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痞這位,住在對面的先生——
老板娘親自把面端上來,看見了孟綏而領口的茶漬,溫聲問道:“要不要先去換件衣服?你這樣怪不舒服的。”
孟綏而抽出筷子,說:“沒事,一杯茶而已,只夠濕個臉。”
嚴兮攤開手感慨;“可堅強了,有的時候我都拿她沒辦法。”
老板娘想起剛才混亂的場面,不由皺起眉說:“剛才那兩個女孩是怎麽回事?你們學校的同學?怎麽話說得好好的,還動起手來了?”
嚴兮哼哼唧唧道:“哎喲,話說得好好的能動手麽?”
老板娘看她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戳了一下她的腦袋,“動手能解決問題啊?我這店砸了你賠啊?再一個弄不好你就得進去蹲局子!”
“老板娘對我這麽好,那有個問題我必須跟你反應一下,”嚴兮撂下筷子,義正詞嚴:“你這兒的服務員态度有問題,剛才點菜那個我看着面生,是不是新來的?”
老板娘扶着桌冷笑,“我這裏的服務員沒有一個受得了你的,現在我們店新來的也遭了你的毒手,這筆賬我記下了!”
說完撇頭就走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嚴兮暗搓搓地反唇相譏:“原來是這裏的風氣有問題。”
“……對,錯的是這個世界,不是你。”孟綏而應付起嚴兮的這種間歇性叛逆,簡直游刃有餘,只要不是讓她太無語,有的時候她還能跟嚴兮合上頻道。
孟綏而的衣領被潑了茶漬,濕噠噠黏在脖子上,其實不太舒服,這種難受直接影響了她的食欲,她吃了幾口就擱筷子,說:“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嚴兮筷子上的牛肉一下子愣在嘴邊,正想問點什麽,臨開口又止住了,最後她轉而說道:“行,我回到學校給你電話。”
孟綏而應了一聲。
沒等人走開,嚴兮又把她叫住,“對了,你替我盯緊你對門的情況,一有動靜立馬出擊,我就不相信他一直不出門!”
嚴兮執迷不悟的出發點永遠是帥哥,而執迷不悟最終會發展成什麽樣,她似乎不太在意,她對生活的熱情,源于對萬物的“愛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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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孟綏而盡管無語,也還是會配合,她煞有介事地附和:“上天保佑,他千萬別長得太帥,否則逃不出我的魔爪。”
“雷聲大雨點小。”嚴兮嗤了一句,然後看着她說:“你要是有出息,就給我真真實實地亮出你漂亮的小爪子,我靜候你佳音。”
孟綏而沒搭腔,笑一笑就走了。
她經過時,盛子楮好奇地轉頭望了一眼,直到看着人走遠了才回頭說道:“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麽頑強了麽?剛才發生了那樣的事,虧得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簡斯丞看他一眼,說:“怎麽?這就讓你無地自容了?”
盛子楮聞言,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後語重心長道:“我呢,只有一條命,每次你一開口就能氣走我半條命,所以我是冒着生命危險,也在堅持不懈地跟你做朋友,得友如此,夫複何求?請你以後面對我的時候,帶上一點感激之情。”
簡斯丞說:“所以這就是你每次來找我,都讓我請你吃飯的原因?”
盛子楮倏忽一噎,卒。
“……”
從飯館出來,太陽已經下山,天邊尚有一線亮白。
盛子楮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遞過去,一臉鄭重其事:“這個你拿着。”
盒子上面偌大的“超薄”兩個字,簡斯丞接過來翻了個面,再掃一眼背面上的說明,看完就扔了回去,說:“尺寸不對,不适合我用。”
盛子楮一愣,下意識就應道:“真的假的,這個……”話說到這,他忽然醒過神來,“什麽東西!誰說給你用了!這裏邊兒是我的私房錢,你幫我收着!”
簡斯丞拿過來掂了兩下,存心揶揄:“風再大點兒,能吹走吧?”
盛子楮聽得臉上一羞,“少廢話!你以為金條呢?幾張紙幣能有多重?”
簡斯丞拉上口罩,夾在手指間的金色小盒子一揚,說:“走了。”
簡斯丞手揣着兜走到樓下,腳風一頓,随即拐了個彎,去快遞櫃那取快遞。
櫃前還站着個女孩,簡斯丞從兜裏抽出手機,一時沒注意,順便把金色小盒子給帶了出來,只怪那東西太輕,乘着風一溜滾,有如神助一般滾到那個女孩腳下……
孟綏而剛取出快遞盒,有個小東西蹦了過來,撞在她的腳下,她蹲下去撿,赫然看見上面兩個大字——“超薄”。
底下還有一行小字:天然膠乳橡膠避孕套。
孟綏而不由想起,這些年她用過的所有衛生巾裏面,大部分也标注了“超薄”兩個字,哦對了,還附加了“瞬吸”這樣的廣告字眼。
所以,其實無論男女,都在追求“超薄”的極致體驗啊。
她走神正走得惬意,忽然聽見一聲低沉的問候:“什麽這麽好笑?”
孟綏而回過神來,擡頭就對上一雙略有些冷淡的眼睛,和他本人的聲線簡直前後呼應,她尴尬了一下,把東西還回去時,解釋道:“沒,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說完看着他依舊波瀾不驚的眼神,她更尴尬。
看見避孕套,能想到什麽事情……
孟綏而把東西放到他掌心裏,冷靜地丢下一句“不用謝”就走了。進了樓等電梯時,孟綏而越想越無語,拿出手機給嚴兮發去一條信息。
——我覺得男女之間最大的不公是,男士可以光明正大拿着套子,而女孩子哪怕只是想入非非,就會有莫名的羞恥感。
沒多久,嚴兮回了信息。
——這是你心态有問題,你有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盯緊你對門那位帥哥。
孟綏而忽然才發現自己找錯傾訴對象了,因為嚴兮是典型的,可以光明正大想入非非,并且以此為樂的那一類。
電梯門一開,她走進去再一轉身,忽然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近在身旁,她如同見了鬼一樣,吓了一跳,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麽巧?
