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閑章不用,我很有錢
那一晚,簡斯丞的心情異常平靜。
他完成了一個與過往恩怨告別的盛大儀式,或者說是一場法事,法事落幕,塵埃落定,往日萬相皆虛,餘生諸法有所為。
賀乾看着他一臉的色不異空,開車去了醫院。
簡斯丞在簡斯言的病房裏待了一夜,像是默默地,給了她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交代,直此天光大亮。
……
孟綏而在病床上休養了一個月,再過不久就能拆石膏。
這日,簡斯丞特地抽出一點時間,把簡斯言帶了過來,她多年沒怎麽接觸外界事物,因此對孟綏而腿上的石膏都感到好奇,盯着觀察了許久。
以前她父母在照顧她的時候,事事留神,電視不敢讓她看,手機電腦不讓她用,就怕網上出現什麽敏感字眼或者畫面刺激到她,新聞報紙酌情篩選,連買回家供她消遣的書本讀物,也是經過慎重挑選,不能出現某類情節。
那幾年,簡斯言可以說是幾乎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直到前段時間,她夜裏忽然哭大鬧,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什麽受到了刺激,這回怎麽安撫都不起作用。
也就是那一次,簡斯丞回了一趟家裏,最後和父母商定,讓簡斯言換個環境。
這幾年簡家二老竭盡所能悉心照顧女兒,畢竟年紀上來了,如今也有些身心俱疲,考慮了之後就答應了,于是簡斯言轉到了這裏的醫院。
比起在家,簡斯言到了這裏,可以接觸到更多東西,有的時候賀乾,盛子楮等人輪流來看她,陪她說說話,能解她的悶。
短短一兩個月,簡斯言确實開朗不少。
簡斯言拿了一支油性筆,在孟綏而腿上的石膏寫了“祝早日康複”五個大字,字跡娟秀流暢,這幾年閑在家裏,她除了看書,就是練字。
寫完字她咧嘴一笑,羞澀裏一絲明媚,仍舊是個青春期的少女。
孟綏而笑着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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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看見她寫了“嫂子”兩個字,孟綏而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然後瞪了簡斯丞一眼。
簡斯丞什麽也沒幹,莫名挨了一個白眼,說:“又不是我教的。”
簡斯言待在這裏沒事幹,拿了平板坐到一旁的小沙發上網。
孟綏而不太放心,“她可以上網麽?”
周圍的人對簡斯言向來小心翼翼,而網絡世界太過複雜,不敢輕易讓她觸碰,就簡簡單單一個社會新聞都有可能對她造成刺激,就更別提網絡輿論了。
簡斯丞觀察了一下簡斯言,輕聲回答說:“沒關系,這麽多年了,什麽都不讓她接觸,反而對她的病情沒什麽好處,她不能一直裹足不前。”
“能受刺激也是好事。”孟綏而忽然說了句。
簡斯丞轉過頭來看向她。
她回過神,趕緊解釋:“我說我自己。”
他卻笑了,“你都住院了,還不夠刺激?”
孟綏而又橫眉瞪了他一眼。
簡斯丞挪過去湊近她的眼前,一只手撐在她的另一側,低聲說:“我發現你最近對我很有意見,動不動就給我眼色,怎麽,處久了看不慣了?”
孟綏而順着他的話茬說:“是啊,我忍你很久了。”
“那你自己調整一下心态,嗯?”他笑:“寶貝。”
語氣有點痞有點讨厭。
孟綏而沒理他,伸手拿了本書翻開,舉到臉上擋住他的視線。
簡斯丞鬧了她一陣,直到嚴兮來了才收斂。
嚴兮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簡斯丞的妹妹,簡斯言的樣子倒是和嚴兮想象的出入不大,畢竟一提到這位妹妹,就和醫院挂上鈎,她這幅文弱模樣很符合情境。
就是性格太內向,嚴兮發揮了十成的交際熱情,到了簡斯言這兒就像招招打入了水底,只激起一星半點的水花。
嚴兮搓着下巴咂摸半天,決定開始因材施教,她不相信有自己拿不下的人。
直到天色垂暮,簡斯丞準備帶妹妹回醫院去了,簡斯言才對嚴兮有了反應,拉着她的手道別,并說:“下次再見。”手心的溫度表示着她的好感。
等人走後,嚴兮問:“她是不是挺喜歡我的?”
孟綏而說:“是啊。”
“那她半天不吱聲?”
“她比較害羞。”
“……哦?”
