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姐妹不同

那鳶夫人确實不是個聰明人,到頭來腦子裏裝的全是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

她想不到若是安雨揚名,會給左相府增光,倒是一門心思将安雨和她那個已經死去的娘視為死敵。

這倒是也和她的出身有關系,鳶夫人本就出身于重利的“奸”商之家,能進左相府也是他們家出謀劃策,這才讓鳶夫人“攀”上了高枝,是以她一直有着自己已經飛上枝頭做鳳凰了的美夢。

之後在府中的種種,讓受到打壓的鳶夫人更想把府裏的一切都攥在自己手心裏。

在她心裏,府裏後院的争風吃醋,竟然比什麽都重要。

也不怪左相之前罰她。

正房夫人終日住在佛院中不問世事,早已經被鳶夫人從“競争對手”中剔除,剩下一個安雨她娘,也在鳶夫人潑髒水、傳言四起時加重了病情,最終一命嗚呼。

同輩裏做了“霸王”,鳶夫人自然看不得那安雨有丁點兒比自己女兒安雪好。

那門安雨小時候定下的娃娃親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晏國公府絲毫不比他們左相府差,憑什麽安雨那死丫頭能有這樣一門好的親事,而她女兒安雪卻被老爺說什麽“找個不錯的官家嫁過去便可”?

她女兒安雪得跟她一樣,事事都要拿好的才行。

……

安雪看上去精明,但從小被鳶夫人教導,三觀又能好到哪裏去?

從那栽贓安雨偷她東西,并借此将自己的姐姐趕出府去可見一斑。

這姑娘從小被鳶夫人“熏陶”,在一些事情上潛移默化地受到了些影響。

——覺得應當用婚姻提升自己的地位、女人幹什麽都不如嫁得好便是其中一件。

那晏府退了安雨的婚,對于安雨來說是一件好事,還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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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安雪眼裏,就變成了是安雨的一件凄慘之事,她甚至還想趁虛而入——都是左相府家的女兒,怎麽她安雨可以,我安雪……就不可以?

……

這兩位的“小人之心”便可見一斑。

甚至還妄想在宮宴上動手腳,就是為了讓安雨出醜,真是無比荒唐。

……

轉眼,京中又過去了近半月。

這日便是進宮參加宮宴的日子。

左相府裏各處都挂上了燈籠,已然頗有種中秋節的氣氛。

府中下人來來往往,裝飾着府裏。廚房也沒忙着,正在準備今晚府中的茶點。

——老爺他們參加完宮宴回來,還要在自己府中來一次“中秋宴”,這是這麽多年以來的規矩。

鳶夫人和二小姐安雪也起了個大早,頗為繁忙。

忙着……梳妝打扮。

這對于別人來說,宮宴可能就只是一場宮宴。但對于左相府這兩位來說,這可是“釣公子”的絕佳時機。

平日裏官家女子一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就在這種場合上能認識官家的公子。

鳶夫人“心氣兒”高,低官位家的公子也都看不上。

前兩年也不是沒有人往府裏遞帖子,都被這位給拒了——安雪怎麽能嫁給這種小官兒之子,自然是要像她一般加入名門望族之家,舒舒服服地當夫人。

……

“母親母親,您看看這一身怎麽樣?”

安雪換好衣服走出來,她穿了一身粉色的比肩對開褂,裏面是一抹紅色的棉裙上繡縷金百蝶,腰間束着粉白雙環如意帶,腳上踩了雙白色羊皮小靴,頭上插了不少金飾,整個人看起來頗為豔麗。

“好看的緊!”鳶夫人眼睛一亮,吩咐自己的丫鬟道:“去把我那件紅色的鶴氅給小姐拿過來。”

待到鳶夫人的貼身丫鬟把鶴氅拿過來,鳶夫人将之往安雪身上一披贊嘆道:“雪兒真是漂亮,比娘當年還要好看幾分。”

“我怎麽和母親比!母親當年自然是極好看的。”安雪聽了鳶夫人的話心裏高興,嘴上還不忘謙虛一下。

“你比娘好看是自然,也不看是誰生出來的!雪兒你這麽一打扮啊,不知道比那寡淡的死丫頭好看多少!屆時到了宮裏啊,你和那死丫頭要是遇上了,明眼人都知道誰更好看!”

“母親,不要這麽說。”安雪面上嬌羞,道:“安雨在宮中,今日宮宴,想必宮中準備的的華服也不錯。”

“那安雨幹的是禦膳房的活兒,穿的估計和那群禦膳房的人差不多,都是灰藍灰藍的色兒,怎麽跟你比?”

“唉……”安雪嘆了口氣:“無論怎麽說,安雨現在可是風光了,京城內到處都是百姓在議論‘安掌櫃’。”

“那有什麽好的?還不是被晏國公家的公子給退了婚事,灰溜溜地跑到了城東?”那鳶夫人“哼”了一聲,“現在風光又怎麽樣,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真要沒錢沒勢之後,不還是任人揉搓!”

“休得胡言!”門口傳來左相的聲音:“那是我們左相府家的千金,又怎麽會沒錢沒勢?!”

原來竟不知什麽時候,左相走到了門口。

鳶夫人連忙換上了一副嘴臉道:“老爺!奴家就是擔心雨兒才這麽說,沒有什麽其他的心思。”

話說完,她還瞪了一眼旁邊的丫鬟。

——老爺都走到門口了,你就不知道通報一聲?

