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難道找你當我男朋友嗎，蔣……
趙思睦被蔣雲廷挂了電話，一頭霧水，她打開屏蔽的塑料花群，果然，裏頭挺熱鬧的。
【真沒看出來，蔣雲廷喜歡那樣的。】
【啧，蔣家會答應才怪。】
【聽說還是個天生聽力有缺陷的人。】
趙思睦一目十行刷消息，一下就刷到蔣雲廷跟陸文琦的合照。
看不出是在哪裏拍的，兩個人臉碰着臉對着屏幕笑，讓人羨慕的甜蜜。
趙思睦的心卻直直墜入谷底。
【@趙思睦，思睦啊，沒事啊，蔣雲廷不行，咱們就換一家。】
【就是！你別難過呀，蔣雲廷那是眼睛有毛病看上個一無是處的女學生，也不瞧瞧咱們思睦可是圈裏鼎鼎有名的才女，拿了多少獎的大畫家喲。】
【我們思睦可搶手着呢，這家不行，下家多着呢】
陰陽怪氣嘛。
但趙思睦此刻沒有心情回怼，她點開媽媽頭像，撥打視頻電話。
很快，屏幕出現媽媽的臉，她在忙，只看了眼鏡頭，又低頭在鍵盤打字，再沒有分給她半個眼神。
“有事？說。”連聲音都是冷酷的。
趙思睦如鲠在喉，目光鎖定鏡頭裏無比淡定的媽媽，“媽，蔣雲廷的事情是您捅出來的？”
程靜聞言，手指微頓，只是一瞬而已，“你知道了？”
她風輕雲淡，仿佛在問“今天想吃什麽？”。
趙思睦五味雜陳。
程靜已經不耐煩：“還有其他事？沒有就挂了。”
趙思睦及時叫了聲“媽媽”：“您什麽時候知道的？”
程靜沒吭聲，轉而握着鼠标輕點幾下，她又拿過邊上的文件核對，在趙思睦看來，像是壓根沒聽到。
“媽媽，您什麽時候知道的？”她追問。
程靜翻過一頁文件，用筆打了兩個圈，她這才擡起頭望着屏幕，目光如炬，“這很重要？”
“不重要嗎？”
“我不覺得。”
程靜笑了一下，收回視線。
她前兩天才知道這事，到底是聯姻，總是要調查清楚。結果，看着資料裏陸文琦的照片，她确實有些憤怒，但也只有那麽一下。
校園裏的愛情最是愚蠢，也最做不得數。
在他們這樣的家庭，所謂自由戀愛，如果是門當戶對也就算了，假如不是，從來就沒有好結果。利益與利益的結合，商業與政治的聯姻，這才是大多數的婚姻常态。
至于情愛，那只是消遣，可有可無。
所以，程靜權衡過後，還是選擇讓女兒繼續與蔣家聯姻，至少面上是。她把蔣雲廷和陸文琦的事情捅到明面上，一是為了逼蔣家做出選擇，二麽，如果蔣雲廷不喜歡女兒，她的女兒也不是非得扒着，可無論是哪一種，她都要利益最大化。
比如，她疑似被蔣銘繹卡着的項目。
顯然，趙思睦接受不了，“所以，您明知道蔣雲廷有女朋友，您還要我接近他，還要我繼續和他接觸，讓我跟蔣家聯姻？”
“我是您女兒！”
程靜耐心即将告罄，她合上文件，認認真真同鏡頭裏的女兒對視，“你以為他為什麽要藏着掖着他跟那女孩的事情？”她又笑了笑，很冷淡，絕對的冷酷，“因為這個叫陸文琦的女孩不可能會出現在蔣家的聯姻名單裏。”
“媽，在您眼裏是不是任何感情都可以用數字來計算？”趙思睦向來乖巧的臉上湧現憤怒。
金錢、項目、利益……
這都是媽媽放在最前邊的。
程靜沉下臉：“榕榕，你這是在對我發脾氣？”
趙思睦知道媽媽生氣了，她也是，她倔強的咬着唇，眼圈不知不覺紅了，漸漸濕潤。
程靜看到了，沉默了一瞬，她語氣稍有緩和，“榕榕，這個世界或許不缺聰明人，但我告訴你，能走到金字塔頂端的絕對不會只有天真和無知。”
趙思睦難過，對，她知道自己很笨，從來就不是聰明人。
程靜毫不留情的飛刀子：“你以為沒有我和你爸爸在你跟前遮擋了風雨，你眼裏的世界真能如你畫筆下的好看？”
她像是在說：趙思睦，你簡直天真到愚蠢。
