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黎凝沖他露出個得意又挑釁的笑◎

黎凝滿腔怒火被轉化成一句疑問:他到底還有多少梅花玉石?

“那禮既是二殿下轉贈,郡主收下确實并無不妥,方才是濯失言。”裴濯目光流露歉意,态度看上去誠懇極了,“不過那日在滿香樓,我記得郡主說過自己不奪人所愛,還是說——”

裴濯眨了眨眼:“郡主只是不奪濯的愛?”

黎凝:“……”

她險些就信了他前面說的那些賠罪的話。

黎凝目露嫌棄,後退半步,仿佛是怕和他靠太近會沾染上他讨人嫌的氣息,擰眉道:“不過兩日不見,你這自作多情的本事倒是見長。”

裴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都是郡主給濯的底氣。”

黎凝惡狠狠瞪去一眼,好似他若是再敢多說一句,她就要用眼刀子給他一刀,叫他知道她的厲害。

不想在此多待,黎凝用下巴點點那塊梅花玉石,居高臨下的語氣:“既然知道失言,是不是該給本郡主賠罪?”

“自然。”裴濯很好說話,攤開手心,梅花玉石落入黎凝眼底。

黎凝用眼神示意冬雪過去拿,不料冬雪才剛邁開步子,裴濯就握起拳把梅花玉石收回去。

“既然是給郡主的賠禮。”裴濯辭順理正,“該由郡主親自來拿才是。”

“這……”冬雪躊躇不前,猶豫着去征詢黎凝的意見。

自己拿就自己拿。

黎凝讓冬雪退下,自己上前。

裴濯重新攤開掌心,那塊梅花玉石又露出來。

“你可別想耍什麽花樣。”

黎凝嘀咕着從裴濯手心拿走玉石,湊到眼前仔細檢查。

很好,跟她之前拿到的那兩塊一樣好看。

“這是什麽?”黎凝轉動玉石,把梅花玉石底部的小凹槽給裴濯看。她在收到第一塊玉石的時候就發現了,但一直沒來得及問。

裴濯不答,只是道:“郡主聰慧過人,不妨猜猜看。”

她要是猜得到還用得着問他?

黎凝輕哼一聲,不理他了。

裴濯看了眼馬車,周邊空空蕩蕩,一個侍衛也無。

侍衛都被二皇子留在他們用午膳的那家酒樓,跟着黎凝一道來的只有冬雪和車夫。

“郡主怎那般聽二殿下的話,不讓帶侍衛就不帶,讓你跟着去哪就去哪。我竟不知道郡主也是這般聽話的人。”

裴濯垂眼看她,神色平靜,淡漠到幾乎是在問責。

黎凝很不滿他這種語氣。

她跟的是二皇子,二皇子都那般央求她,讓她如何拒絕。

再說了,哪有那麽多危險,她從小到大除了十歲那年有過一次驚心動魄的險境,就沒遇過其它危險,要是時刻都要擔心自己會不會遇險,那她還如何逍遙快活。

黎凝沒好氣道:“我難道還需跟你交代?”

“自然不用。”裴濯依舊很冷靜,比起責怪,更像是說教,“郡主應該把自己安危放在首位。”

今日的裴濯格外啰嗦,讓黎凝想起幼時遇到的第一個教她禮儀的先生。她吃了零嘴要被說,出門玩樂也要被說,甚至連她用了兩根不同的步搖在發髻上也要被說。黎凝忍無可忍,不到三天就讓長公主換了先生。

黎凝不耐煩道:“我的安危又與你何幹?”

“怎會與我無關?”

黎凝一愣,感覺有些昏頭暈腦,遲緩地回想方才兩人的對話。

她眨了眨眼,想要看清裴濯的表情。

不喜不怒,神色認真,不似說笑,也不像是為了回怼她故意為之。

如此一來,便讓黎凝疑心自己方才聽錯了。

她的安危和他有關系嗎?

沒有啊……

黎凝愣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但莫名有些底氣不足,不敢再和他辯論有關安危一事。

瞧她擰眉苦惱思考後又極不自在撇開目光的模樣,裴濯緩緩道:“郡主若是遇到危險,往後不能再生龍活虎出現在濯面前,濯以後功成名就高爵厚祿,不能在郡主面前炫耀,那該少了多少樂趣。”

“?”

黎凝不可置信地重新把目光落回裴濯身上。

好哇,他可算是露出馬腳,承認他也喜歡在她面前顯擺了。

所以不只是黎凝想壓裴濯一頭,裴濯背地裏指不定為了贏她如何絞盡腦汁。

黎凝神色幾經變幻,心緒也在一番跌宕起伏之後燃起熊熊鬥志。

她一定要找到一個機會,徹徹底底地壓在裴上頭,讓裴濯心甘情願認輸,承認她比他厲害。

裴濯不會猜到黎凝在想什麽。

不過看她那鬥志昂揚的樣子,應當是把方才那點不自在忘了。

“沒有侍衛,郡主要如何回去?”他問。

這裏離那家酒樓算不得近,但黎凝不認為這段路她離了侍衛會有什麽危險。

“沒有侍衛——”黎凝目光緊緊盯着裴濯,緩緩眨了眨眼,用天真無辜的語氣詢問,“不如裴少将軍今日就來當本郡主的侍衛如何?”

