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替身加擋箭牌的自知之明,……
話說出口, 趙思睦有點不敢看蔣銘繹,也沒等到他的回應。
尴尬嗎?有點。
無措嗎?也有點。
但好像也沒什麽。
她擡頭,對他笑, “榕榕是我小名, 我爸爸取的。”
蔣銘繹确實是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好。”
他覺得這是小姑娘開竅的意思, 腦子裏将她和自己的反應過了一遍, 好像太冷淡了,他很認真補上, “很好聽。”
趙思睦“噗嗤”笑了, 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是這麽個反應。
好聽?可太一本正經了哇。
“謝謝。”趙思睦放開手腳, “你是不是很忙?要不然……”
蔣銘繹瞅了眼沙發:“還好,晚上一塊吃飯?”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辦公桌,“你可以在沙發等我。”
趙思睦當然是想拒絕,轉念一想, 他都請來沈尋了,她矯情個什麽鬼,點點頭, “好啊。”
她大大方方坐到沙發,蔣銘繹反倒又驚了一下。
行吧, 怎麽都是個好的開始。
蔣銘繹開始處理工作,他平日裏很忙,撇開應酬,光秘書篩選後的oa和文件就夠他批的。向揚總說他是跟工作談戀愛,其實是他真的抽不開身。爸爸已經不管蔣氏的運營, 只擔了個名,他便一刻也不能松懈。
不過,現在有了趙思睦……
蔣銘繹忽然集中不了注意力了,她會不會覺得他眼裏除了工作還是工作,覺得他呆板又無趣,沒有情調?
那他怎麽辦?
趙思睦打開自己的大背包,取出随身帶的畫本。
出來前,她新畫的頭像還沒畫完,原本是不打算送出手的,現在麽,改了主意。
“榕榕。”。
趙思睦沒反應過來,蔣銘繹又叫了一聲:“榕榕?”
“啊?”她還不習慣他這麽叫,“有事嗎?”
她抿抿唇,被他這麽叫,突然怪怪的。
蔣銘繹溫聲問:“吃點東西嗎?”他想了一下,“或者奶茶?蛋糕?”
趙思睦一個冷顫,想起他昨晚毫無節制的投喂。
“不用不用,我不餓。”那可太可怕了。
蔣銘繹欲言又止,見她好像真的不想吃,沒有勉強。
趙思睦如釋重負,他繼續看電腦,她繼續想着怎麽畫他的嘴,就是……“榕榕”兩個字很莫名的在耳邊打轉,她覺得還挺好聽的。
她捏緊畫本,偷偷瞄了一眼。
蔣銘繹全神貫注看着他前面的電腦,鼠标“滴滴”聲,十分有規律。然後,她看到他取了張廢紙,又拿起他的簽字筆在紙上寫着什麽。
嚴肅又認真,一點沒有剛才叫她“榕榕”的模樣。
【趙思睦:你說宋妤淩為什麽沒看上霸總?】
小說裏霸總跟娛樂圈女明星的人設,鮮少有讀者會有抵抗力。偏偏蔣銘繹不計得失為了宋妤淩默默付出這麽多,這樣的癡情霸總,人設更絕了。
她都不忍心畫。
雖然現實很殘酷,但趙思睦真有點想不通了,蔣銘繹這麽好,宋妤淩的男朋友得有多好?
【何清歡:那你又為什麽沒看上蔣霸總?】
趙思睦心頭“咯噔”一下:蔣銘繹又不喜歡我!
這是什麽問題?她跟宋妤淩又不一樣。
【何清歡:對對對,我忘了你跟他的關系……】
趙思睦看到跳出來的消息,一口氣提了起來。
對話框顯示正在輸入,顯示了一分鐘,還沒消息進來。
什麽關系嘛!
趙思睦忍不住又去看蔣銘繹,告訴他她的小名并不是她的一時沖動,就像“央揚氧樣央”說的,HB也挺有味道啊。她之前把自己當蔣銘繹的工具人,也将他當成了自己的工具人,撇開宋妤淩,他其實真的很好,至少他們認識以來,他對她一直都很是有耐心,更沒有別人口中所謂的冷得無情,油鹽不進。
在她眼裏,他雖冷但從不傲,做朋友正好啊。
至于未來,再說吧。
她知道自己很幼稚,可她仍然做不到像媽媽說的不帶感情,只用利益維系一段婚姻。
趙思睦低頭,還是那句“對方正在輸入”,何清歡這是要寫高考作文麽?
千呼萬盼,消息進來了:觊觎他肉.體,想看他脫光光的關系咯。
趙思睦:……
讓她等了這麽久,就這?
