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都是歐亞時差的受害者
從首都到意大利都靈需要乘坐十一個小時左右的飛機, 可以稱得上是長途跋涉了,吸取了前幾次出國比賽的教訓,這次各家的教練都在起飛之前就準備好了一大堆吃食, 避免了因為飛機餐不符合運動員食用标準而導致選手們無飯可吃的情況。
日本征戰回來後,饑餓中吃到的那個大阪燒就成為了陸酉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美味, 對此感同身受的卡維拉和阿納托利也在VKontakte(俄羅斯社交軟件)上大力贊美了大阪燒的神仙味道。
到了飯點, 空乘人員開始分發飛機餐。
陸酉和謝雲君小時候就經常被家裏帶着出去玩, 習慣了乘坐長途飛機,基本沒有暈機反應,林宜年的反應也不嚴重, 倒是張柏,東西一點兒沒吃下去不說,暈機暈得苦膽都要吐出來了。
此時一聞到飛機餐油膩的味兒,他又捂着嘴沖向衛生間。
他這個狀态,讓國家隊總教薛成澤很是擔心。
本來前往意大利比賽就要克服時差,現在還加個暈機,也不知道小孩兒能不能調整過來,也幸好冰舞的危險系數不高,沒有高難度的跳躍, 不至于因為狀态不佳發生什麽安全問題。
但真正說到危險系數,雙人滑無疑才是最讓人心驚的。
單人滑好歹整個場地裏只有比賽選手自己一個人, 不管是失誤還是怎樣,選手都可以第一時間感受到, 之後迅速調整。
但雙人滑不同, 在比賽期間女伴是需要完全把自己的安全交給搭檔的,就算知道危險的來臨,她們在空中也束手無策。
雙人滑撚轉和托舉那個高度, 真的摔下來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以前的賽場上,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驚悚片一樣的意外。
薛成澤想到這裏,轉頭看向陸酉和謝雲君。
幸好,自家兩個滑雙人的小孩看起來依然精神奕奕的,湊在一起讨論怎麽讓張柏這個暈機人士好受一點。
關笑璇使勁支棱着腦袋,探頭看向衛生間的方向,眼裏都是擔憂,這姑娘平時雖然愛跟自己的男伴吵嘴,但張柏一出問題,她比誰都緊張。
謝雲君剝了一個青皮桔子,把桔子皮遞給關笑旋:“等會兒張柏回來了,你讓他聞這個桔子皮,會好很多。”
“對的對的,”陸酉扒着謝雲君的肩膀,從他背後冒出個腦袋,“雖然我不暈機但我暈車,每次謝雲君就給我聞桔子皮,然後掐虎口的穴位,馬上就不犯惡心了,這個辦法超好用的。”
關笑璇死馬當活馬醫,等張柏抱着馬桶吐完回來閉目養神,關笑璇捧着桔子皮往他鼻子下一塞,發現自己男伴的眉頭果然舒展了一些後,她才松了口氣。
張柏好點兒了之後,整個隊伍的氣氛才輕松下來。
謝雲君把桔子皮給了關笑璇,桔子肉本來是要留給陸酉的,結果陸酉嘗了一瓣,五官都被酸得皺在了一起,她自己被酸了還不夠,轉身就飛快地塞了一塊兒到謝雲君嘴裏,等待着少年的反應。
謝雲君嚼嚼嚼,咽下去之後,默不作聲地灌了一口水。
陸酉靠在謝雲君的肩膀上笑得東倒西歪,然後樂此不彼地拿着這個酸桔子去整蠱姜洋和自家小叔了。
中國代表隊在飛機上過了個夜,落地意大利都靈時已經是當地時間半夜十二點了,一番折騰之後,淩晨兩點才入住主辦方準備的酒店。
這個時間自然是指意大利的淩晨兩點,換算成北京時間就是早上八點,平時這個時候陸酉和謝雲君都起床快倆小時了,應該在家裏進行自主晨練,然後由梁婕開車送他們去上學。
不出所料,中國代表隊浩浩蕩蕩一群人,除了身體不舒服的張柏,到了酒店之後沒一個睡得着的。
陸酉趴在床上,抱着被子翻來覆去的滾,結果越滾越興奮,越滾越來勁兒,幹脆拉着也睡不着的謝雲君一路摸到了酒店的健身房,然後跟健身房裏一堆亞洲黃皮膚面孔相顧無言。
得了,大家都是歐亞時差的受害者。
林宜年站在角落朝着陸酉和謝雲君招招手,小少年帶來的背包上挂着陸酉從東京帶回來的達菲熊,比起第一次在全錦賽見面時,整個人要開朗了很多。
陸酉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林宜年因為長相偏陰柔美、喜歡粉色和可愛的東西,同班同學在得知他練花樣滑冰後,經常取笑他是娘炮,在他的課本裏寫一些罵他的話。
更有甚者會在樓道裏堵住他,一邊拿着手機錄視頻一邊拿着口紅往林宜年嘴上抹,說着“小娘炮塗口紅多好看啊,你不喜歡嗎”,諸如此類惡毒的話。
