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早早起床的倪曼發現這個周六是一個陰雨天,但已經與醫生約好了要去複查,是一定要去的。
“媽,你怎麽又做早餐啦?不是說了今天我休息讓我來嘛。”小女孩嬌嗔的聲音軟軟的,無論多大年紀,跟媽媽撒嬌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我年紀大,睡的早醒的早,你不讓我做飯我坐着不動不是更無聊。”媽媽微笑着說,能每天為女兒做早餐是她覺得最幸福的時刻啊。
媽媽也才五十歲,并不老,她是心疼女兒考上了公務員卻還要出去兼職給人家記賬,她的女兒明明有機會做大學教授,金領高管和伸張正義的大律師,現在卻不得不留在她身邊,做些小會計、小出納、小模特、給人寫寫字講講課賺錢的工作,都是因為她身體不好,拖累了孩子。
雨不大不小,就是冷冷的讓你覺得一不小心全身都會濕透。倪曼用叫車軟件,顯示異常天氣,要等40分鐘才會有車,她不想一直等,跑去路邊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攔到出租車。
周末在家,樊書臣被父母叫回家吃飯,他乖乖應下,換了衣服出門,外面雨不大,淅淅瀝瀝,帶來了夏日清涼。
等信號的時候,路對面一位穿白色連衣裙,打一把碎花雨傘的女孩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不是倪曼麽?他也不知為什麽,到前面路口挑頭把車開到了她身邊,降下副駕車窗叫她名字,“倪曼,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吧。”
雨中這臺緩緩停在她身邊的大車,因為高大和霸氣,沒有人的目光不會被它吸引,降下的車窗傳來喚她名字的聲音,是他?!他在開車?“樊,樊總?你好,我,我要去醫院。”小跑到車邊上來,倪曼微微行了禮,對他誠實的說道。
“你病了?你快上來,我載你去。”小女生身體這麽弱?
他能開車?倪曼的腦子還處在看到樊書臣的震驚裏,“不,不是我,是我媽媽需要去醫院複查,樊總,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不着急。”她還是禮貌的拒絕了,這樣麻煩他,他身體又特殊,他們之間身份也不同,她是真的不好意思。
“伯母怎麽了?生病了?”那他一定要幫忙送她們去醫院了,下雨天,不好叫車的,“你家住這裏?你上來,我們到單元門接伯母。”他指了指她家小區的大門。
“我媽媽她半年前做了心髒手術,今天是去複查。”她猶豫了,确實叫車太難了,她和藝堯都是正在學車的小學員,并沒有車。
“你還在等什麽?快一點,一會兒你都快淋濕了。”他大概了解一些她的顧慮,但他還是覺得她想多了。
硬着頭皮打開了車門,倪曼正微微低頭打量車的高度,随着開門,電動腳踏已經伸了出來,迎接它的貴賓,這車,好高級。收了雨傘她坐穩後,看了眼認真開車的樊書臣,又開始偷偷打量他怎麽開車?他的右腿應該沒辦法自由的操控汽車吧?
“給,”他從懷裏掏出手帕,給她擦頭發上的水珠,“別感冒了。”
“謝謝。”手帕軟軟的,她摘下眼鏡,輕輕拭了一下鏡片上的幾顆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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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是用手開車的,傳說中的殘疾人駕車的手動裝置,叫什麽倪曼不懂,她大概知道是依靠機械控制,便可以實現用手開車,正在學車的她也剛好懂,是有殘疾人專用駕照的。殘疾人——這個詞放在高大英俊、儀表堂堂的樊書臣身上,無疑是太過殘忍了。
“別好奇看我怎麽開車啦,有機會給你好好看個夠,快告訴我是哪棟樓,哪個單元。”他語氣如常,也并沒側頭看她,卻知道她在做什麽。
倪曼不好意思的臉紅了,“這裏這裏,這邊,第一單元就是,我下去接媽媽。”
她的手臂被他一把拉住,“你等等,”
“嗯?”
