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滄州都會

又是一處茶莊。

李不咎吃不慣蔻陵城的口味, 早早尋個角落化原形,飛去坐騎區看木屋去了。

鮮香麻辣的蔻陵城風味佳肴, 倒是很符合兵家劍修白福貴的舌頭審美——瞧他圍着一盤紅油肉吃的滿頭大汗,熱火朝天。

白芙蓉抱胸端坐長條椅上, 蹙眉和靈珠中的蔻城主商議丹蔻價格,碗筷擱在手邊, 她毫無胃口。

吵架呢, 吃什麽飯。

‘一兩一斤,不然免談。’

‘白掌櫃這話不免太缺誠意了, 蔻陵城的丹蔻什麽市價, 您大可以去打聽打聽’

‘蔻城主也可以去打聽打聽, 我黑森林竹葉青的名頭如何, 價值幾金幾兩’

‘哦?不知竹葉青一屆凡酒,和我蔻陵城陰陽修士一脈的牌子比起來, 孰貴孰賤呢?’

白芙蓉:“……”好氣哦。

白福貴抄着飯瓢撈肉手速飛快, 堪比穿雲劍, 正吃着, 就見着身旁小掌櫃嘭嗵一聲大腦啵兒磕桌面上, 長籲短嘆。

“啊,好想出名啊。”

“這樣就不會被地頭蛇壓價了。”

白福貴咀嚼口中香肉, 含糊道:“蔻城主下你面子了嗎?”

白芙蓉臉如面餅, 平平啪在木頭桌面上, 甕聲甕氣道:“他何止是下我面子。”

“他簡直是明着威脅, 敢砍價就削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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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到底有沒有點身為城主的自覺。”

開商互通有無, 對于蔻陵城百姓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偌大城池,不會都是使劍的修真者吧。

白福貴手中勺子微頓,開解道:“總是這樣啦,城池之主如果是修真者,很難避免會有高高在上的心态。”

“再說了,白芙蓉你算很不賴得了。”

“至少竹葉青虛名當前,你還能吃的着紅利,不然——”不然就憑你一個山野丫頭,直接越級百八十找城主,不被當作螞蟻摁死就怪了,白福貴心中暗道。

白芙蓉歪在桌子上,側過臉來,木板将臉擠成了肉夾馍形狀:“噢,福貴哥聽起來很懂哦。”

白福貴瞧着她的肉夾馍臉,忽覺口中辣肉咽不下去了:“不是我懂。”

“是你不懂,白芙蓉。”

“你一直不懂。”

因為不懂,所以才能聚的起酒館這一幫子人妖混雜的夥計,白福貴心中些許感懷些許慨嘆。

算了,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都是緣分。

白芙蓉眯眼望白福貴,堂子外面的日光薄薄打照進來,映在白福貴面上,少女心中暗道這家夥倒真是比一年前初見時,沉穩可靠了許多。

血脈之力真是潛移默化,綿延在代代人生命中。

先秦四戰神之一的血脈,時隔千年,依舊憑借微末之力綻放光芒。

兵家人,見血開刃,鑄造神兵。

白福貴被掌櫃這慈愛目光瞅着渾身不得勁,趕緊找話題道:“我說,白芙蓉,你吃點吧。”

“蔻陵城東西好吃的緊。”

“多學學,我就怕哪天酒館這一大家子人活生生被你的黑暗料理毒死了。”

白芙蓉:“……”誰來把剛才的感動還給我。

午時三刻,陳厄風塵仆仆,準時抵達蔻陵城坐騎區。

寬大的場地停滿了動物,這些仆獸大多身形健碩,形容威猛,介于普通猛獸和妖獸之間,遠遠觀之,宛如深山老林動物園;這其中,星際酒館一幢十幾米高巨屋直愣愣怵在正中,畫風魔幻分外惹人注目。

陳厄拔劍冷漠擡頭,和木屋對視三秒。

木屋:“……嗨~”

白芙蓉推開門,熱情招呼陳厄進來,人一齊,屋子火速準備開動。

坐騎區看門小哥正在嗑瓜子,呱唧呱唧一地皮兒,正吃得爽,腳下地面轟隆隆震顫,他頭一擡,雄渾黑影飛馳而來,魔怪在世般的體積驚地小哥手一抖,剝好的瓜子仁掉地上——他呆愣撿起來一把皮,塞進嘴裏。

夭壽了,這房子會跑。

白福貴在窗邊看到掉仁吃皮的名場景,笑得肚子疼。

陳厄觀賞着聞名已久的星際酒館,瞧着這高屋銀板,明燭點在角落,映照着屋內燈火通明,水滴鐘清晰顯示時間,清水流落進鐘擺下方的蓮花小景中,意趣盎然;幾步開外就是三層鋪子,夥計們個個不是人,鋪子的茸茸毛毯無人蓋讓陳厄倍感可惜。

地青暑邀請官差過來手談一局,陳厄欣然應允。

白芙蓉打發小福貴去看大佬們下棋,自己帶着陳玄商圍着一堆鋼鐵家夥和電石琢磨。

李不咎瞧着一室安詳溫馨讓人沉溺,覺得背後起雞皮疙瘩,遂化做原形拍拍翅膀飛出窗外,咚一聲落在屋頂上做避雷針一天一夜的路程很快,次日入夜時分,按照白芙蓉劃定的路線,酒館一行人來到滄州都城建邺——

寬闊官道上,遠遠黑色星天下一片赤紅光芒點燃人間煙火,如紅蓮般帶着妖嬈之色,卻又散發着強盛之州都城的迷人磅礴氣息。

是建邺城,滄州都會建邺城。

浩大城池如蔓延開來的紅河,覆蓋在視野盡頭。

酒館幾個年輕崽扒着窗戶,齊齊哇出聲。

地青暑端着酒杯臨星慨嘆:“多年不見建邺,物是人非,城池長青啊。”

