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北平(一)

郭嘉失去乙殿下這兩個月時間裏,漢朝大地上諸侯手握的領土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其中變化最大當屬曹操一方,他只消停了半月,就以迅雷之勢先後拿下了許昌、洛陽,高調迎接獻帝遷都許昌,緊接着,獻帝以袁術手握孫堅長子孫策借兵的玉玺不肯獻上為理由,任命手握陶謙軍的劉備前去讨伐袁術。

劉備接受任命離開下邳,只留下張飛、曹豹二人守城。但張飛不聽兩位大哥臨走時的囑咐,酩酊大醉在營中胡鬧,曹豹實在受不了前去小沛請求呂布攻打過來。

因妲己曾說:“做殿下所需。”

陳宮在身邊進言一句,呂布便應下,揮兵攻向下邳将張飛趕出了城,可惜,曹豹在追擊時,反被張飛宰殺。陳宮道:“之前白馬作戰我軍損失慘重,主公現在占據下邳正好韬光養晦,只要主公沉得住氣,三年之約必能完成。”

妲己當時還跟呂布說過:“三年內,必定帶兵重返兖州(燕州),奪回今日所失,只需你沉得住氣,敢等。”

安分守己不是呂布的菜,但只要她敢依約定來,他就敢等。

劉備得知下邳被占,匆忙趕回,安慰着逃脫後怒火中燒的張飛,又将下邳再一次雙手奉上後,轉身前往小沛去了。只留下陳珪、陳登父子兩看住呂布。

同時,孫堅長子孫策在建邺站穩腳跟,袁紹拿下平原、擊敗張燕占領晉陽,公孫瓒拿下南皮。

194年,十月,冬。

北平被漫天大雪覆蓋成了白色,因為治病一直耽誤行程的水杉等人終于抵達了目的地。進城前,妲己便讓出了爪黃飛電給水杉乘騎,而自己則去跟貂蟬同坐一輛車。為了避嫌,荀彧也下車改成騎馬。

一行人,終于由公孫瓒借于妲己的五百白馬義從護送進入了北平城內。

“咳咳咳……”可能是季節交替的關系,水杉一直咳嗽不止,剛進城沒走多遠,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從爪黃飛電上栽了下來。還好後方已有下馬的士兵上前拉了他一把,要不然這一跌又不知道要病上多長時間。

夜晚,水杉便渾身發熱高燒不退,怎麽叫也不醒,迷迷糊糊的還說胡話,水杉身份尊貴大夫不敢用強的喂藥,最後還是妲己沖上去掰開了他的嘴,強行将藥湯灌下才稍微好轉了些。

妲己、阿飛、荀彧與貂蟬一直守了兩天兩夜,才終于等到水杉睜開眼睛。

“殿下您終于醒了!”剛送走貂蟬去休息的荀彧見人睜眼,心下松了一口氣,立馬倒了熱水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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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了整整兩天,水杉渾身上下軟綿綿連說話都有些使不上力,他細聲細氣的問道:“我睡了多久?怎麽只看到你在這裏?”

“啾!”正立在木架子上的阿飛不滿的叫了一聲,它也在好嘛!幹嘛又無視人家!

“啊……阿飛也在啊。”水杉歉意的笑笑,被荀彧扶起靠在床邊再也不願意動彈一下。

荀彧将水杯放回桌子上,這才跟水杉講了最近外面發生的事情,以及妲己她們的去向,“殿下已昏睡兩日,而外面……——的事就如文若剛才所說,曹操已拿下洛陽,接下來想必是要往長安去。而王妃與貂蟬因守了殿下兩天兩夜,剛剛離開去休息了。”

水杉點點頭,閉上眼沉默了一會,出聲問道:“奉孝是沖着馬騰去,想要切斷我們與他的聯系吧?”

荀彧眼睛閃了閃,水杉所說他當然也想到了,這兩天也研究過,一直覺得郭嘉這棋下的太險。這戰線被拉的太長,雖然後方已經被他搗鼓的沒有人有餘力來偷襲,但洛陽旁靠着由張楊駐守的河內,要是他膽子大,敢奪下洛陽守住了潼關與武關,曹操的大軍有可能被憋死在進攻長安的路上。洛陽已是棄城,只要張楊斷了曹軍的糧草,曹軍跟死了沒兩樣。

可惜了,他文若不在河內,要不然非呼腫了郭嘉那張臉不可。

“文若認為這只是他心中所想之一,另一方面應該是想要徹底殲滅掉董卓的殘黨李傭他們,順便消滅張魯,拿下天水,死守陽平關,給劉焉軍施壓,迫使他們做出錯誤的判斷。”

