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忐忑地等待……
沈林芳下午一下班,就按照沈父交待的,過來京城鋼鐵廠見沈林琪了,說實話,對于今天中午自家二妹的表現,她是非常看不慣的,為人子女的,怎麽能夠用那樣惡劣的态度對待父母,這回見到沈林琪回來,醞釀了一肚子的話,準備教育她,可是沒開口就被沈林琪給堵了回來。
“大姐,如果你是過來勸我和家裏和好的,你就請回吧,我不想和你撕破臉。”
沈林芳見自己二妹,經過了一下午還不知道悔改,不免有些着急:“小琪,爸媽養大我們不容易,你今天中午那樣惡劣的态度對他們,你不知道你走後咱爸咱媽有多傷心。”
說到這裏,沈林芳觀察了下二妹的表情,發現沒有一點變化,她心裏便有點生氣了,再說話的時候,語氣中便帶了些許火氣:“小琪,你也算是嫁出門的閨女,以前嫁在鄉下,離家裏遠,肯定體會到了女人沒有娘家的苦楚,要不然你也不會離婚了,這次回城,怎麽還不吸取教訓呢?”
沈林琪煩躁地把自己的頭發揉成了雞窩,這個姐姐倒是對娘家貼心貼肺了,可是最後結果,娘家嫌棄她沒出息,拿回家的好處少,婆家嫌棄她貼娘家,對她嚴防死守,這樣兩頭受氣的生活,她可不想要。
“大姐,說完了嗎?說完了,就離開吧,我是不會回家裏的,更不會把工作讓出來,給沈寶軍娶媳婦兒。”
沈林芳見自己說了這麽多,沈林琪還是油鹽不進,不由真地生氣了:“沈林琪,你這是打算不要娘家了?就不怕別人戳你脊梁骨,說你不孝順嗎?”
沈林琪冷笑:“我是潑出去的水,本來就不該摻和娘家的事兒,大姐你倒是熱心,可娘家婆家都不待見,連自己的孩子都看不起自己,有你這樣的例子,傻子才會去步你後塵。”
被自己妹妹撕開一直不願意面對的真相,沈林芳臉色頓時變得慘白,無論娘家,還是婆家,她都是外人,更別提婆家把自己當賊防着,自己的三個兒子甚至會指着她罵“賊婆”,所以她錯了嗎?
“小琪,你大姐怎麽了?剛才在宿舍樓門口碰到她,她臉色白得厲害,我跟她說話她也不理。”
剛才她們姐妹倆說話的時候,溫靜有事出門去了,要是她在這裏,就大姐那樣子,說話肯定會更難聽,她大姐受的打擊會更大,不過還是把她們姐妹的談話說了,她們兩人之間,根本沒有家醜外揚的擔心。
溫靜對沈林琪的做法十分贊同,還特地給她比了一個大拇哥:“小琪啊,你早就該這樣了,你大姐這樣的,就應該給她當頭棒喝,要不然她再這樣下去,下場絕對不會好。”
沈林琪知道,溫靜這樣說其實還是顧及她的面子,已經夠委婉了的,可是意思,她卻是領會了十分,自己大姐如果還不醒悟,遲早會被爹娘吸幹血,然後棄如敝履,畢竟她已經是潑除去的水了嘛。
只是大姐的性子,要想她醒悟,難啊,唉!
“對了,你下午去幹啥了?”
沈林芳的事情,兩人感慨了兩句後,溫靜便開始關心起沈林琪今天下午的行程來了,她今兒下午沒在沈家,又這麽晚才回來,就怕她出啥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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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考察了下市場,看看做什麽小買賣好,順便去了趟京城大學,跟桑成棟分了個手。”
沈林琪話裏的信息量巨大,溫靜的腦袋接收後,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這一下午她還真是沒有浪費啊,幹的事兒還不少,不對,她說啥,她跟桑成棟分手了?她有些不好置信:“你和桑成棟分手了?”
沈林琪點頭:“分了。”
溫靜還是難以相信:“你怎麽想起來和他分手的?”
沈林琪:“不是跟你說了,那天撞到頭後,我猛然醒悟了,以後啊,我啥也不想了,等把閨女接來,我就一門心思養閨女。”
溫靜有些恍惚,沈林琪的動作太迅速了,昨天剛說醒悟了,今天就把手給分了,不過最後卻是打心底裏高興,不是她不想好朋友幸福,而是沈林琪在這段感情裏太過于卑微,沒有自我了,這樣的感情太不對等了,沈林琪很難幸福。
“不錯,總算做了一件明白事兒,對了,你的小買賣考察得怎樣了?”
說起這個,沈林琪直接嘆了口氣,把現在的難題說了:“雖然領導們開會說了要改革開放,可畢竟剛提出來,大家還不敢冒險,所以我覺得我可以學他們,也做些小東西賣,好歹多一個進項。”
溫靜見她沒有冒險,一上來就蠻幹,也放心了些,聽說她準備做發卡之後,便積極地給她出謀劃策,比如怎麽獲得做發卡的原材料,比如發卡的樣式,發卡畢竟是女同志們幾乎人人都用得上的玩意兒,說起這個來,兩個女人話不要太多。
“原材料的問題,這個我可以從紡織廠弄布頭,紡織廠那邊我有認識的人,這個倒是不難,另外鐵絲就更容易了,咱們廠就有啊,兩樣基本的原材料有了,另外染料,還有發卡上的配飾,咱們努力找,找到什麽就用什麽。”
有了計劃,兩個女人便忙碌起來,雖然溫靜說是不參與,但是沈林琪忙活的時候,她幫忙幫的挺起勁兒的。
基本的原材料,就像沈林琪說的很容易就弄到手了,染料也能夠買到,但就是顏色不多,有黑、藍、紅、綠等,不過這些也能做出幾個花樣來,至于小配飾,她們沒有找到,只能用鐵絲和染好的布做,另外再在上面繡點花,雖然花樣并不算多,但是戴上後絕對好看。
比如沈林琪就戴上一個藍色做底,上面點綴着雪花的發卡,配上她的兩條特地編的松散一些的大辮子,別提多好看了。
“小琪,這發卡戴上也太好看了吧,我也要一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溫靜也不能免俗,于是沈林琪給她挑了一個紅色打底,上面點綴着黑色幾何形圖案的發卡,紅色正适合她濃眉大眼的大氣長相,而溫靜想也沒想地便戴在了頭上,晃了晃腦袋,眼含期待地看着沈林琪:“怎樣,好看嗎?”
