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嫌棄的白蓮花（十一）
第二天上……
第二天上午, 裴修明神情自若地開工，依舊是那個大魔王，對上白楚蓮的時候與往常也沒有什麽不同, 白楚蓮也再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控制不住的思緒。
莫曉岚知道白楚蓮又一次救人，直誇她人美心善，是遺落在人間的小仙女。
白楚蓮笑着說：“我沒你說的那麽好。我只是答應過一個人, 要做善事罷了。”
“不過說真的，楚蓮你還是要當心些, 我聽說那個吳凱傑在京城還挺厲害的, 這次事情不了了之了, 只怕他日後會報複你。”莫曉岚擔憂地說。
“我無父無母一個孤兒, 在這世間什麽都沒有, 不怕他的。”
莫曉岚看着白楚蓮臉上的平靜，有着說不出的心疼, 這麽好的小仙女值得這個世界好好去愛。
她抱住了她，說：“不要說你什麽都沒有，你還有我，我是你姐姐，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會保護你的！所以楚蓮也要保護好自己！”
“莫莫你真好。”白楚蓮眉眼彎彎, 笑容裏難得多了幾分真心。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到了九月，也到了青煙的最後一場戲。
因為青煙與姚清雪背影的相似, 清水健三有些懷疑青煙就是那個屢屢得手的女特工。在姚清雪終于與組織重新取得聯系，帶着重要情報離開海城時, 她想讓青煙和她一起離去。青煙知道清水健三已經起了疑心，她與姚清雪只能活一個，而她選擇了留下來。
在最後訣別的時候, 她冷酷無情地拒絕了姚清雪，說自己習慣了海城的繁華與奢靡，怎麽會為了她那幾句虛無缥缈的未來放棄海城的一切？
她笑着送走了姚清雪，轉身冒充姚清雪對上猶如惡魔般的清水健三。
當清水健三帶着梅機關的人來抓捕青煙的時候，她從容地吞下早已準備好的毒藥，穿上白色的對襟漢服與襖裙，将長發編成了長長的麻花辮，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她曾是文人的女兒，父親教了她一身傲骨，後來她辱沒了父親，沉浮于風塵裏，便再也不敢穿這素潔的衣服，直到今日——她要自己幹幹淨淨地來，幹幹淨淨地走。
一身潔白的纖弱女子抱着她的琵琶，緩緩走到倭國人的面前，不同于往日的矜持，放肆地笑開：“今日我便送你最後一曲吧。”
初見時的《十面埋伏》，是“國破山河在，恨別鳥驚心”的哀歌；今日，她卻要高彈一曲《破陣曲》，是“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的氣魄。她雖不是守土一方的壯士，可身為華夏兒女，她願盡自己綿薄之力，願遠行的另一個她終能見到她所描繪的“理想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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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次清水健三并沒有耐心聽她彈完曲子，野蠻的倭國人粗魯地砸爛了她的琵琶，将她直接拖到囚車之上。她笑着将鮮血吐在了她潔白的衣裙上，這一次她終于可以在被人折辱前保住清白——她望着窗外的天，在閉上眼睛前看到了光。
“卡——青煙殺青！”
裴修明喊了一聲打破了片場的寂靜，終于結束了青煙的戲份。
騙足了他人眼淚的小姑娘輕盈地從地上爬起來，紅水鋪在她的白衣上，仿若開在雪裏的紅梅，婀娜多姿地走向裴修明，竟分不清是人還是魂，猶如她的角色名随時都會化作一縷青煙飄飄渺渺而去。
裴修明整個人都籠罩在灰色濃霧之中，眼光朦胧，像是在看着白楚蓮又像不是，神情有些恍惚。
