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立刻撐着床,書臣本能的想起來,怎奈下半身一點也動不得。他扭頭看了看身邊,再看看自己的衣服,抖着手叫人,“給我,給我梳梳頭發,還有,把加濕器,換氣那個都打開,把這些給我拿走……”護工連忙到身邊扶住他的手臂,仔細看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二少,換氣、加濕一直都開着,您,我這就幫您梳頭,您千萬別自己動啊。”護工小跑着去洗手間拿梳子,又有人幫忙整理書臣指着的隔尿墊邊緣。
“去,快去,別讓她走了……把她請進來……”書臣恨自己不能親自去迎接倪曼,他的心跳,已經激動到不能再快。
門開了,終于看到了他心裏的那只“精靈小鹿”。
米色風衣白色褲子,是倪曼一貫的淺色風格,簡單又顯氣質的穿着,風衣帶子系的很松,仍勾勒出她細細的腰和完美的身材比例。
“書臣……”她是含着淚,努力不讓自己再哭出來,才走進這間好大好大的病房。“你,受苦了。”
握着書臣的手,倪曼纖細玉手小心摸着他的臉,讓他明白,這一切不是夢。“小曼,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
“我看看,你別動。”她沒回答他的話,依然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去輕輕的,用感覺不到的輕微碰觸,去摸他被擡高的傷腿,眼淚,像隕石,狠狠砸在了書臣手背上。
“沒事,不疼。”書臣心疼。
“怎麽會不疼……”女孩子特有的微涼溫軟,輕輕撲在書臣胸前,倪曼俯下身,輕輕抱着他,她長長的發落在他手裏,他全身微微發抖,這輩子還沒這麽激動過。
病房超大,內外大套間,兩衛,甚至還有會客廳,時藝堯、護工、按摩師都在,但所有人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給這一對戀人安靜的空間,相愛真的不容易,無論是在什麽時候。
“你瘦了好多啊,”倪曼心疼的摸着書臣的臉,他本就偏窄又立體的下巴瘦的尖尖的,單眼皮也凹進去,眼窩深陷,眼睛更大了。“不要心急,我陪着你,慢慢恢複好,千萬不要勉強自己。”他的身體,她知道,腿受傷,無異于雪上加霜,他從心情到身體都不會好受。
女孩子輕軟的聲音落在書臣耳朵裏,他已不自覺的點頭,她說什麽,他都會答應,受了多少苦,此情此景裏,他也全然忘記了,。
“好,不要,不要再離開我。”他的大手緊緊抱着她單薄的身子,姿勢不太舒服,心,已激動到極快頻率。
看到兩個人原地和好,時藝堯像個老母親似的非常開心,拍着手說書臣你摔的值不值?
書臣苦笑,也同意因果循環。不知道兩個人的情緣為什麽這麽辛苦,竟然是在這種不堪的情景裏再見到倪曼,真的命運坎坷,無奈太多。書臣看到時藝堯,眼光裏有些複雜,還有些欲言又止,但在醫院這個場合,他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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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藝堯離開了,倪曼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走。書臣的不便比她想象的要更多更困難,她曾以為自己便可以照顧好他,默默觀察了一下情況,才發現自己想的太天真。
“你別看……”書臣拉她的手,把人往自己懷裏拽,不讓她去看自己細弱無力癱在床上的右腿。
“又不是沒看過,你怎麽像小朋友似的。”他是害羞了?如果日日陪在他身邊,怎麽可能看不到啊,傻書臣。
“太醜了,會吓到你。”他無奈,也知道藏不住的。
“你原來不知道你長得特別好看麽?書臣,你是我見過最帥的男生。你的腿,一點也不醜,不許你嫌棄它。”細膩白淨的手,隔着薄毯輕輕揉着他不能動的腿,書臣感覺不到,但他看得到,他知道倪曼如玉質雕塑品般的手,在為他按摩腿,他摸索着摸到她總是微涼的手,想給她暖暖。
“我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差,對你很難照顧周到,你要多為自己着想,你如果身體累,不舒服了,我只會比你更心疼。”他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在倪曼面前慢慢吐露,不想隐瞞她一絲一毫。
“都會好的,你這樣的情緒,才對身體不好,不要胡思亂想了好不好?”