沈林琪點頭:“好看,紅色特別适合你。”
得到了沈林琪的肯定,溫靜美滋滋地照了照鏡子,前後左右都照了又照,她自己也覺得好看呢。
“小琪,我敢打保票,這發卡絕對不愁賣。”
沈林琪點頭,她也這樣覺得,不過還沒有經過市場考驗,心裏還是有一份忐忑在,不過這份忐忑在第二天上午她們戴着發卡去上工,被女同事們圍住,一直打聽在哪裏買的發卡後,便化為了烏有。
“這是一個認識的朋友自己做的,你們如果想要的話,可以幫你們問一問。”
還是不敢在同事面前交底兒,人心最經不得考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留一手比較好。
同事們聽沈林琪這樣說,當然願意了,都表示願意等,這發卡不貴,但是戴上卻能夠直接提高顏值,她們當然願意買了。
發卡的價格,沈林琪經過核算各種成本,最後價格1毛到1塊錢不等,按照發卡的大小,用料等等因素定。
有了這一單,沈林琪的小生意便開張了,雖然每天在街上鬼鬼祟祟,東躲西藏的驚險刺激之外,每天都至少有一塊錢的利潤,一個月那就至少30塊,頂得上她一個月的工資了,這樣一來,她幹得更起勁兒了。
發卡的樣式更是與日俱增,除了用布,她還買了毛線用勾針勾,總之花樣層出不窮,另外她還會梳很多搭配發卡的發型,比如蜈蚣辮、魚骨辮,菠蘿頭,丸子頭,總之各種各樣的發型,讓買發卡的姑娘們更加熱情了,發卡自然更受歡迎了,于是掙的錢也越來越多,每天至少能夠純掙2塊錢呢,這樣的好錢景,讓她每天做夢都翹着嘴角,她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努力,就能夠把閨女接過來了。
可惜成功路上總有那麽幾塊絆腳石膈應人,沈林琪的絆腳石就是她的親人,沈林芳被她怼走後,倒是沒有來過了,可是隔了幾天沈家便開始輪番過來找她回家,她不回去,就在廠裏到處散播她的謠言,組長都找她談過幾次話了,話裏話外地讓她和家裏人和解,她煩不勝煩。
“小琪,這樣鬧下去不行啊,再這樣下去,你的名聲全完了。”
沈林琪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看來她也得豁出去鬧騰一通才行,有時候對付這樣的極品親人,比的就是誰能能狠下心,誰更能不要臉,本來還想給娘家人留點臉面,既然他們不要,就別怪她了。
“我知道,今兒下午我就去解決。”沈林琪說這話的語氣,溫靜總覺得帶着點殺氣。
沈林琪眼瞅着時間劃到了1979年元月,離那場戰争越來越近,可是養閨女的錢還沒有掙夠,她怎麽能夠不急,偏偏娘家人還來搗亂,她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溫靜:“你打算怎麽做?”
沈林琪嘴邊挑起一抹冷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于是沈父和沈寶軍的單位,便開始熱鬧了,沈林琪不僅僅自己鬧騰,還特地找好了哭訴對象,比如退休後的大爺大媽們,向他們哭訴自己的悲慘遭遇,請他們幫忙煽風點火控制輿論,于是紡織廠的人都知道了,老沈家不把閨女當人看,想要逼死閨女給小兒子娶媳婦兒。
紡織廠的領導開始找沈父談話,主題就是重男輕女要不得,不僅僅如此,沈寶軍的對象王嬌因為此事,名聲也大受影響,一部分人認為沈家會被那麽逼閨女,都是她授意的,說她是個攪家精,誰娶誰倒黴,于是氣恨之下和沈寶軍掰了。
這下沈家可算消停了,他們還要前程,要名聲,就要有所顧忌,不過也真是把沈林琪恨慘了,沈母一有空就在家裏罵她。
可惜無論他們怎樣,都傷不到沈林琪分毫,被他們傷透了的心,再也不會對他們有情緒起伏了,她如今只想掙錢養閨女。
說起閨女,沈林琪心就開始疼,一年多沒見了,她也該長高了吧,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她這個媽媽?
“想孩子就給你前夫寫信啊,你要是想要回孩子的撫養權,還能少了和他打照面?還不如現在寫信過去試探下他的态度呢。”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是她鑽牛角尖了,總想着大人之間的恩怨,卻忘記了,她想要回閨女,總歸要和前夫打交道的。
于是廢了無數的稿紙,終于寫成了兩頁的信,裝進信封,貼上郵票,忐忑地郵給了孩子爸爸梁宏傑,然後忐忑地等待着孩子爸爸的回信,只是他會回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