陳厄死板回應:“我只感嘆,幸好這滄州建邺宵禁時辰晚,不然我們估計會被閘死在建邺城門前。”

“祭奠那法相威明的城牆結界。”

地青暑悠然無謂,吊梢眉下一雙黑眸入夜帶着點魔修的紅光,“陳兄何須挂懷,若是遇上了那夜游神,便來鬥上一鬥。”

“聽聞建邺城的夜游神也是我們法修本家人呢。”

陳厄拒絕回應地青暑這無聊的話題:

“夜晚的夜游神,還是法修,地青暑你是覺得自己能一日晉升三級了還是怎麽回事?”

“狂言技不用在正道上,真是對不起法家先聖韓非子。”

“想死先把白掌櫃的傭金還了。”

白芙蓉湊過來調侃:“诶,說得是呢。”

地青暑騷眉搭眼搖頭,表示很受傷。

腰間傳訊靈珠一亮,白芙蓉掏出來閱讀,挑眉驚訝,與此同時白福貴也喊了起來:“瞧啊,白芙蓉,有人在滄州仙會發評誇咱們的松花雕了!”

白芙蓉點頭:“我猜你咱倆看的是同一個人發的。”

白福貴:“發評地點?”

白芙蓉朗聲大笑:“就是咱們搜集用戶反饋那家飯堂啊!”

“說來也是真巧,他家還真是高價屯了不少好酒。”

聞此,正在臨窗遠望的陳厄面色難得緩和,甚至帶上了自矜,“噢,念來聽聽啊。”

白芙蓉清嗓,剛打算張嘴念,被從窗外飛來的李不咎用翅膀呼了一巴掌,李仙鶴鶴目凜然瞪白掌櫃,随即啓口吐人言道:“官差大才。”

“豫州酒評司不會窮到買不起一顆傳訊靈珠吧。”

想看自己掏珠子瞧,沒事兒使喚我們掌櫃算怎麽回事,李不咎潛臺詞道。

陳厄:“……”日/他。

呸,要不是酒評司撕逼拉扯許久,竹葉青能不能中選還是兩說呢,陳厄心中吐槽——然則大妖威力無窮,立于李不咎原形面前,陳厄覺得自己站直都需要勇氣,他動動嘴唇,掏出了自己的傳訊靈珠。

果不其然,滄州仙會最先一條短評就是評松花雕:[來自:恁家酒好喝俺就去恁家

原先,恁們都說這松花雕咋咋好喝,俺沒啥說頭兒,畢竟沒嘗過嘴。

不過今個兒氣運佳,小小一座飯堂啃個燒餅的功夫,遇上一個懂事兒小二哥,給俺上了壇竹葉青還有松花雕。

竹葉青就不說叨了,威名在外,簡直是俺們豫州的香饽饽金苗苗。

幹他娘滄州龍頭醉沒商量。

不過這松花雕,俺以為,絲毫不弱于竹葉青,甚至更佳。

仙兒酒入口綿長松香,跟着大清早漫步大霧松林似的。

南軒有孤松,柯葉自綿幂。

清風無閑時,潇灑終日夕。

陰生古苔綠,色染秋煙碧。

何當淩雲霄,直上數千尺。

青蓮劍仙吟的好啊。

俺風格糙,就直接借先人話啦,各位,獻醜獻醜。

望各位都承俺個面子,嘗嘗這松花雕,給咱十三州添點名奇啊。]

底下留言區一盞茶功夫出現了幾千條評論,熱火朝天。

陳厄讀不慣這豫州酒評人老橋東的風格,認為過于粗鄙庸俗,那頭白福貴發問:“為啥這老橋東是豫州人,跑去滄州仙會發評啊?”

陳厄身為酒評司官差,這裏頭門道最清楚,他冷嗤一聲,甩袖道:“賭氣之舉,氣量狹窄。”

“滄州仙會發的短訊,自然優先傳送滄州覆蓋地界。”

“老橋東這是故意惡心滄州人呢。”而且這滄州仙會大陣就在眼前的建邺城裏。

白福貴咋舌,心道真是勇士。

建邺果然是一州核心城池,大城氣象盛然,連城門都修的比蔻陵城要高一倍。

城門守衛檢查通關文牒,瞧着那一枚清天門開山禮的參評印章,上下打量白芙蓉一行人:“豫州人?”

“早就聽官道上兄弟說,這幾天路上來了個會跑的屋子。”

“就是你家吧。”

白芙蓉滿臉笑容點頭,鞠躬。

守衛眼神帶上些許調侃和小惡意:

“竹葉青是你家做的?”

“膽子很大啊,滄州都城都敢跑過來。”

“做龍頭醉的汪掌櫃就在城裏頭呢。”

白芙蓉笑容不改,作揖道:

“官爺厚道。”

“咱店小,就是來瞧瞧龍頭醉的威名吶。”

“而且建邺城名氣遠揚,最近三日不是天地樓建邺店舉辦百家論道嘛。”

“特來開眼。”

“望官爺行個方便。”

話落,白芙蓉彎腰一拜。

守衛本身就是拿喬,見白芙蓉姿态足夠地低,還是個姿容清麗的姑娘,也就放過了他們,臨通關前還叮囑道:“掌櫃的,百家論道是在後天。”

“天地樓位置擠,可能搶不着。”

“別抱太大希望。”

白芙蓉笑眯眯道謝,随即跳上木屋,竄進建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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