怕她不明白,書臣有些着急,不顧身邊還有別人,他急急說道:“我的腿,再這麽躺下去真的徹底廢了,也許等左腿腿骨長好,右腿估麽着也完全穿不了支架,不是需要做新的支架,而是腿變形的厲害,再也穿不了支架。”聲音漸啞,明明白白說出自己的殘疾,他是為了她啊。
“所以,你要說什麽?”倪曼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還是要确認一下。
“我跟健康的人不同,骨折恢複的慢,後期的康複訓練,因為我身體有病,右腿又不能動的關系,肯定是個漫長無聊,又收效很慢的過程。而且,最後,結果大概很不樂觀,我恐怕,以後會,一直坐輪椅了。”說到最後,書臣自己也忍不住哽咽,有些斷斷續續,他才三十歲,便要過垂垂暮年的生活了麽?生活不能自理,嚴重殘疾的生活他不是沒想像過,也做過很多年心理建設給自己,但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場意外,把一切都提前了太多太多。
“別怕,別怕,”倪曼撫摸着他的臉,附身讓自己離他很近很近,想好好安慰他,“你說的是最壞的可能,其實一切都沒那麽糟糕。積極的治療,聽醫生的話,我會陪你的,陪你慢慢好起來,你才多大,怎麽這麽悲觀呀。”
感受到她香香的發絲垂在臉上,書臣心裏嘆氣,唉,他哪裏是悲觀啊。“我不是怕,不是怕不能走……”
“所以,你說了這麽多,究竟在擔心什麽?”
“小曼,你提出分手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我不能走吧?”他側過頭去,好看的眼睛有些閃爍,不敢看她的臉。
是啊,書臣又不知道她在農村局上班只是個幌子,書臣更不知道她在協助藍沐寧查樊氏集團的案子,他怎麽可能知道倪曼心裏天人交戰,矛盾到無解的想法?
“不是的,”她捧着他英俊好看但非常蒼白的臉,心疼書臣什麽都不知道,只能妄自菲薄自己,“你很好,我喜歡你,因為你是你,從沒覺得你能走或是不能走有什麽區別。”
“真的?”他不太敢相信,幸福來臨的如此簡單?“你真的不在乎我再也不能走路?哪怕以後我只能坐在輪椅上陪伴你,甚至結婚時,我都只能坐輪椅……”想到那個畫面,他自己已經接受不了,難過的閉上了眼睛。
“我喜歡你,我對你的感情不會因為你能不能走,你是不是一直坐輪椅而有所改變。”心裏話,說出來并不難,她的書臣,不能走路也是最好的。
她想貪心一次,愛情和正義她都想要。書臣并沒有參與犯罪,那麽他們的愛情就不是死路一條。
樊夫人站在外間客廳,病床旁倪曼的表白她聽的清清楚楚。
一周後書臣獲準出院,回到家裏,除了他受傷的左腿,一切似乎又回到倪曼剛剛住進家裏時,他們熱戀的樣子。
樊夫人依舊很寵倪曼,兩個人談戀愛吵架是常有的,她并沒都放在心上,更何況她是心有大格局的長輩,不會在這些兒女情長的小事上跟未來兒媳計較,反而對倪曼更上心,更寵愛了,冬裝已經買到倪曼卧房連帶的小衣帽間完全裝不下。
“把那些輔助裝置都拆下來,小曼自己開,你記得一定幫她保養好車子。”家裏多了司機,護工,按摩師日日上門來,生活裏的變化,還是頗多。
“好的,二少。我收好,您想開,告訴我,我已經學會怎麽安裝了。”司機懂事,知道書臣這幾臺車他很長時間內是沒辦法開了,以後更多時候,他要讓倪曼開它們時稱心如意。
一下子,倪曼有五臺車可以開了,她每天上班仍然只開小白,從不為了炫耀去動其他車一下。
“我的車,你都不喜歡?”書臣問她,她搖搖頭。
“太奢侈了,我上班沒必要換着開。”
“這不算奢侈吧?”
“對于你家的情況來說可能不算,但對絕大多數人而言,真的很奢侈了。”跟樊逸臣的車庫相比,書臣的确是小兒科水平,她耐心給他解釋,怕他生出誤會來。
“嗯,偶爾讓司機送你上班吧,我沒辦法送你,天氣不好或是你大姨媽的時候,也讓他有點工作做。”
“好。”貼心女友,舍不得拒絕他的提議。
事實上倪曼每天上班也是日日收禮物,收愛心便當,談戀愛的甜蜜,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畢竟是病人,穿衣如廁離不開人,上下床一個人也做不到,書臣一直胃口不好,只有倪曼在他才會多吃幾口,一個人在家,他常常不吃飯,人也沒什麽精神,畢竟除了被動接受按摩,他已沒任何活動,心情郁悶已是常态。
好幾次倪曼回家,看到他要護工把自己擡到落地窗前的軟塌上躺着,并沒什麽動靜,安靜待着便可以過一個下午。
她給他找來很多書、劇、歌,都不能緩解他身體不适帶來的落寞,唯有戀人多多陪伴,溫柔照料,也許可以令他暫時忘記身體的不便。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不過聖誕節,還是祝寶寶們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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