深深紮了趙思睦的心。
可程靜的話還沒完：“你可以不喜歡管理公司，可以玩你的藝術，你也可以在你心裏說我利益熏心，可是，榕榕，在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來指責我的就是作為女兒的你。”
趙思睦呼吸一滞。
她猛地擡頭，撞上媽媽淩厲的視線。
頓時，啞口無言。
程靜露出笑，聲音再次柔軟下來，“你好好想一想我剛才說的，公司的管理你可以不參與，但現在蔣家卡着公司一個項目，我希望你好好放在心上。”
說完，她挂了電話。
她最後的溫情也是說着她的公司，她的項目，還是被蔣銘繹卡着的項目，目的不言而喻。
趙思睦其實都明白，這一刻，她是真的很難過，許多無法言說的情緒一點點沖擊着她的大腦。
沈尋都治愈不了的難過。
那年，她因為媽媽的高壓，幾乎放棄了最喜歡的漫畫，卻在偶然間看到沈尋的一場訪談，他說：“為了擁抱我熱愛的世界，我願意努力成為更好的自己。”
那她呢？她熱愛什麽？
她愛着爸爸媽媽，所以，她努力成為他們期許的名媛。
她熱愛畫畫，所以，她想努力讓全世界看到她筆下的故事。
趙思睦眼前已經模糊，她舍不得眨眼睛，但眼淚水不聽話，一會會都不肯在她眼睛裏停留，就這麽一下接一下落在下巴，最後，滴在她手背。
司機将車開進別墅區，她勉強發出聲，“呂叔，靠邊停。”
司機不敢回頭看，只說“好”。
趙思睦路邊下車，沒有回家，她找出陸文琦的微信。
昨晚，她們才剛成為微信好友。
【趙思睦：對不起。】
趙思睦沒有替自己辯解，媽媽做的，其實跟她做也沒什麽差別。
蔣銘繹辦公室，他跟蔣雲廷面對面站着。
“怎麽回事？”他問。
蔣雲廷心裏着急：“小叔，我沒時間跟您解釋，我現在要回上海。”
“趙思睦呢？”蔣銘繹神色冷淡，聲音更冷。
蔣雲廷擰起眉：“這跟她無關。”他梗着聲音。
蔣銘繹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無關？”
就兩個字，蔣雲廷打了個冷顫。
他确實見蔣銘繹發怵：“我，我……”他頓了頓，漲紅了臉，“趙思睦那個……”
蔣銘繹面色又沉了沉，蔣雲廷改口，“我和琦琦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我跟她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我們只是……”他想了想，“各自應付家裏。”
“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他牽扯，以後也不會有。”這話他說的有些咬牙切齒。
明知道這不像是趙思睦會做出來的事情，但如果是她媽媽，在他眼裏也沒什麽區別。
蔣銘繹結結實實愣了一下：“胡鬧。”
蔣雲廷不贊同：“我們的事，您不懂。”
蔣銘繹：“……”
雖然很不像話，但他确實松了口氣。
“小叔，趙思睦都不介意，您介意什麽？”蔣雲廷脫口而出，壓根沒過腦。
蔣銘繹又是一愣，短暫的怔松，“感情不是兒戲。”
蔣雲廷糊塗了：“我從沒當玩笑。”他想起陸文琦，又急急說，“小叔，我現在就要回上海。”
他不等蔣銘繹回應：“我馬上去機場。”
說完，人就跑了，一點餘地都沒留。
蔣銘繹望着蔣雲廷的背影，駐足許久。
周玥跟向揚在電梯遇到橫沖直撞的蔣雲廷，只得到對方一句“回上海”，人都沒影了。
周玥撞了撞向揚的胳膊：“诶，鬧哪樣？”
向揚已經收到國內的消息，故作深沉，“愛情啊，啧啧啧。”