十一月中旬,孟綏而腿上的石膏終于能拆了,拆了以後還不能馬上下地行走,她适應了幾天,胳膊支個拐杖勉強能行,也是為了減輕腿骨支撐身體重量的負擔。
接着繼續住院半個月,一邊做複健訓練。
到了十一月底,她就能出院回家調養了,不過回了家也得繼續做複建訓練。
期間紀同又來看過她好幾回,關于簡斯丞的事,既然她不聽勸,紀同也就不逼得她太緊,這事也就暫且擱下,現在紀同更加關心她腿骨的愈合情況。
畢竟對于一個舞者來說,一雙腿支撐着舞者的整個舞蹈生涯。
孟綏而并沒有告知紀同具體的出院時間,等她出院回到了住處才給紀同發了個信息,而紀同當時正在錄制舞蹈節目,沒有及時回複。
簡斯丞十二月下旬有一場公開賽,他最近幾乎天天待在訓練場,到了孟綏而出院的這天,他才抽出一天的時間在家。
孟綏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衣服去浴室洗澡。
簡斯丞打算幫她把行李收拾一下,他一打開行李箱,就在最頂層看見了一幅畫,這幅畫表了框,封着玻璃,大約有十四五寸的大小。
重點在于,畫上是一位在舞蹈室裏翩翩起舞的少女。
簡斯丞是學建築設計的,也有些繪畫功底,這幅畫在他看來,其表現手法相當有水準。
整個畫面的色調偏淡雅,卻把濃烈的情感渲染到位,恰如其分的色彩,在靜止畫面裏,延伸出悠長而引人遐思的意韻,少女的舉手投足,裙袂生風,擾人心緒。
一切景語皆情語。
與其說這是一幅畫,不如說這是畫者自己的視角。
簡斯丞把畫拿了起來,注意到底下的落款:莊辭。
一個男人的名字。
而且他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見過,或者聽說過。
……
孟綏而洗完澡剛穿好衣服,簡斯丞就來敲門了,然後直接推門進來,主要是洗完澡地面濕滑,他怕她行動不便,支着拐杖會摔倒。
她還洗了頭,簡斯丞過去直接将她打橫抱出來,去了卧室。
一進來卧室孟綏而就看見床頭櫃上擺靠着一副畫,就是莊辭送她的那一幅。
她看了簡斯丞一眼,發現他面無波瀾。
簡斯丞把她放在床上,取了吹風筒出來幫她吹頭發,他站在床邊,長指在她柔順細軟的長發之間穿梭,吹幹了以後,他低頭滿意地親了一下,聞到陣陣清香。
接着他就發現她盯着床頭那幅畫一個勁地猛瞧。
簡斯丞掐住她下颌,“怎麽,睹物思人?”
孟綏而已經學會對他見招拆招,“你放在那個位置,不就是為了方便我麽?”
“方便你什麽?”簡斯丞低沉的嗓子裏有一絲威脅。
她撥開下巴的那只手,沒理他,爬到床頭的位置靠着,想了一想問道:“前兩個月我的房租是不是你交的?”
她也是才意識到房東一直沒有打電話催她交房租的,那麽這就表示有人幫她交了房租。
這麽些日子以來,她先是因為韓森的事而心神不寧,後來又受傷進了醫院,滿心郁悶,已經顧不上其他瑣碎,所以壓根就忘了這回事。
現在十一月底了,回到她的屋子,她才想起來房租一直沒交。
還有,她接下來還得休息幾個月,不能上課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跳舞就表示這幾個月她不能上臺表演,不能表演就表示她沒有收入。
她心裏千回百轉,盤算着接下來幾個月的生存問題。
算到最後她想,要不回老孟那裏算了,至少不愁吃喝。
孟綏而翹起一條細長的腿,手裏只差拿一支煙就是個土老板,她對着簡斯丞大方地說道:“一共多少?我還你。”
簡斯丞并不作聲,只是盯着她看了一晌,轉而去拉上窗簾,卧室立即陷入昏暗,只有房門外的客廳延伸進來一點光線。
一片昏蒙蒙裏,孟綏而看見他跪在床沿,直接托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拖了過去……
屬于簡斯丞的男性氣息一覆蓋上來,孟綏而一瞬間連指尖都麻了。
簡斯丞用力地摩挲着她柔韌光滑的腰,她剛洗完澡,身上一股子香軟的氣息,他幾乎啞了聲,說:“跟我算這麽清楚?那行,你表現好一點,咱們一筆勾銷。”
她故意道:“不用,我很有錢。”
簡斯丞沒聽她的,低頭吻住她,反複糾纏她的唇。
孟綏而住院多久,簡斯丞就禁yu多久。
所以,興許是齋戒了太長時間,一旦觸動就不講道理,折teng起來有些狠了。
中間孟綏而求過,可是越求他越來勁,後面她就學乖了,攢着點力氣,或許能多堅持一陣子。
孟綏而迷迷糊糊地說了句:“得加價……”
簡斯丞不由得笑,“加,要加多少你說了算。”
她這才滿意,哼唧兩下。
後來孟綏而半夢半醒之間,手指陷在了上頭的手臂肩膀,隐約看見ta一瞬間渾身繃緊,勁悍的線條蓄滿了力量……
醒來時天就黑了。
床頭亮起了一盞暖光,簡斯丞抱着她坐起來,靠在了床頭,他伸手去摸手機的時候,看見了那副被他放在床頭的畫。
畫裏的美人翩翩起舞。
他順手就拿了過來。
孟綏而靠在他肩上,見他拿着畫琢磨了半天,說道:“莊辭你見過的,還記得麽?”
她身邊的朋友不多,男性朋友更是難得一遇,簡斯丞見過的就那麽一位,尤其那小子長得不錯,簡斯丞就更有印象了。
他把畫放回了原位,一臉興味乏然地應道:“記得,怎樣?”
“什麽怎樣?”
孟綏而直直看着畫上的少女,想了想才繼續:“莊辭說他這幅畫在市裏拿了獎,我覺得他花了這麽多心思的作品,送給我有點可惜了。”
簡斯丞卻問:“哪裏可惜了?”
孟綏而坐了起來,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激烈的情|事過後,他眉眼平添一點隽淡,昏黃的燈渲染得他神情懶懶,“你知道一個男人,把自己的榮譽分享給一個女人,這代表了什麽?”
孟綏而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她就是簡單地認為,莊辭把傾注了心血并且得過獎的作品,送給一個和他沒有什麽特殊關系的人,似乎顯得過于大手筆。
她承受不起罷了。
簡斯丞擡起手,拇指摁住了她的下唇,說:“這代表他想把自己重要的一部分,融入你的生活,就算知道融不進去,也希望至少在你這裏留一個影。”
她還是沒有出聲。
他話說完,拇指探入她的唇縫,觸到了她的舌尖,“就像這樣。”
孟綏而回過神,一口咬下去。
簡斯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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