趙思睦找出剛才跟沈尋的合照,全部發過去,外加一個嘚瑟的表情。
【何清歡:!!!!!!】
【何清歡:為什麽你可以!】
何清歡發了把刀:我懷疑你在秀。
【趙思睦:把懷疑去掉,我就是。】
何清歡“啊啊啊”了十幾條消息,最後發來一張名單:我哥我姐我弟弟我妹妹,麻煩你記一下。
好家夥,長長的名單有男有女,全是何清歡喜歡的明星。
【趙思睦:您真博愛。】
【何清歡:靠你了,迷死趙,不求擁抱,但求握個手。】
【何清歡:伺候好蔣總,我的幸福全在你身上。】
趙思睦無語。
問蔣銘繹要簽名?好像挺難的,但也挺簡單的。
她想着怎麽幫何清歡要簽名的可行性方案,辦公室門被推開,風風火火進來一個人。
向揚從趙思睦跟前走過:“谷田的事估計快了。”
谷田?要不要這麽巧?
向揚壓根沒看到趙思睦,她卻因為這個名字坐得僵直。
蔣銘繹頭也沒擡:“這種事不用告訴我。”
趙思睦:“……”
這種事怎麽了?她粉絲也挺多的。
趙思睦把畫本擱一邊,豎起耳朵。
“合約法務看過,只要谷田點頭,絕對沒問題。”向揚才不管,“我跟你說,谷田真挺有趣的,我都期待簽約的時候能見見她了!”
趙思睦:“……”
那他要失望了,她不打算出現。
向揚又提議:“要不你考慮下簽人下來?我看她下本人設也挺有趣的,什麽霸總跟追不到的小嬌妻。”
蔣銘繹皺眉:“什麽亂七八糟的?”
向揚笑:“嘿,你可別活在上個世紀的古板了喂,大家就愛看這樣的啊!”
趙思睦心虛,霸總不就在跟前麽。
蔣銘繹翻了翻他拿過來的合同:“你在一個谷田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漫畫不是我們未來幾年的戰略重點。”
就差明着說他不務正業。
向揚很委屈,趙思睦更委屈。
漫畫怎麽了?她還不想賣呢。
蔣銘繹把合同還給向揚,視線一偏,撞上趙思睦的,“你也喜歡谷田?”他狀似随意的問。
向揚這才回頭:“思睦?你還在?”
趙思睦舉手揮了揮,算是打了招呼。
蔣銘繹看着她:“喜歡看漫畫?”
向揚轉回去,很驚訝他這瞬間春風萬裏的語氣。
趙思睦搖頭:“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更不知道你們說的谷田。”
向揚:“……”
蔣銘繹:“……”
趙思睦禿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真笨。
蔣銘繹見好就收:“去找她簽合同。”
向揚:“好咧。”
他拍了拍合同,路過趙思睦,很順便的坐她邊上,看得蔣銘繹差點“啧”一聲。
“今晚一起吃飯嗎?”他搓手。
趙思睦下意識看蔣銘繹。
向揚也看過去:“放心放心,跟你家蔣銘繹一起。”
蔣銘繹幹咳一聲,他當沒聽到,“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燒烤店,要不要一塊去撸串?你讀書時候有沒有那種脫單要請全宿舍吃飯的規矩?還有周玥,叫上她一塊。”
趙思睦為難,他們好像不是單純談戀愛的關系。
向揚壓低聲音:“到時候悄悄跟你說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
“什麽事?”她有點感興趣。
向揚笑得意味深長:“霸總不得不說的故事。”
兩個人嘀嘀咕咕,蔣銘繹聽不清,“向揚,你……”
“好啊,我去。”趙思睦搶先說。
向揚不怕死的朝蔣銘繹望去:“好咧,我這就訂位置。”
等蔣銘繹下班,周玥開車帶他們撸串。藏在小巷子裏的燒烤攤,人還挺多,遠遠的就全是肉香。
向揚顯然跟老板很熟:“樓上位置空着吧?”
老板邊烤邊答:“空着空着,給你們留好了。”
四個人上樓,趙思睦掃了一圈,店面不大,跟外頭的星級餐廳完全不好比,她本來還以為向揚說的撸串也是那種餐廳裏有精致菜單,笑不露齒的服務生,放在餐盤裏擺好造型的燒烤店。
誰想到,這麽接地氣。
她歪頭看蔣銘繹,真看不出來,霸總還會來這樣的地方吃飯。
“怎麽了?”被他抓包了。
趙思睦沒躲,很好奇,“你常來?”
蔣銘繹給她燙杯子:“嗯,常來。”
向揚聽到了:“我跟你說,蔣銘繹小學第一次偷喝啤酒就是在這。”
“小學?”趙思睦難以置信,“偷喝?”