倒是出個聲啊!
吓出神經衰弱怎麽辦?
簡斯丞對她的一驚一乍無所表示,只是想起剛才在飯館裏,她被人潑了一臉水都沒什麽反應,淡定得跟入了禪的尼姑似的。
出于距離感,簡斯丞稍稍遠離了兩步,站到電梯另一邊。
兩人互不幹擾。
孟綏而是有些郁郁的,她不過下樓吃個飯,還能經歷重重驚險,先是學校那兩個同學上來找茬,再是“想入非非”的避孕套,現在又被吓了一跳。
小半輩子的意外都不及這一頓飯精彩。
孟綏而回過神,看向電梯顯示屏,發現數字在上升,她視線往下,準備去摁“11”樓的按鍵時,看見操控盤的“11”已經是亮着,而且也只有這個鍵是亮着的。
旁邊這位也去11樓?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嚴兮曾經的描述。
口罩,鴨舌帽,很高,很帥……
可不就是旁邊這位麽?
恍惚間“叮”一聲響,電梯門又開,樓層到了,簡斯丞闊步走了出去,孟綏而随後出來,看着他開門進屋,冷冷而利落。
奇了大巧了不是?
還真是他。
嚴兮讓她盯緊對屋這人,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剛才第一次世紀會晤,畫風就有些莫名其妙,她再這麽盯着人家不放,豈不是坐實了她的流氓?
第二天午休,嚴兮跑到舞蹈室來,找孟綏而追問關于她對屋那個人的進展。
孟綏而說:“昨天确實碰見了,是挺高的,不過沒看見他的長相。”
“感受到他迷人的氣質了沒有?”
“你對他這麽執着?”
嚴兮說:“當然了,這是天賜良緣,我準備把他列為你的戀愛對象之一。”
“勞你費心,不用。”
嚴兮危險地眯起眼睛,“哎呀呀,孟孟同學又進入叛逆期了,不談戀愛怎麽行?你不談戀愛怎麽跟我有共同語言?搞得我跟你聊天都必須盡量把話題控制在文明範圍內!”
孟綏而想了一想,說:“他有女朋友了。”
嚴兮直接受到了驚吓——“太沒出息了,居然有女朋友了?枉我對他寄予厚望!你是怎麽知道的?親眼看見了?”
孟綏而謹慎回答:“算是吧。”
看見一個男生手裏拿着那種東西,四舍五入,等同于看見女朋友了吧?
但嚴兮沒那麽好糊弄,扣到了她的字眼:“什麽叫算是?”
孟綏而含蓄道:“我看見他拿着一個,只有在有了女朋友的情況下,才會拿的東西。”
嚴兮問:“什麽東西?”
孟綏而不好意思明說,于是隐晦提示:“超薄。”
嚴兮苦思冥想再三思考,最後說:“衛生巾啊?”
孟綏而意外一挑眉,這丫頭平時雖然口無遮攔,沒想到意外地純情啊……她就坡下驢,順勢應道:“就是這樣。”
這件事總算敷衍過去,孟綏而終于回歸了她平靜且安逸的生活,每天按時上下課,每晚淩晨準時聽見走廊裏傳來的動靜。
但今晚的情況有點變化,走廊裏傳來的不是開門聲,而是陣陣低語。
似乎是在講電話。
雖然他嗓子很好聽,但在夜闌人靜入夢鄉的時刻,真的很像在念緊箍咒。
嗡嗡嗡幾乎要炸開她的耳膜。
孟綏而翻來覆去,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溫開水,一口氣喝下去,一杯水鎮住了丹田,仿佛有了底氣,她走到玄關,開門就說:“這位,住在對面的先生——”
簡斯丞倚着走廊的牆,嘴裏還叼着煙,神色淡淡。
他的發色帶一點棕,半長不短,蓬松而自然,額頭幾縷碎發錯落有致,垂點在眉峰處,很巧妙地中和了眉宇間那點疏冷,昏黃燈光下更是顯得幾分懶散不羁。
孟綏而繼續:“說話的聲音可以小一點。”
青煙彌漫之中,簡斯丞看見一個漂亮姑娘,似花兒一般的清麗,散着頭發,長度稍過鎖骨,穿着睡裙,但肩上披着外套,裹得很嚴實,除了一雙白皙的小腿。
他應了句:“哦,你還沒睡啊。”
孟綏而:“……”
“我是被你吵醒的。”她心平氣和地使用了陳述句。
“是這樣麽?”他說:“抱歉。”
傳達完事實,孟綏而就準備回屋了,卻在關門時想到了什麽,再開口時,語氣已經好了許多:“對了,麻煩你,以後回來的時候,開門的動作稍微輕緩一點。”
簡斯丞頓了一下,問道:“所以,你每天晚上都被我吵醒?”
他這麽坦然直白,孟綏而卻有點不好意思:“幾乎吧。”
“知道了。”簡斯丞拿出鑰匙開門。
孟綏而看他在門口站了半天,幾乎是一動不動,有點距離她看不清,所以她忍不住出聲問:“你幹什麽?”
“稍等一下,”他說:“鑰匙才進去一半。”
孟綏而:“……”
倒也不必如此輕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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