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年半
一年半之後，7月。
地點：機場。
時間：早上七點。
尚翟拖着行李箱走出機場大門。
7月早晨的陽光雖然還不灼熱，但仍然有些刺目。
尚翟擡手遮眼，嘴角上揚：“夏天，我回來了。”
夏天是被響個不停的門鈴吵醒的。
看時間，才8點。夏天有些忿忿，一大早的誰那麽缺德來按門鈴啊。
于是昨晚因為某些原因沒有睡好的夏天，昏昏沉沉地從床上爬起，趿拉着拖鞋，穿着大T恤大褲衩，就這樣去開門了。然後在他還沒意識過來之前，夏天被緊緊地抱住了。
然後他聽見：“夏天，我回來了。”
1秒鐘清醒，3秒鐘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然後夏天猛地推開抱着自己的人，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還是感覺難以置信。
尚翟有點壞笑地看着他，覺得夏天現在這副呆樣應該拍下來，然後等老了以後，天天拿出來笑他。
夏天伸出手，摸上尚翟的臉；尚翟還是笑着看着他；夏天拇指和食指用力，扯了下尚翟的腮幫，尚翟這下終于笑不出來了：“痛痛痛，放手！”
“……會痛，原來是真的……”
尚翟忍俊不禁，扯下那只捏着自己腮幫的手，重新把夏天納入懷中，深深地吸着夏天身上的氣味，說：“對，是真的，我回來了，夏天……”
夏天手環上尚翟的背，頭在尚翟的脖間埋得更深。
時間倒回一年半之前，也就是尚翟準備出國的時候。
當時尚翟剛剛和夏天确立了情侶關系，但因為尚翟已經計劃好過年之後就出國，所以他們只短短地交往了二十來天，就“含淚離別”了。
不過鑒于信息技術的發達程度，他們每周至少通過網絡視頻3次，文字聊天更是不計其數了。
因為見不到面，所以也就更加膩歪。雖然說兩個大男人談戀愛，不會像女人那樣你侬我侬，時不時來一句“你愛我嗎”、“你想我了嗎”、“有多想”之類的話語，但真要他們總結這一年半來的視頻文字都聊了些啥，恐怕倆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聊的東西很多，大點的方面，比如國際形勢的風雲變化，比如世界經濟的增長情況；小點的，比如夏天的童年夏天的少年，比如夏天的偶然出櫃，比如夏媽媽對他們關系的态度；再小點，比如尚翟的XX老師今天課堂上出了什麽糗，比如夏天今天RP爆發中了一瓶飲料……雖然話題無營養，但誰能說無營養的話題聊起來不開心呢。有時候最美好的回憶恰恰就是由這樣那樣的無營養堆砌起來的。
夏天當初答應了和尚翟試試，但心裏其實還是抱着“他大概很快就會後悔吧”這樣不抱期待的心理。雖然在那之後的二十來天裏，尚翟以各種理由拖他出去約會，但夏天還是沒什麽安全感，并想着，恐怕尚翟出國之後兩人的關系就越來越淡薄疏遠了吧。
尚翟也逐漸意識到了這點，但他沒有多說什麽，在出國之後，就開始了頻繁了信息轟炸。開始的時候是為了消除夏天的不安全感，後來則是習慣了。
夏天說，既然你那麽忙，你就不要總是找我呗。
尚翟駁回，不行！
其實尚翟也是有些私心在裏邊的，他這樣總是“纏着”夏天，夏天就少了很多和其他男人接觸的可能性——還不知道是不是有第二個第三個許期然觊觎着他的夏天呢。
和夏天接觸越來越多，了解越來越深入，尚翟是越來越喜歡夏天了，已經舍不得把夏天推開了。他也有一點點的不安全感，盡管說出來丢人，但他還是怕分開的這段時間裏，有人趁虛而入，何況他們是在感情還不怎麽穩固的時候就分開了的。
尚翟花了一年半的時間，把該兩年修完的學分修完了，收拾了東西，飛回來了，然後打算，再也不走了。只有将他牢牢鎖在身邊，才有安全感。
“咳咳！”
不知道抱了多久，夏天和尚翟聽到很刻意的一聲咳嗽聲。
夏天略帶尴尬地推開尚翟，看向聲音來源，只見夏媽媽一副看好戲的姿态抱着胸靠着牆。
夏媽媽說：“雖然想讓你們再多抱一會，不過我上班要遲到了。”
夏天這才意識到自己和尚翟站在玄關，把通向門的路都擋住了，于是尴尬地拉着尚翟讓出一條路，目送着夏媽媽出門。
夏媽媽走過尚翟時，說：“尚翟是吧，不要欺負我家夏天哦。”之後趁尚翟愣神之際，又對夏天說：“今晚不準外宿。”然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夏天窘迫地點點頭，雖然夏媽媽已經走掉了。