“等我下車你再請媽媽出來。”
為什麽?她沒脫口問出,只是在心裏默默疑問,下車後發現樊書臣一步也沒邁下車來,她馬上來到駕駛室這邊想攙扶他。
車子太高,對健康人而言,電動腳踏也确實是一個很好的臺階,對樊書臣來說,聊勝于無吧。他左腿慢慢挪動着站到踏板上,手緊緊扶着車身,右手把不能動的右腿搬到踏板上,才是解決困難的第一步。彎曲的左腿支撐身體有些吃力,他必須雙手抓着能着力的地方,慢慢拖着右腿挪動自已,倪曼看的憂心忡忡,卻幫不上什麽忙,只好為他撐傘。
看他好不容易把不能動的右腿拖到地面上,再扶穩手杖,倪曼感覺自已一直在暗暗幫他用力,“慢一點,”能為他打傘也是好的。樊書臣下車想姿勢不那麽狼狽太吃力了,所以他才叫倪曼等他,他不想自已還沒下車,她已經和媽媽走了出來。
“已經很慢了,我原本是要去爸媽那邊,沒什麽人能看到我這窘像才開的這臺車。”他抱歉的解釋了一句,知道自已上下車速度堪憂。
“你,是因為禮貌才一定要下車的吧?”她試探着問,依着目前的了解,覺得他不會發脾氣。
“是啊,伯母是長輩,我應該下車。”他是為了迎接她的媽媽,經此一舉,倪曼的心已經被樊書臣圈粉了。
雨勢一點也沒有變小,同一把傘下,如此近距離看扶着手杖依然儒雅溫潤的樊書臣,倪曼心裏很感動也很意外,因為他的身份和所處的階層,還有他的身體狀況,他都沒必要特意下車來跟自已的母親打招呼,但他卻做了,誠意十足。
“媽媽,他是樊書臣,我的老板。”倪曼早早跟媽媽聊起過樊書臣這位老板,所以媽媽看到他的狀況才能夠一絲絲驚訝的目光也無,反爾滿是贊賞和喜歡。
“樊總,這是我媽媽。”
“伯母您好。”他扶着手杖仍微微施禮,目光坦率,聲音清朗。
“小樊你好,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人民醫院的方向我是順路。您請上車吧。”他做了一個請上車的手勢,目送伯母上車,自已才打開車門,一手拉車扶手,一手扶穩右腿,擡左腿登上踏板,再搬動右腿直接放到車內,開始了比上車過程略略快一丢丢的上車過程。
他上車的時候,母女二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車子開啓,倪媽媽才微笑着同樊書臣聊天,“小樊長得真好,就像書裏說的,眉目如畫,炯炯有神,尤其笑起來更好看。小樊,你多大了?”
“伯母,我30歲了。”他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心裏好想問問是像哪本書男主角?
“比我的曼曼大七歲,年輕有為,是個好孩子。”
“伯母您過獎了。”
“曼曼原本在北京讀博士的,因為我的病她才回JD市來,在你的公司,承蒙你多關照她,謝謝你,小樊。”
“都是我應該做的,您不必客氣。”
“媽……”倪曼輕輕拉一下媽媽的手臂,雖然媽媽說的是事實,她還是覺得太不好意思了。
直到把母女二人送至醫院大樓門口,樊書臣才驅車離車,就在他離開的時候,倪曼剛巧看到他的車牌號是——1212,“1212?那臺英倫紳士……原來是他。”下意識讀了出來,那個急剎車只為給小狗狗讓路,為它保駕護航的黑色大車的主人,居然是他!
