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受氣 ·
時間過得飛快, 眨眼江蕭圻的火鍋店已經在G市紮根幾個月，徹底站穩了腳跟，還有好幾個當地的公衆號和媒體自發前來采訪宣傳, 甚至還有美食節目來拍視頻，但低調的他拒絕了上鏡，而是讓餐廳的經理接受了采訪。
那位小夥子自采訪以後工作格外認真, 以前還會偶爾偷偷懶，現在不但自己努力工作, 還不允許手底下的人拖拖拉拉，這倒是個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為餐廳的經營早已步入了正軌，江蕭圻也在一個月前回到了G市, 雖然很不舍, 但理智告訴阮檬，要淡然接受離別。
只是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阮檬有時候睡着了會無意識地伸手觸碰邊上, 察覺到江蕭圻已經不在自己身邊時便會驚醒過來，轉而有種隐隐的悵然若失。
一旦醒來便不怎麽好再睡回去，但時間還早, 于是阮檬又慢慢恢複了每天晨跑的習慣。
工作也愈發得心應手, 從一開始遇到刁難的客戶不知道怎麽應對，到現在可以随時切換話術，應對不同客戶。
只是客戶經理是一個上班下班沒有明顯界限的職業，為了獲得更多客戶, 她必須在上班時間努力拜訪, 下班時間不間斷經營, 漸漸的，阮檬感覺有些倦怠。
阮檬記得一個離職的客戶經理說過, 這份工作沒有盡頭，只有不停地走訪不停地簽約，簽單的喜悅只能停留一個小時，接下來又要為之後的單子而發愁。
現在，阮檬也深刻體會到了這樣的感受。這年頭銀行數量衆多，銀行之間的競争也異常激烈，這份巨大的壓力，就轉嫁到客戶經理頭上。
一開始，阮檬她們只需要每天在群裏上傳在客戶單位的合照即可，到後來，既要跟客戶合影證明自己來過，又要下載監控軟件，有工作人員随時随地檢查是不是在偷懶，現在，不但接受盯梢，還要每天梳理第二天要拜訪的客戶跟領導彙報。
營銷讓人頭大。
才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團隊的人事也有了不小的變動，有人通過關系回到了J市，有人受不了沒有客戶天天被領導逼問的巨大壓力選擇離職，也有新鮮血液補充進來。
是一群更年輕的同事，臉上還泛着稚氣，對于任何事物都很好奇，也會很有禮貌地叫阮檬，“阮老師，可以請教您一個問題嗎？”
阮檬是很樂意解答的。
而同期生之間的差距也越拉越大，方一強每個月都能問鼎月度之星，也不知道他的單子都是哪裏冒出來的。何希卡和阮檬還是那樣，處在團隊的中流，不拖後腿但也不突出。王星呢，因為當了幾個月的月度之星，心裏膨脹了，新的搭檔也是喜歡偷懶的類型，兩人臭味相投每天想着應付檢查，簽的單子當然也越來越少了。
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工作大概都是這樣吧，從一開始的新鮮感十足、動力十足，到慢慢磨平了沖勁，只剩下苦熬，熬出頭了要麽升職要麽換到更好的崗位，忍不了的人，就只能去別的行業從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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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阮檬從客戶單位回來午休，經過辦公區域聽到同事聲音很響地在跟人打電話，聽到了逾期、征信之類的詞彙，心想大概是有客戶還不上錢了。
阮檬剛想走開，就被同事叫住，“阮檬，你以前不是催收的嗎？能不能幫我給這個客戶打幾個電話催一催？”
這個忙阮檬願意幫，于是她走過去向他了解詳細情況，“逾期多久了？金額是多少？他貸款用途是什麽？”
同事一一答複。
阮檬又問，“那他還不上錢的原因是什麽呢？”
“自己的錢套在股市裏了，女兒在國外讀書又需要很多生活費，他想着就先用貸款填上了，誰知今天的股市行情這麽差，半年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起色。”
“那他家庭情況怎麽樣？妻子有還款能力嗎？”
“他妻子也貸了款，額度全用完了，沒有錢還。”
阮檬：......