蔣銘繹瞪過去,向揚不怕死,“可不。”
周玥也笑了。
蔣銘繹雖然瞪着,嘴角其實牽着笑,神色也是柔和的。
三個人的默契,趙思睦看看蔣銘繹,又瞅瞅向揚,再看看幫着向揚燙杯子的周玥,好奇心散了一點點,是她插不進的世界。
向揚愛熱鬧,存了心要将蔣銘繹扒開給趙思睦看,“還是帶上全班男生一起,那會兒我們剛跟隔壁班的打了場架。”
打架、喝酒,蔣銘繹?
趙思睦颠覆了。
“嗨,校園霸淩聽說過嗎?我們班一男生被堵了,你別看蔣銘繹不聲不響,狠起來真狠,他直接帶着咱班男生去隔壁班找人算賬,夠仗義!”
“思睦,桃園結義你看過嗎?多熱血沸騰啊,全班被留堂寫檢讨,寫完蔣銘繹就帶我們來撸串了。”
趙思睦嘴巴都快合不攏了:“家裏不管嗎?”
她小時候出門都有司機,如果爸爸沒有時間過來接,家裏阿姨肯定要來接她回家。司機加阿姨的組合将她護得牢牢的,別說撸串了,連她跟關系好的同學放學一塊吃個冰激淩都要被媽媽管。
向揚指着蔣銘繹:“怎麽管?別人家的孩子聽說過嗎?把把考第一,你說家裏怎麽管?在長輩面前他比誰都乖,戲精啊。”
趙思睦低頭揉了揉鼻子,總覺得他是在說自己。
但是,沒想到蔣銘繹是這樣的?她還以為他小時候跟現在一樣,穿着白襯衫小西褲,一心只讀書,冷冰冰的連課外活動都不去。
周玥笑了笑,接話:“那次我哥也偷喝了啤酒,被家裏一頓胖揍,他挨了揍說是銘繹的主意,我爸媽沒人信,算了,還是向揚說。”
向揚拍大腿:“可不是!”
蔣銘繹沒有被翻老底的惱怒,什麽都随他們說,尤其見着趙思睦聽得眼睛都亮晶晶,他嘴角的笑越發好看了。
“思睦,你別看蔣銘繹現在人模狗樣的,那時候可太損了,出主意的是他,背鍋的永遠是我們。”
趙思睦笑了:“原來你小時候是熊孩子啊?”
蔣銘繹面不改色:“你不熊?”
“我又不是你。”她挺心虛的。
他還煞有其事“嗯”了一聲:“熊沒問題,不敗家就行。”
這是什麽意思?
趙思睦覺得蔣銘繹今晚特別不一樣。
向揚跟周玥邊吃邊說,真把蔣銘繹老底全翻了。兩個人是好意,每次他們看趙思睦對着蔣銘繹都挺拘謹的,好歹給掰一掰。
趙思睦确實聽得挺歡樂,不過同樣也沒能插進話,還是周玥心細,及時打斷:“是不是無聊?”
“沒有。”
周玥看時間:“要不要去洗手間?”
趙思睦明白她的好意:“好啊。”
周玥就帶着她出去,走出一段距離,“你別介意,向揚話唠,我們都習慣了。”
趙思睦一點不介意:“很有趣。”
“那就好。”
桌上剩下向揚和蔣銘繹,向揚聽到微博提示音,笑了,“微博可都在說思睦和宋妤淩的長相,她倆到底什麽關系?長這麽像。”
蔣銘繹給趙思睦挑了幾串鱿魚串:“像嗎?”
向揚把微博的對比照湊他跟前:“哪兒不像?”
蔣銘繹看了看:“明明是榕榕更好看。”
“誰?”向揚丢開手機,“女的?”
怎麽又莫名其妙出來一個女生?他怎麽不知道?
蔣銘繹越過向揚跟前的酒杯,點了點他的手機屏幕,“不是你問我像不像?”
他眼尾微挑,說得理所當然,更像是炫耀。
向揚服了:“誰最好看?”他憋着笑。
蔣銘繹又指了指:“當然是榕榕。”
向揚大笑,榕榕就榕榕呗,知道他們感情好,有小愛稱了,行了吧?