裴濯眉梢一揚。

“怎麽,不願意?裴少将軍方才不是還很擔心本郡主安危?”黎凝又拈出一副很失望的語氣,“原來僅是說說,當不得真。”

“能當郡主侍衛,濯之幸也。”裴少将軍抱拳垂首,再擡起頭時是正兒八經的神色,莊重又嚴肅,好似他真的是長樂郡主的侍衛。

“那今日就有勞裴少将軍。”黎凝用下巴點點三十步開外的糖餅鋪子,對裴濯下達第一個命令,“去給本郡主買點花生糖。”

裴濯神色不明看她一眼,黎凝理直氣壯與他對視,一點不見退縮。

在戰場上叱咤風雲的裴少将軍彎腰垂首對着長樂郡主道了一聲“遵命”,直背轉身,朝目标昂首闊步。

他的背影正氣凜然,不着玄甲也走出一個威風凜凜的将軍姿态,不像是去買糖,倒像是去疆場。

“郡主,這麽使喚裴少将軍真的沒問題嗎……”冬雪感到一絲不安。

郡主讓裴濯當她侍從大概是說笑的,但裴少将軍怎麽跟着一起胡鬧……

“能有什麽問題。”黎凝不以為意,看着裴濯的背影,一路監督他有沒有好好去給她買花生糖,“我又沒威脅他。”

黎凝想,裴濯一定是方才說急了才會說擔心她安危那樣的話,她順勢而為,裴濯下不來臺,只好答應罷了。

他以為他方才在雅間說的那些冒犯她的話,一塊梅花玉石就能讓她原諒他嗎?

做夢!

玉石她要,裴濯也不會就此放過。

長樂郡主恩怨分明,吃了的虧可要加倍讨回來。

黎凝露出不懷好意的笑,看着裴濯一步一步走去糖餅鋪子。

待裴濯到達那間鋪子跟店夥計低聲說話,黎凝滿意地踏上馬車。

冬雪不解地問道:“郡主,您不吃花生糖了嗎?”

裴濯已經接過花生糖,付了錢,就要朝這邊走回來。看見黎凝已經踏上馬車,愣了一瞬。

黎凝與他對視一眼,沖他露出個得意又挑釁的笑,而後入了車廂。

“他自己吃去罷。”

裴濯今日确實是出來與友人見面,不過是在另一家酒樓。

沈清意獨自飲茶,雅間門被人打開,他擡眼望去,笑道:“你可回來了。”

裴濯不語,往他面前的桌面放了一袋油紙包裹的東西。

“這是什麽?”沈清意嘴裏問着,手已經先一步拿過紙包來拆。

“花生糖?”沈清意詫異得聲調都陡然拔高,“你不是最不喜花生?”

裴濯先給自己倒了杯水,再道:“給你了。”

沈清意拿了塊糖扔進嘴裏,脆脆甜甜。

“味道尚可。”

“郡主原來是差遣你去買花生糖去。”沈清意若有所思。

方才他們二人在這吃茶閑談,沈清意發現長樂郡主的貼身婢女就在別家酒樓樓下。

郡主會去酒樓很正常,但不讓貼身婢女跟着一塊進,這就令人匪夷所思。

就在沈清意兀自琢磨猜測時,裴濯留下一句“失陪”人就不見了影。

再一看,人已經出現在那名婢女面前。

後來黎凝和裴濯兩人前後腳出來,離得遠,沈清意不知他們在街邊說什麽,裴濯臉色倒是沒怎麽變過,嚴肅又認真,倒是黎凝一會兒蹙眉一會兒瞪人再一會兒之後又是吃驚怔愣的,神情變化倒是豐富。

最後黎凝不知讓裴濯去做什麽,她自己倒是先上馬車走人了。

到此刻,沈清意才知道黎凝讓裴濯去買花生糖去了。

想到這,沈清意沒忍住笑出聲。

“郡主這麽多年還是沒變,一如既然地嬌縱任性。”沈清意笑着打趣裴濯,“先是讓你去買東西支開你,趁你走遠自己再離開,獨留你一人面對自己最不喜的東西茫然。”

“如此看來,郡主果然冰雪聰明。”沈清意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花生糖,再看着裴濯,“有能耐能坑騙你的人,我還是頭回見。”

自沈清意認識裴濯起,就沒見他在誰手上吃過虧,在疆場上更是有謀有略,從不打敗仗,敵軍連聽聞他的名號都要退避三舍。

裴濯與黎凝兩人的關系,沈清意也知曉一二。

沈清意越想越覺好笑,竟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直到裴濯瞥過來警告的眼神,他才收斂。

沈清意眯眼打量裴濯。

依他看,裴濯與長樂郡主之間的關系恐怕不止像外界傳的死對頭那般簡單。

“對了,你方才拿給長樂郡主的是什麽東西?”沈清意想起這茬,當時郡主看到那物眼神都亮了幾分,沈清意也好奇是何物,可惜他沒看清。

裴濯淡淡道:“賠罪的禮。”

說起禮,沈清意又想到另外一件事,當初他跟裴濯一起去的軍營,裴濯閑時就喜歡雕刻鑽模那些奇形怪狀卻又漂亮的石頭,他那時說是準備給長公主的禮。

給長公主的那些石頭形狀各異,有一日他發現裴濯在打磨一塊形狀似花瓣的粉色玉石,打磨好的還沒打磨的,一共十幾塊,形狀大同小異顏色近似,他當時問了一嘴,裴濯倒不像上次那般大方告訴他。

沈清意以為裴濯是想拿去賣寫好價錢,當時便想跟他買一塊,但出高價裴濯也不願意買,只道已經有打算了。

直到今日,沈清意也不知裴濯那些玉石是要做什麽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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