那丫頭連忙輕微地搖了搖頭。

——老爺走的快,看見時已經來不及了。

……

“我還不知道你們心裏是怎麽想的?這話進宮之前先說明白了,左相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們也不要想着趁這個機會幹什麽。雨兒要是在宮裏出什麽事,我拿你們是問!”

“是……老爺。”

左相“哼”了一聲。

本來今日他的心情頗為不錯,早上上朝,聖上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還問了一句:“聽說今年舉辦宮宴的掌櫃,是左相之女?”

左相在朝堂上頂着同僚們驚訝的眼神上前領了功,還頗為自得。

除了在宮門口,被魏太師輕飄飄地一句:“怎麽不将你把小安趕出家門的事情在聖上面前說一說?”破壞了心情……

沒想到一回府,就聽見鳶夫人和安雪說這些。

……

“你這是什麽衣服?”左相皺了皺眉,火力放在了安雪身上。

“這是……小女準備去參加宮宴的衣服,父親,不好看嗎?”安雪問。

“過于豔俗,去換一身。”

安雪:“……”

“老爺……雪兒她……”

“無需多言,那宮宴是聖上宴請西域來使的重要場合,豈得容你如此花枝招展?還想在這種場合上出盡風頭?”

左相心情不好,還罵道:“蠢笨婦人!竟做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

……

安雪只覺得臉上發熱。

——她還從沒有被父親如此直白的講過,一下子又羞又惱。

都是因為安雨!

她轉過身,一頭紮進了屋裏。

換就換!

……

==

宮門口。

下午時分,天色稍暗下來,黃昏的雲還沒鋪上天空,進宮的馬車便排起了長隊。

——這都是收到宮中請帖、前來參加宮宴的馬車。

宮門的侍衛嚴陣以待,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放松警惕,以防有什麽奸細混進宮裏。

宮門口還有兩位大公公,一一核查來人的帖子後再讓身後的小公公們領人進宮。能被邀請的都是宮中有份量的官員家眷,兩位公公雖也位高,不免也帶着笑。

“周侍郎家眷四位,随從十位……這,周夫人,這下人您得砍半,咱家才能放人。這事關宮內的安危,是規矩。可別怪咱家不通情理。”

那周夫人看上去端莊,想必年輕時應該也是位大家閨秀,聞言點點頭:“那便聽公公的,砍半吧。”

說完她随手點了幾個人:“你們跟着侍候。”

“周夫人,這進宮要搜身的規矩您……”

“我知道,不必公公費心。”

見事情順利,那公公便對身後道:“小蜀子,帶周侍郎的家眷進去。”

……

前面一點點核查的仔細,後面的隊伍走的自然慢。

不過好在大多家眷都歇在馬車裏,也不算難熬。

“這還要等多久!”

馬車裏,鳶夫人有點不耐煩道:“我們是左相的家眷,怎麽還得在這裏排着?紅杏,去說我們要去前頭。”

“母親。”安雪這時候伸手攔住了鳶夫人道:“父親剛在府裏發了火,要知道我們在排隊的時候還要仗着官威排在前面,怕不是還要生氣。”

鳶夫人臉垮了下去,算是勉勉強強被安雪說服了。

安雪見母親不高興,便道:“母親別急,我去外面看看排到哪裏了。”

“嗯。”

她扶着下人下了馬車,理了理自己出門時換的白色小披肩。

方才若是沒看錯的話……前面沒隔幾個的馬車應該是晏國公府的,那馬車旁邊那騎在馬上的公子……應該就是那位晏公子了。

上次在詩會上有一些意外,眼下倒是個和這位公子重新打照面的好機會。

安雪看了看前面的馬車,正準備上前,突然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

“留神!”

她回過頭,只見身後有幾匹馬正在朝着自己跑來。

那幾匹馬本來是沿着馬車旁邊的空地疾馳,沒想到突然從馬車上下來了一個人,還東張西望的站在路上往前看。

就算話喊出來也有點晚,多虧馬上的人馬術高超,在如此短的距離內勒住了馬。

馬蹄高揚,堪堪停在了突然下車的安雪和扶着她的丫鬟面前。

安雪拿下用來擋住眼睛的手,長呼了一口氣。

此時能在內城宮門前的一定非富即貴,說不定這就是什麽……新的邂逅?

她看向為首一人,那是個身着紅色勁裝的……女子……?

那人看面容還有點熟悉,好像正是之前在詩會上出言譏諷她的人。

安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沒長眼睛?”

那馬上的紅衣女子——也就是原芸低頭,身子往前探了探:“我還當是誰,聽不見馬蹄聲嗎?”

“你……!”

“你什麽你,沒看別人下馬都下哪邊嗎?這邊是馬道,你倒是上趕着湊過來。”

安雪咬了咬嘴唇——确實,她應該從另外一側下,但那晏公子騎着馬,是在這一側的!

原芸也不是什麽傻子,她擡頭看了一眼前面騎馬跟着馬車的公子們,倒是想到了那日詩會上發生的事情。

“聽說舉辦宮宴的掌櫃是左相家的千金安雨,應該是你姐姐吧。這麽一看你們倆果然不一樣。”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

原芸雙腿一夾,勒着馬繩驅使馬往側邊走了走:“你姐姐在宮中協助宮宴,在西域人面前長的是華朝人的臉。”

——“不像你,費盡心思翹別人不要的牆角。駕——”

說完,原芸一喝,駿馬向着宮門口跑了過去。

——連還嘴的機會也不給安雪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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