然後,曹軍會包圍涼州、益州、幽州、并州,形成一張牢籠般的網。

這話荀彧沒敢說給水杉聽,兩人當時立下誓言時他可在場呢,也算是見證人之一。郭嘉現在所做正是在實行誓言,若是被殿下知道了,保不齊這位現在就爬起來去反抗。

“殿下,文若還有一事想告知殿下。”荀彧覺得,有事情還是說明白點比較好,最好能讓殿下看清那人的嘴臉,“聽聞,奉孝只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便起身,如今外面的局勢均是他的手筆。而且……郭嘉放話出來,說文若蒙騙乙殿下,讓殿下與獻帝離心。”

自從有了獻帝這個助力,郭嘉躺在床上也把兖州攪合的不得安寧,還為了阻擋荀彧跟公孫瓒、馬騰搭上線做了最狠的工作,就是用各色流言抹黑了荀彧這個人,其中最嚴重的一條就是私通曹操舞姬了。

遠在北平的貂蟬聽了這個流言差點被氣死!文若平日裏行得正坐得端,突然蹦出這樣的花色新聞簡直就是被潑了一身墨,而且他們還不能反駁什麽!

要不是妲己在旁邊拉着勸着,雙眼哭紅的貂蟬恨不得借馬沖回去,一巴掌拍死郭嘉。他這是要斷了荀彧的仕途啊!簡直混蛋!

作為當事人的荀彧卻不為所動,他既然敢帶貂蟬逃走,就已經做好了被郭嘉逮着小辮子的心理準備了,而且他一直都是水杉這邊人,公孫瓒與馬騰心裏想什麽與他何幹?打不進內部只在外圍也一樣耍的他們團團轉。

水杉沉默了好一會,才出聲道:“文若不用擔心,你是跟着我的,也一直對我不離不棄。我能走到這裏都是你的功勞,你也不用壓抑着自己,想做什麽就放手去做吧,做大了,我給你壓着。”

“餘信你。”水杉看着有些受寵若驚的荀彧,他仿佛又想起了什麽似得補了一句,“你也不用擔心,餘絕不會盲目去信任。”

水杉用的自稱不是“我”而是餘,雖然他一直沒被正式封王,但荀彧還是行了跪拜的大禮,道:“乙王,文若此生只跟您一人。”

“你起來吧,你不用跟我做這些。”水杉沒什麽力氣去扶起荀彧,只能看着他跪完禮節起來。

荀彧見水杉想要免了他以後的行禮,搖了搖頭勸道:“殿下若是為文若好,還是不要讓文若特立獨行。”

“好吧,我依你。”

兩人相視一笑,荀彧又開始跟水杉分析起現在的局面道:“殿下已慢了兩個月,局面雖然對我方不利,但也沒什麽可擔心的。”

說着,從袖子裏掏出這幾天用來研究的圖紙,上面大體繪制出了每座城池的位置,但再具體的便沒有了。

荀彧指着一處道:“此時應說服公孫度,讓他帶着襄平回歸,然後與公孫瓒合兵,一舉拿下袁紹的南平,收複南平後方的平原,在平原前的界橋設城塞。若是能說服袁紹回歸,不損一兵一将,文若便前往河內暗地裏說服張楊回歸。”

“而馬騰軍向前推進,收複天水死守,便能與公孫瓒夾擊益州雍州,整個北面的城池便能輕松收複。”

荀彧所要做的很簡單,他要等郭嘉來雍州,人家都敢拉長線戰長安了,那麽他拿下河內斷曹軍後路有什麽不可?

荀彧這是不把郭嘉的臉打腫不算完的架勢,他繼續道:“這些都是三年內會發生的事情,但目前,可能要委屈一些殿下去做公孫瓒的女婿了。”

聯姻是最好拉攏人的辦法,公孫瓒正巧有一女與殿下年紀相仿,公孫瓒也有心這麽做,只為打壓荀彧在水杉心中的地位。可惜公孫瓒不知道這正順了荀彧的意,借此聯姻徹底攏住了公孫瓒這個人。只可惜,馬騰只有三子并未有女兒,否則也可以拉扯着他的女兒去跟公孫瓒的女兒打擂臺,這樣也能讓殿下輕松點。

“女婿?”這對水杉來說可是新詞,自然又開始好奇了起來,問道:“那是什麽?”