客戶沒有錢她催了也是白催，沒有任何卵用。而且，阮檬不相信女兒上學要這麽多生活費，大概率這對夫妻是把貸款拿去炒股了，這樣的客戶她以前見過很多次。
都說搏一搏，單車變摩托，但很多人都忘了，搏一搏，也有可能平房變草窩。
這就是阮檬在給客戶貸款前一定要多方位了解她的貸款用途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一些投機心理占上風的客戶一個不理智去進行了所謂的投資，很有可能血本無歸還欠一屁股債。
“這個大概率是催不回來了。”阮檬直接道，畢竟以前她負責催收時也不是百分百都能催收成功。
同事急了，“別呀，你不是很厲害的嗎！幫幫我呀！潘采蘩跟我說如果我催不回來不但我之前的績效停發，還要扣我的工資呢！”
阮檬聳聳肩，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是客戶有錢不還，她倒是可以跟他磨一磨，但現在這種情況，她也無能為力。
同事的臉色立馬不好了，一臉憤懑地看着阮檬，“雖然我們之間有競争關系我知道，但你也不用這麽見死不救啊，大家都是同一個團隊的，有必要這麽眼紅我嗎？”
阮檬就差沒把問號挂在臉上了，她從來沒有因為所謂的競争關系而故意給同事制造麻煩，相反，如果有人讓她幫忙，她都會在力所能及的情況盡力幫忙。
沒想到這一次，在別人眼裏竟然成了眼紅她？阮檬不擅長跟人掐架，也沒打算跟她據理力争，什麽話也沒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自己住處，何希卡正在客廳看電視，阮檬便把剛剛發生的事跟她複述了一遍。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阮檬愈發喜歡這個率真的女孩子，兩人幾乎無話不談。
何希卡皮笑肉不笑，“知道什麽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了吧？她能和方一強搭檔這麽久沒有鬧掰，就說明她也是那種利己主義者。”
确實，阮檬覺得這類人很神奇，可以說是川劇變臉的繼承和傳揚者，在不觸及到自己利益時嘻嘻哈哈，表現得大方又得體，可一旦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影響，不管男女都會立即化身潑婦，就算舌戰群儒三天三夜也沒在怕的，有求于人時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反而認為不幫的人是壞胚。
其實想想，當這種人本身還挺爽的，完全不需要去在意別人的想法和目光，也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妥。
讓阮檬覺得郁悶地事情還在後頭，張帆也來找她，叫她能幫的話盡量幫一幫同事，畢竟大家都在同一個團隊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明裏暗裏地告訴她要以大局為重。
阮檬真是快氣笑了，以為她是什麽大羅神仙呢，只要她出馬任何欠債人都能主動把錢還上？
“不是我不幫忙，而是我真的沒這個能力！她客戶家裏沒錢，老婆也貸了款，你讓我去那裏要債，不如讓他把房子賣了得了。”阮檬強迫自己平心靜氣地說話。
張帆撓撓頭，“是這樣的情況嗎？我還以為......”
他的後半句話沒有說，但阮檬可以猜到他想說什麽，無非是以為她在故意推辭，等着看同事出洋相。
張帆是一個還不錯的領導，但不完美，最大的缺點就是耳根子軟，且有所謂的江湖義氣，容易偏聽偏信。方一強之流平時沒少跟他搞好關系，以至于他們說什麽他都相信。
阮檬覺得此時的自己似乎在拍什麽宮鬥劇，皇帝被讒言蒙蔽，而她這個忠臣不得不因此受了委屈。
不得不說這樣的內耗很容易影響人的心情，尤其是當自己沒錯領導卻不站在她這邊時，心情比踩了狗屎還要糟糕。
阮檬直接罷工一天，拉着何希卡一起去電玩城潇灑——雖然這個活動場地有些幼稚，但确實很能讓人心情變好，阮檬經常趁着下班時間來電玩城逛一逛，已經光榮地升級為VIP玩家，買游戲幣可以打9.5折！
何希卡不想去，“裏面小孩太吵了，我腦殼疼。”
阮檬，“我請客！”
“成交！”
有錢人的友誼就是這麽簡單、直接且穩固！
阮檬豪氣地買了三百枚游戲幣，拉着何希卡滿場子亂竄，她最喜歡玩可以出很多兌換券的游戲，雖然獎品的價值不如直接花這些錢去買，但真的很快樂！
阮檬已經是游戲老手，沒一會兒功夫就賺了巨多兌換券，何希卡有新手光環，運氣好到令人嫉妒，只是十分鐘就超過了阮檬。
阮檬不甘示弱，又充了一百枚游戲幣開始新一輪游戲......
玩到最後，兩人抱着超大一捧兌換券來到兌換區，正在兌換玩具的小孩都快饞哭了！
工作人員也不敢相信，看了她們好幾眼，阮檬看到她朝外圈的工作人員示意，那個人很快就消失不見，大概調監控去了。
都是憑本事贏來的，阮檬一點也不慌。
大概是工作人員核查無誤，兩人的兌換券可以分別兌換一個大的玩偶。阮檬選了個熊貓，何希卡選了熊本熊。
兩人抱着玩偶走出了電玩城，何希卡有些嫌棄地看着阮檬，“其實你那五百塊錢可以買一個品牌聯名的玩偶了。”
阮檬不在意地擺擺手，“重在參與！”
晚上，回過神來的阮檬有些心疼自己的五百塊，不是沒有錢，而是小氣慣了實在無法接受錢沒有用在刀刃上。
阮檬跟江蕭圻說起這件事時，被他使勁嘲笑了一番，也對，自己現在是個很賺錢的餐飲店老板娘，任性地買任何東西都可以，別說只是區區五百塊錢了。
這麽一想，阮檬又覺得自己實在憋屈，老板娘還要受這份來自同事的鳥氣，真是衆生平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