林宜年性格腼腆,告訴老師之後班主任也只是口頭警告了一下那幾個學生,之前這些事林宜年一直憋着沒跟家裏說,前段時間不知道怎麽想通了,告訴自己的媽媽。
林母又驚又怒,原本溫和柔婉的一個貴婦,大鬧學校不說,還把這件事告到了警察局。
警察在那幾個小孩的手機裏翻到了視頻,證據确鑿,學校本來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通報批評一下就行了,結果沒想到林家人脈廣,直接把這件事兒捅到了教育總局去。
校領導想推脫責任,連夜開除了那幾個學生,但最後還是受到了總局的徹查,林母甚至考慮過砸錢利用輿論把這件事鬧大,讓學校身敗名裂,但最後還是想到學校裏那麽多無辜的其他孩子,同時也是怕給自家孩子帶來影響,遂放棄了這個念頭。
陸酉看着林宜年勻稱的身材,還有訓練服下蘊含爆發力的肌肉線條,只覺得那些覺得林宜年好欺負的人都是神經病。
如果不是林宜年性格內向,一拳下去都能送他們進ICU。
而且陰柔美又怎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陸酉一直覺得,“娘”這個代表着偉大母親的詞被帶上貶義色彩是一件很不能讓人理解的事情。
就仿佛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水果,你可以不吃某種水果,但是卻要說它是“水果的恥辱”,要讓它在從世界上消失,還要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吃這些水果的人,不是很奇怪嗎?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得比較好的原因,陸酉的身高和體重都有了一丢丢增長,陸酉本人倒是挺開心的,只是陸聽訟和姜洋立刻戒備起來。
聯想到這孩子前不久第一次來生理期,他們以為陸酉要發育了,天天揪着陸酉記錄身高體重數據,外加一項量胸圍。
就連謝雲君也被加了好多力量訓練,以應對可能要開始發育的陸酉。
結果教練團觀察了幾個月,發現陸酉只是長高玩玩,身高真的就只蹿了那麽一丢丢,然後再次進入休眠期,一動不動似王八。
此時,陸酉正像個小書包一樣挂在謝雲君脖子上,讓少年以公主抱的姿勢托着她做蹲起。
這是姜洋前陣子新給謝雲君加的力量練習,目的是讓謝雲君長時間适應女伴的負重,陸酉不在的時候,謝雲君公主抱的對象就是兩箱礦泉水。
小姑娘雙手勾着自己男伴的脖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幾個日本的單人滑選手做陸地跳躍,要不怎麽說日本單人滑人才濟濟呢,看看人家這陸地幹拔的3A,又高又遠又飄,觀賞性別提有多好了。
3A這個夢幻跳躍,對于陸酉這種雙人滑女伴來說,那可就是有生之年系列了。
按照目前種花女單的水平,假設雙人裏真有人天才轉世能做3A出來,那都不用懷疑,妥妥的第二天就要被命令兼項單人滑了。
幾個來自亞洲的單人滑選手在互相暗暗較勁,林宜年雖然平時腼腆,但在花滑上卻不甘示弱,見狀也蹦了個3A。
一時間,健身房全是“咚咚咚”的砸地聲,陸酉看着單人滑那邊硝煙四起,恨不得拿一包瓜子過來嗑。
虛假的陸酉:單人滑的選手們,大家不要這麽較真,比賽還是要友誼第一的。
真實的陸酉:打起來!打起來!再多蹦幾個給我開開眼。
謝雲君做了五十個負重蹲起,差不多就是他目前的極限了,陸酉被放在地上之後,順手拿衣袖給謝雲君擦了把汗,剛想轉身找水壺,結果就看到了健身房玻璃門外,陸聽訟黑得跟鍋底一樣的臉。
陸酉:“……”
不止有陸聽訟,還有幾個其他亞洲教練,也不知道暗中觀察了多久,他們魚貫而入,一時間好幾種語言在健身房裏響起,大意都是在批評選手們不好好睡覺倒時差,反而跑來健身房瞎蹦跶。
原本還劍拔弩張的健身房頓時變成了家長批評犯錯幼崽現場。
陸聽訟在陸酉、謝雲君和林宜年頭上挨個敲了一下,但是也沒舍得下重手,陸酉頓時誇張地“哎呦”一聲抱住腦袋。
陸聽訟又好氣又好笑地教訓道:“要不是今天張柏不舒服,我尋思你們仨來的時候高低還得把關笑璇和張柏也捎上,對嗎?”
“都給我滾回去躺下睡覺,睡不着就閉着眼睛裝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