“那個意思是,冤家要娶了公孫瓒之女,那姑娘也會跟妾身一般,稱呼冤家主夫,以夫為綱的意思。”妲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來了,她臉上依舊笑眯眯,完全沒有一點要與另一個女人分享丈夫的厭惡感。

荀彧有些心虛的避開了妲己投過來的視線,古代一夫多妻很正常,帝王就更不用說了,三宮六院,左摟右抱的,雖然他很不支持殿下這麽做,畢竟身體不行,就算子嗣只留下一、二歪瓜裂棗也沒事,只要從小教育總會掰正的。

但……,貂蟬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跟妲己變成了閨蜜,要是妲己去告狀,荀彧很相信貂蟬會沖過來把他打出血。

而且,他自己也擔心不小心弄出個呂後什麽的……真妲己爆發什麽的,那也不是鬧着玩的。

妲己見荀彧還是很介意她名字的樣子,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若是生前,還會吃點醋什麽的,生氣的想殺人什麽的,但自從死後跟了冤家,那些尋常女子會有的感覺她早就沒了,只想跟阿飛一起守着水杉度過這漫長的一生。那些生命短暫的女子對她來說如蝼蟻一般,級別就不一樣怎麽會介意。

你總不會因為蝼蟻擋了道就出腳把她碾死吧。

“主夫要娶,妲己無非就是多個姐妹玩兒~。”妲己的口氣在荀彧聽來,那可真是十分的惡劣。公孫瓒的女兒應該不會成為毛線球,被妲己撥弄來撥弄去吧?

“這事你們安排好了,妾身回來啊,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說。”妲己賣了個關子,道:“馬騰三子,馬超、馬休、馬鐵都在廳內候着,只能殿下召見了。”

荀彧覺得今日的自己要笑得合不攏嘴了。

妲己見水杉還有些茫然,忙解釋道:“馬騰将三子全送來,是示好,想必他也是擔心公孫瓒嫁女,怕殿下只看着眼前的,忘記了遠處的。畢竟冤家可年幼着呢,還聽信萬惡之源的荀大人與獻-帝-這個小輩離了心~。”

萬惡之源的荀彧收住笑,無辜的扯了扯嘴角。王妃這是報複他嗎?會心一擊有木有。

水杉安慰似得拍了拍荀彧的肩膀,對妲己道:“讓他們進來吧。”

“嗯呢~。”妲己答應道,讓侍女去叫人來,自己則避進了旁邊的書房。

194年,十月下旬,冬。

請命來濮陽的郭嘉看着從外面進來的人道:“子楊來了啊,可是給為兄帶來了什麽好消息,咳咳咳……”

“奉孝兄!”劉晔趕快上前倒水,拍背。

好一會郭嘉的氣才順了不少捂着嘴皺眉解釋道:“我沒事……季節交替的後遺症,過段時間……自然就好了。”

“別瞎說了,小弟可聞到你身上的酒氣了!”

郭嘉愕然,他身上和屋子裏都是藥味這小子是怎麽聞出來的!

劉晔鼻子聳動幾下,很生氣的喊道:“我可是奉命來監督兄長的!華太醫可說過了酒多傷身!兄長本就有傷還喝!喝喝喝,喝不死你!”

郭嘉無語的看着劉晔像是老婆婆一般念念叨叨,還叫來侍從把他藏在屋子裏的酒都搬空了,一點都沒留下。

“唉,你好歹給為兄留一點也好啊。”

“想都別想!”劉晔直接用苦藥汁子堵住了郭嘉的嘴。

郭嘉無奈,捏着鼻子灌完藥,咳嗽幾聲哀怨道:“嘉的心被被傷成這樣了,為什麽就不能讓嘉一醉方休?”

劉晔沉默了,自從殿下出逃兄長滿身血的被擡回城他就很好奇,可惜兄長與夏侯惇将軍默契的什麽都不肯說,就連主公問,兩人也是齊齊跪下請罪。每次都這樣,時間一長主公也不再去問了。

劉晔還年輕,又實在是很好奇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今天正好又沒有外人在不如試上一試?

“奉孝兄。”

“咳咳……”郭嘉見劉晔有話要說,停下手中毛筆問道:“怎麽了?”

“其實,今兒來。”劉晔偷看了一眼臉色還算好的人,直說:“公孫瓒将小女兒嫁于乙殿下了。”

郭嘉盯着劉晔沉默了好一會,他又拿起筆來,毫不在意道:“哦,這樣啊。這鐵定是文若兄的手筆。行了,為兄已知曉,你今天匆忙趕來想必累了,讓門外候着的侍從帶你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說。”

劉晔見郭嘉與平時無異“嗯”了一聲蔫蔫的走了。

聽腳步聲逐漸遠去消失,郭嘉放下手中筆,他扶着桌子閉着眼。突然,感覺脖子內湧上來什麽,他猛咳一聲,忙用袖子去接,紅豔的血噴濺出來染紅了半面衣袖。

郭嘉捂了好一陣才放下染紅的袖子,蒼白的唇齒間殘留的猩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搖搖欲墜,但他仍然能游刃有餘的嘴角翹起笑着道:“聯姻,文若兄可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好棋啊。”

“來吧。”郭嘉看着北平的方向說道。他請命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能繼續那個誓言,這裏靠近白馬,也靠近岸邊,能第一時間得知北面的動向,還有他什麽時候能回來的消息。

“來吧,既然已經準備好了,快來平複嘉被激怒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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