“裴導？”
他盯着她看了許久，才一點一點收回眼神，臉上緩緩恢複了一貫的淡漠，和白楚蓮點了點頭，極其溫和地說：“辛苦。給你紅包壓壓驚驅驅邪。”
按照劇組慣例，若是角色最後死了，導演便給這個演員發個紅包去去晦氣。
白楚蓮微笑着收下了紅包，對着裴修明說了一聲“謝謝”，轉頭抱了抱一旁的莫曉岚。
裴修明又盯着她看了許久，像是要确定眼前之人的真實性，過了好一會兒才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今晚回京城？”
“是的。”
“行，我送你去機場。”
雖然青煙的戲份殺青了，但是男女主角的戲份還沒有結束，裴修明這邊還要繼續拍攝，他提前結束了今天的工作，送小姑娘去機場。
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十分客氣地謝了他幾句，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向天空漸行漸遠的飛機，裴修明無奈地笑着，心底生出了一絲離別的惆悵。
白楚蓮回京城後就去公司報道，果然如李海所說，她這邊《無煙之戰》才剛剛殺青，上映都沒上映，就一大堆影視劇向她伸出了橄榄枝。不過大多是賺快錢的網劇和小成本制作，稍微好一些的影視劇只願意讓她去試鏡配角。
她并不着急地挑選着，其中有一個名為《深宮怨》的劇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是一部宮鬥電視劇。
李海看了一眼《深宮怨》，說：“這部劇是陳泰導演的戲，大制作大投資，女主角已經定了是翁華琦，不過你可以去試試裏面的琬妃，和你形象挺符合的。你要是能拿下琬妃，鞏固一下你的形象，再參加個綜藝，以國民初戀這個話題來炒作，你肯定能大火！”
李海十分興奮，他幹經紀人十幾年還沒有帶出一個真正大火的藝人，本來嘛，他對白楚蓮也沒有太大的指望，可誰知道她能上裴導的戲，這麽高的起點他決不能浪費！
聽到翁華琦，白楚蓮擡了眉頭，這倒是巧。
“海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說，我想參加明年的高考。”
白楚蓮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網上查了一下“京影”，才知道是京城電影學院的簡稱，又查了與其關聯的“高考”一詞，算是對現代教育與文憑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她琢磨了一下，以前科舉是官場的敲門磚，那麽如今考入電影學院便是走向演藝圈的大道，旁門左道不是沒有，但是通過高考進入電影學院無疑比她現在這樣滾打摸爬要好上許多，以後便是去拿影後腰杆子也要直一些。
“你？高考？”李海硬是沒反應過來這兩個詞之間有什麽關聯，好半天才理解了白楚蓮這句話，“不是，你拍了一個裴導的片子就膨脹到這個地步了嗎？你不知道說你是個初中文憑都是擡舉你了，英文有幾個字母都不知道的人，還想參加明年高考？你現在正在上升期，勤勤懇懇工作不香嗎？非得整這些有的沒的！”
白楚蓮笑了笑：“海哥，我是說真的。我這邊自己會請家教學習，當然是用空閑時間，不會耽擱工作。”
“你以為高考是那麽好考的嗎？到時候你考了個全網最低分，成為網民嘲笑的對象，還怎麽提高你的形象？”李海苦口婆心地勸着。
娛樂圈多少人立學霸人設都翻車了，何況白楚蓮這個絕對學渣？
白楚蓮順着李海的話說：“海哥說的不無道理，不如我先學着，多學點總是好的，至于參不參加考試，便看我學的如何。”
李海沒多放在心上，只當小姑娘一時腦袋發熱，并不知道白楚蓮知會了他一聲以後，便直接聯系了莫曉岚。
“莫莫，我聽說你爸爸媽媽都在大學裏當教授，我想在家補習參加明年高考，有沒有家教能介紹給我？”白楚蓮開門見山地說。