周玥：“……”
神經病麽這是？
蔣銘繹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他抱臂握着手機，目光落在樓下的車水馬龍。
人很小，車也很小，只有這片天空擁抱着高樓大廈。
他點了點趙思睦的頭像，又退出，再點一下。
【蔣銘繹：頭像畫好了？】
趙思睦收到蔣銘繹消息的時候，她在別墅區走。一路走回家，再拐個彎就該到了。
眼睛挺酸的，可能哭腫了。
等會兒一定不能被簡顏瞧見，不然要被她嘲笑。
【趙思睦：快好了。】
蔣銘繹收到回複，手機湊到眼前，他來回踱了幾步，最後，他坐到沙發扶手，打字：快好了是多快？
趙思睦很無語，他這麽閑？
她不知道怎麽回，索性晾着。
手機叮叮咚咚，是她剛才發的微博收到了評論。
【谷田：2B or not 2B？】
發了不過幾分鐘，評論越來越多。
她一條條看過去，微博又是震動，一條熱搜推送。
#蔣銘繹宋妤淩#
趙思睦怔怔的看着屏幕，一下就被引開了注意力。
微博不知怎麽的讨論完沈尋跟宋妤淩，開始扒皮宋妤淩這個小妹妹的情史，最引人矚目的就是資本圈大佬蔣銘繹。
啧，蔣大佬還問她要頭像，知不知道他又上熱搜了？
她看了幾條就沒什麽興趣，應該說，她現在其實挺不願意看到蔣家人的名字。
微信一震，陸文琦居然回她了。
【陸文琦：是我跟蔣雲廷之間的問題，與你無關。】
趙思睦把這麽條文字信息翻來覆去看了又看，愣是沒看出來到底是陸文琦善解人意，還是她覺得“幹卿何事”的意思。
郁悶。
【央揚氧樣央：一定是2B？2H表示不服！】
看到這條評論時，趙思睦只想叫爸爸。
醍醐灌頂，霎時生龍活虎。
是啊，為什麽不是蔣銘繹？
媽媽現在未必是因為聯姻才揪着不放，大部分心思應該都在跟蔣家的項目合作上，她是沒臉如媽媽所說去跟蔣雲廷要“補償”，為什麽不去找蔣銘繹？只要解決媽媽最在意的項目，就能引開媽媽放在蔣雲廷身上的注意力，她跟蔣家的牽扯也就結束了，這或許是她唯一能對蔣雲廷和陸文琦作出的彌補。
【趙思睦：我畫好了~等會兒把頭像給你，可以嗎？蔣叔叔。】
趙思睦盯着手機屏幕，可以嗎？希望可以。
不知道為什麽，比起蔣雲廷，好像對蔣銘繹更容易開口些。
反正他對她出糗的樣子看得可多了。
不怕了不怕了。
很快，蔣銘繹回：好。
趙思睦給自己打了打氣，奔回家完成就差一點點的頭像。
花了半小時整完，她急匆匆讓司機送她去蔣氏，今天第二次敲開蔣銘繹的辦公室。
比起下午的小心，這會兒是局促。
蔣銘繹似乎正忙，他靠坐在辦公椅，一份文件被他斜放在桌沿，他只捏住了一角，正在翻看。
她這是來的不是時候？
唉，想的是很美好，但見到了人麽，趙思睦又覺得慫了。
要是能有簡公舉的厚臉皮就好了。
“蔣叔叔。”她小心叫人。
蔣銘繹“嗯”了一聲，他手上動作不停，又翻過一頁，餘光卻關注着來到辦公桌前的小姑娘。
好像眼睛是紅的？
他又翻了一頁，借着翻頁的姿勢瞅了一眼。
沒看錯，是腫了。
哭過？
趙思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手，大佬果然是大佬，看文件都比常人快，三秒一頁，能看完嗎？
反正，她不能。
她捏了捏自己的挎包：“蔣叔叔，我把頭像發您？”
蔣銘繹終于擡了下眼：“好。”
這張臉還是冷冷淡淡，看不出情緒。
真累。
趙思睦果斷拿出手機，将早已準備好的頭像發送，又乖乖巧巧沖他笑，“還有哪裏要改的嗎？”
蔣銘繹：“……”
他一擡頭，對上她的笑臉。
比平日裏還……谄媚。
蔣銘繹覺得自己心情不大美麗。