他從他手上搶了根串:“對對對,情人眼裏出西施。”
蔣銘繹沒有否認。
蔣銘繹約趙思睦看畫展那天是個工作日,他從蔣氏過去美術館,趙思睦有司機送,兩個人直接大門口彙合。
她習慣提早到,又恰好在附近吃飯,便早早在門口等着了。
等了會兒,看時間差不多,她打開微信。
【趙思睦:我到了,在東門。】
蔣銘繹沒回,她猜他在忙。
她是親眼見過他在車上還要看郵件的。
又等了快十分鐘,還是沒有他的消息,趙思睦猶豫要不要打電話過去。
大門口不少人走過,都是進去看展的,也有像她這樣原地等着,但沒一會兒就等到了同伴,高高興興一起進去了。
只有她,始終一個人站着。
不好的預感,說不上來,就很玄妙。
【趙思睦:你來了嗎?】
消息發送,還是沒有人回。
他們約的是下午一點半,現在已經是一點二十八分,還差兩分鐘就到點了。
手機突然跳了,是條微信,趙思睦心跳也很莫名的忽然跟着加速。
【蔣銘繹:榕榕,對不起,臨時有事,來不了。】
【蔣銘繹:我把電子票發給你,你先進去看。】
【蔣銘繹:晚上我來接你吃飯。】
哦,來不了。
趙思睦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沒關系,你忙。
她回完盯着手機,對話框安安靜靜,再也沒有消息。
有點難過是怎麽回事?
趙思睦保存電子票,票子是今天的場次,逾期作廢。想了想,她把手機開靜音,獨自進去檢票。
裏頭人并不多,是場很小衆的畫展,廳裏打了空調,有點涼,她放輕腳步,從第一幅開始看。
據說這都是國內畫家的畫作,有些是她叫不上名字的,也有幾個熟人的,說實話,沒有特別吸引她目光的。
走走停停,到一幅沒有署名的畫前,趙思睦眼睛一亮。她停住,是幅油畫,構圖很随意,甚至是奇怪。他畫的是一片叢林,用了很淺的綠,綠色的樹、綠色的草地,樹下是幾只動物,貓、兔子、烏龜,詭異的矛盾。
叢林、動物,很歡樂的布局,可是……
不知道為什麽,趙思睦看着卻想哭。
身後有腳步聲,很輕,最後,停在她身旁。
“你是今天唯一停在這副畫前的。”男人開口,很好聽的聲音。
趙思睦側頭看了一眼,是個年輕的男人,他穿得很正式,襯衣西褲,領口帶了個領結。再往上是張好看的臉,單眼皮,卻很有神,鼻梁上一副眼鏡斯文極了。
“他作畫時,大概很難過。”她收回目光。
這是幅有靈魂的畫,她看到了很多東西。
一時靜默,男人又開口:“喜歡?”
趙思睦搖頭:“不喜歡。”
男人意外:“真巧,我也是。”
趙思睦想起他剛才說的:“你說我是今天第一個在畫前停留的人,你是作者?”
她又看向他,他也恰好看過來,四目相對,他眼裏有一瞬詫異,随即浮起笑。
“不是。”他伸出手,“程骁。”
趙思睦握上:“趙思睦。”
程骁雙手背到身後:“這是我小叔生前最後一幅畫。”
趙思睦動了動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程骁卻像是自言自語:“那時他剛失去他的女兒,也知道自己生命快到盡頭。”
趙思睦看着這幅畫,像是透過這狀似歡快和諧的動物圖看到了一個老父親的心,但又似乎不全是。
比起對女兒,更像是對愛侶的告別。
“他的妻子呢?”她問。
程骁笑了笑:“他對妻子的愛,讓他放棄了剛出生的女兒。”
趙思睦糊塗了,沒聽明白。
程骁像是意識到自己多嘴了:“抱歉。”
趙思睦覺得這種超越生死的閱歷是她看不懂的:“就像莫奈那句:我曾以為留住光,就可以留住你?”
程骁一瞬的失神,盯着她的側臉出神。
真像。
“很高興認識你。”程骁說。
趙思睦點點頭,淺笑,“我也是。”
萍水相逢,擦肩而過。
她繼續看她的畫展,他仍舊在畫前駐足。
趙思睦離開美術館已經快三點半,她打開被設置成靜音的手機。
意外的,微信消息很多。
【@思睦 思睦啊,那個宋妤淩跟蔣銘繹到底什麽關系?跟你撞臉撞成這樣,你可得小心了,娛樂圈的女明星喲,手段一個比一個厲害!】
【可不。】
【這不就讓蔣銘繹英雄救美了咯。】
塑料花群的艾特一個接一個,就是存心看她笑話呗。
趙思睦不用問,直接轉去微博。
果然,熱搜高挂。
#宋妤淩片場挨打#
#蔣銘繹霸氣救美#
趙思睦點開評論,哦,宋妤淩片場被甩了巴掌,蔣銘繹護花送醫院。
所以,他放了她鴿子。
就是這麽簡單又粗暴。
趙思睦笑了笑,幸好,她就沒把他當成真的男朋友。
替身加擋箭牌的自知之明,她很有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