莫曉岚真沒想到白楚蓮還需要參加高考，畢竟在劇組的時候，白楚蓮幾乎是個全能，不過白楚蓮要參加高考，她自然是全力支持。
也就半天的功夫，她人還在劇組，就直接給白楚蓮電話：“楚蓮，我爸那邊介紹了個大二的學生過來，叫林遠，是去年H省的理科高考狀元，現在在計算機系，是個超級學神，沒有弱項，你可以先上上看，要是覺得不好，我再給你換。”
“好。”白楚蓮笑了一下，這世界還真得有點小。
“我現在就把他的微信推給你。”
莫曉岚挂了電話，就立馬把林遠的微信推薦過去。
“白楚蓮要幹什麽？”就站在莫曉岚身後的裴修明突然發話，吓了莫曉岚一跳。
莫曉岚猶豫了一下，自從白楚蓮離開劇組以後，裴修明就變成了大魔王PLUS，臉更陰沉，嘴巴更毒，折磨得全劇組欲生欲死！她的目光對上裴修明也就堅持了三秒鐘，立刻敗下陣來，把白楚蓮想要參加高考的事轉手給了裴修明——反正裴導知道這件事，對白楚蓮也沒什麽影響吧，她有些心虛地想着……
裴修明若有所思，點了手機上的微信，看向那個離開劇組後從來就沒有冒出來過的頭像，又把手機放回了兜裏。
而另一邊，白楚蓮加了林遠的微信，趁着這兩天自己有空，還沒有進組，直接約他來自己家裏面談。
林遠見到她後，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會是她。
白楚蓮笑着招呼林遠坐下，将早已準備好的茶和果盤擺在桌子上，“不知道林老師要喝什麽，便随便準備了點茶，還請不要嫌棄。”
“我不喝茶。”清冷的少年直白地說。
“好的，那您要喝可樂嗎？”白楚蓮溫和地問着。
“給我白開水就可以了。”
白楚蓮起身，為他倒了一杯白開水，“那我便直接開門見山說我的情況了，我其實連初中也沒有讀過，要補的知識可能有些多，因為工作的關系我也沒法固定時間上課。”
林遠皺緊眉頭，開口問：“所以你還要補課嗎？”
“要的。但是我的時間沒法固定下來，要等得空以後和您聯系，希望您這邊盡量能将晚上的時間留給我，至于周末我便不叨唠了。我的水平比較低，故而辛苦林老師了。”
與他一般大小的女孩斯斯文文，對上他這張冷臉依舊笑語晏晏，林遠不自在地喝了一口開水，想起了那把還在自己寝室的遮陽傘，粉紅色的小傘一看就是小姑娘的。
他回答：“沒什麽辛苦的，你出的價格高，我想賺錢就來了。我準備了京城今年的中考卷，先讓我了解下你語數外的水平。”
白楚蓮看了下語數外三張卷子，數學和英語她直接原封不動地還給了林遠，語文空了拼音和語法題，其它的都填上了。
林遠木着一張臉接過白楚蓮的白卷，他覺得白楚蓮還是高估了自己，小學生應該都比她強一些，待他頭痛着去看語文卷的時候又是一愣——閱讀一針見血，文言文一道未錯，作文文采斐然，尤其最後那篇作文竟是一篇骈文，對仗工整，言之有物，不是尋常人能寫出來的。
若不是當着他的面直接寫出來的，他怕是不相信這麽優美的一篇文章出自眼前的草包美人，或則說這不像是一個現代人能寫出來的文章。
他忍不住探究地看向白楚蓮，白楚蓮落落大方地讓他打量着，稚嫩的少年在她面前猶如透明，他眼中的想法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甚至笑盈盈地與他對視。
最終自然是少年敗下了陣。
少年撇開目光，問道：“知道數學方程和平面幾何嗎？”
“不知道。”
他又問：“知道英文的26個字母是哪幾個嗎？”
“不知道。”
女孩的回答沒有變，笑容也不減。
“好了，我大致知道你在什麽水平了，我回去給你理個上課大綱，但是以你這樣的水平明年參加高考很困難。”
所以還要學嗎？這是少年的潛臺詞。
“好，我知道了，有勞林老師了。明天我一天在家，随時可以上課，看您方便。”白楚蓮的态度始終沒有變，溫和而堅持。
林遠知道了她的意思，反正他只要有錢賺就可以了，其他的與他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