不動聲色睨了眼手邊另一份文件，他垂眸，看手機。
是簡筆畫，背景沒有上色，只簡單勾勒了他的五官，而他手中捧着本書，表情……也看不出表情。
如果可以選擇，他是不會換上這樣一個算不上穩重的頭像。
可是……
“不錯。”蔣銘繹保存，再換頭像。
然後，他把手機對着趙思睦，“謝謝。”
趙思睦臉一紅，突然有點懊惱，好像不大适合霸總。
“不客氣。”她迅速移開目光，眼神随意落在一處，怔住。
是份文件，擡頭是程靜的公司。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趙思睦糾結，她一緊張，眼睛就牢牢盯着一處不肯動。
蔣銘繹看在眼裏，重新拿起剛才沒有翻完的文件，“雲廷準備回上海，今晚的飛機。”
趙思睦一口氣提了起來：“哦。”
哦？蔣銘繹“沉浸”在文件的世界裏，連續翻了兩頁。
她注意力又被他手上的文件吸引，視線随着他的動作轉動，他一連翻了兩頁，速度越來越快了。
趙思睦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你媽媽有個項目。”更神奇的來了，他竟然主動提起。
運氣真好！
趙思睦嚴陣以待，憋着股氣，“您說。”
她這模樣挺滑稽，明明心虛又害怕，偏偏還要端着。她唇邊是她很習慣的弧度，像是對着每個需要她應付的人。
蔣銘繹笑了笑，笑意未及眼底，“她跟你說了？”
他眸光裏映出她的身影，那雙眼睛仿佛會說話，她想起上回幫媽媽送文件，他看穿一切的表情，還有他最後更是直白戳破了媽媽的心思。
一口氣又洩了個幹淨。
趙思睦覺得她真是高看自己了，她一點都不适合玩心計。
她也不會玩。
“蔣叔叔，我媽媽的項目您能幫幫她嗎？”她選擇坦白。
趙思睦坦蕩又直接的問他：“我不懂你們生意場的規則，如果不可以，我不勉強。但假如您答應了，我很感激您，那我……”
那她怎麽樣？真蠢，好像都沒想好條件就來找他了。
總不能說，如果您答應了，我再給您畫個頭像？
怎麽都是她占便宜了。
蔣銘繹很意外：“為什麽沒有找雲廷？”他又繞回了蔣雲廷。
趙思睦一聽，笑都垮了，她低垂着腦袋，沒法說啊。
蔣銘繹看着她：“雲廷有喜歡的女孩。”他還挺不自在的，雙手交握擱在膝上，打了個圈，“不是你。”
趙思睦肩膀一抖，腦門更是“叮”一聲。
所以呢？以長輩的角度要她放棄？還是幫蔣雲廷報仇？
“我知道。”她仍舊沒有看他。
蔣銘繹坐正，他眼裏浮現些許笑意，語氣卻是嚴肅的，“思睦，感情和婚姻不是過家家。”
趙思睦：“……”
這是……什麽節奏？
“角色扮演的游戲很好玩？”
直戳趙思睦的心窩子，她情緒崩盤。
蔣銘繹認真道：“如果雲廷的事情沒有曝光，你還打算繼續下去？”
趙思睦悄悄握拳，又羞又惱。
他就差指着她鼻子說：趙思睦，你把感情和婚姻當成了可以交換的條件和利益。
可她明明就不是。
趙思睦覺得委屈，眼睛又酸了。
“那不然呢？”她倔強的反問。
蔣銘繹沒吭聲，像是看着一個發脾氣的小女孩。
她更難受了：“難道跟你聯姻，找你當我男朋友嗎，蔣叔叔？”
“噗通”一下，趙思睦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比煙花還要響。
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哇！
漲紅了臉，她想說“對不起”。
結果……
蔣銘繹眉眼突然柔和下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