯定可以拿更高的。”

她的男伴說:“不能這麽比吧,那個會高級三周的女單都已經15歲了,正好是巅峰期。”

旁邊陸聽訟正在幫謝雲君壓腿,陸酉從小就練古典舞,柔韌性方面不需要陸聽訟操心,她把腿放在扶杆上,輕松抓住腳踝,悄悄地聽着旁邊那對小選手講話。

“但是撞曲還是很可怕啊,唉,”小女伴也開始壓腿,“希望雙人這邊不要再撞曲了,要不然壓力好大。”

陸酉跟着小雞啄米般點頭。

小男伴想了想:“我們的選曲很小衆,應該不會的。”

“要不你把曲子放一下,我們腦子裏合一下音樂。”

“好。”

小男伴說着就摸出手機,找到音樂文件,點開播放鍵。

三秒鐘後。

“——嘶?”

當熟悉的音樂響起,陸聽訟給謝雲君壓腿的動作一頓,他牙疼地嘶了一聲,似乎是感應到什麽,旁邊那對選手的教練也忽然擡起頭,對上陸聽訟的目光。

幾人相顧無言了半晌,一切盡在不言中。

陸酉:“……”

謝雲君:“……”

陸聽訟:“……”

另一對雙人滑組合&教練:“…………”

陸聽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拿出了手機,先給自己買了一張電子彩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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