而從樊書臣開出自家小區,便一直默默尾随,跟的若有若無、專業無比的一臺車,終于再不跟随,而是停在了醫院的停車場,車內兩個人開始聊天。
開車的人微胖,頭發倒是黑黝黝很顯年輕,正是JD市公安局長宋和,而副駕駛坐着的,頭發花白,人也瘦一點,也是那日面試倪曼時做過自我介紹的人,JD市財政局局長,張國航。
“小寧不是跟你說過,樊書臣還是很幹淨的,而且,他也确實沒在樊氏上班,一直經營自已的公司。什麽情況讓你大雨天帶着我加班玩跟蹤,閑不住的老警察同志,老宋?”說話的,正是財政局長張國航。
“不常常跟,怎麽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啊?等待了16年的一個局,馬上快開始了。”他相信,張國航也看到了這個轉機。
“倪曼是我們局新來的狀元,不過,他們倆是什麽關系?”
“不單是公務員考試狀元,倪曼是我們省唯一一位還留在家鄉的文科高考狀元,連跳三級,智商140多。要不是為了照顧她媽媽,可能早都去國外了,她怎麽可能為我們所用?這些消息難道只有你知道?”提到倪曼,宋和連連稱贊,恨不能把人拉到公安局來上班。
“她還沒接受這新的工作任務呢,不是讓她幫助你們查賬麽?你讓她接近樊書臣的?你這是要用美人計破案?”不懂查案的財政局長,完全忘記了倪曼根本不認識宋和。
“他們倆的關系……我還不知道,你問問小寧。”
張國航一拍大腿,“小寧是你的人,你讓我問?”他立刻開啓了手機。
“小寧,樊書臣和倪曼是什麽關系?”
“張舅舅,這我哪知道啊?我每天也就知道上班下班的。”手機裏傳來男孩子懶懶的聲音,講話慢悠悠,吐字倒清晰端正。
“行,那我再看看。”
挂斷電話張國航轉頭對宋和說道:“小寧不認識倪曼,這不是計劃之中的?倪曼還不知道特殊任務吧?”他自憶做為領導都還沒布置任務好吧。
“老財神,你說對了。”一切都還沒開始,這只是年輕人自已的浪漫。
“小寧的身體,破這個案委實太難,是需要一個幫手,不過倪曼,不行。”必竟不是刑偵專業出身的學生,智商再高也需要實戰經驗啊,他的人,他必須護着啊。
“她要做的肯定不是我們警察的工作,我們迫切需要的是倪曼的專業知識,運用專業給小寧一些辨別真假賬目的幫助,倪曼一定可以的。”宋和也有意無意的護着倪曼,必竟是能給他們工作帶來巨大幫助的人。
“所以真的要用美人計?”張局長擔心自家的新人。
“原本不是的,現在看來,36計,美人計最佳。”宋和語氣裏有太多無奈,他更不願意讓非專業人士去冒險啊。
“利用感情,不大好。”張國航真心為年輕人擔心,情感最不可控,他們這個年紀的人,什麽事不懂。
“倪曼和樊書臣,是巧合。你不是還沒跟她談具體工作的事情?16年了,我也沒想到這案子會從她這裏打開決定性的突破口。”誰也不知道,命運會往哪個方向前行。“小寧會好好教倪曼的,放心吧。”宋和知道張國航擔心倪曼,他還是把話題往充滿希望的方向引。
“終于看到希望了,在我們倆退休前,靠他們倆,一定能破案。”張國航還是比較樂觀的。
“我們的老同學,胡芷豫終于可以瞑目了。”胡芷豫正是16年前海邊溺亡的死者,也是張國航和宋和的同學。“一條人命,還有這牽扯百億資金的大案,我做為一名老刑警,一定要給國家和人民一個交待。”宋和這個公安局長,這16年來沒有一刻忘記過胡芷豫的案子。
“于公于私,我們也要把樊氏集團涉案資産留在國內,決不充許人民的血汗錢流到國外。”財政局長張國航把眼光放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倪曼一個小小的女孩,能不能留住這巨額資金。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加油,看到對面加油員穿着棉大衣,而車上下來加油的大哥居然穿着半袖,讓我恍然如夢,突然不知自己究竟置身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