夏天回神，對還有點愣的尚翟說：“學長，你早飯吃了沒？”
尚翟這才感覺是有點餓了，說：“沒。”
夏天說：“那我先去洗漱下，然後給你下面條？”
尚翟笑笑說：“好的。”
于是夏天讓尚翟先在客廳坐着，自己先進衛生間洗漱去了。
吃過早飯，兩人就那樣坐在客廳裏大眼瞪小眼了。
雖然往日裏在網絡上電話裏滔滔不絕，但此刻人到跟前了，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夏天。夏天說：“學長，你不應該年底才回來麽？”
尚翟點點頭說：“本來是該這樣的，不過我把學分都提前修好了，所以就提前回來了。”
夏天暗暗吐槽：把兩年的量壓縮到一年半裏，還分得出時間和我聯系，學長你真夠狠的，而且之前什麽都沒告訴我。
尚翟又繼續說：“所以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
夏天又問：“那你是昨晚的飛機？”
尚翟回答：“對。想給你個驚喜。你果然被驚到了，你一開始那呆呆的樣子真該拍下來。”說着，尚翟就笑了起來。
夏天有點臉紅。
然後夏天問：“學長，接下來幾天有什麽安排？”
“先在這呆幾天，然後回家吧。我爸媽還不知道我今天回來。所以這幾天我就和你呆一塊了。”
“那……我跟我媽說說，然後把客房收拾出來給你住？”
“客房？”
“嗯，怎麽了？”
“……沒什麽。”尚翟有些小失望——晚上分開睡啊……
不過夏天很快意識到他的那句反問是什麽意思了，頓時黑線，說：“學長，雖然我媽知道我們的關系，不過，我覺得還是收斂點比較好。”好吧，就某方面來講，夏天還是很傳統很保守的男人的。
“……哦。”其實尚翟很想問為什麽。
然後尚翟說：“現在還挺早的，你之後沒什麽事吧？我們出去逛逛？”
夏天說：“好啊，去哪？”
“你想去哪？”
“嗯……游樂場？”
夏天小心翼翼地問着，尚翟愣了下，然後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都多大的人了？”
夏天嘆氣：“我就知道會被你笑。”
尚翟笑夠了，站起來，說：“好吧，走吧，游樂場，約會。”
夏天聽到“約會”倆字，面上微紅，然後說：“我去換件衣服，學長，你行李先放我房間好了。”
尚翟笑着看着夏天把他的行李箱拉進房間，心裏想的是剛剛夏天提出去游樂場是的神奇——尚翟知道夏天從沒去過游樂場，在孤兒院的時候不可能，被收養後也不敢要求什麽，如果不是別人問起，恐怕他想要的東西一輩子都不會被說出口，就像自己和他的這段感情，也是自己主動才有的夏天的點頭。不懂拒絕，不懂争取，夏天的這個性格，真的讓自己有些頭疼呢。
游樂場之行，他們他們玩得很高興。
尚翟帶夏天去了鬼屋，玩了勇者激流，坐了過山車，撞了碰碰車……連旋轉木馬都沒有放過。旋轉木馬上，倆人笑得很忘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周圍那些年輕父母怪異的眼光。
最後，尚翟拉着夏天進了摩天輪。
夕陽映紅了天邊的雲朵，暑氣還沒有退去，密閉的空間隔絕了外界的嘈雜，能感覺到的，是摩天輪轉動時那微微搖擺的幅度。
越來越靜，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什麽時候靠得這麽近了，近到氣息交錯，唇舌膠着……
走出摩天輪的時候，夏天的臉還是有些燙。
尚翟摸摸他的臉說：“做都做過了，親一下而已，你害什麽臊啊？”
夏天瞪他一眼，說：“誰有你臉皮厚？！”
尚翟牽起夏天的手，安撫道：“好了，我們走吧，吃飯去。你想吃什麽？”
夏天雖然還臉紅着，有點小別扭，但還是任着尚翟拉着自己走了。
吃過晚飯他們又逛了夜市，直到晚上十點，夏天才用鑰匙打開了家門。
客廳裏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燈光從夏媽媽的房間的門縫中透出。夏天喊了聲媽我回來了，就帶着尚翟進了自己房間。
開燈，然後夏天就在自己床上看到了一合杜蕾斯，一瓶大寶，還有一張紙條，上書：客房收拾出來了，不過為了防止意外，這些東西還是備着吧。KY超市沒有，就大寶湊合吧。以及，我很累，真做的話動靜給我小點。
兩人黑線無語風中淩亂。
最後還是夏天開口說道：“學長……那個，你先去洗澡吧，我幫你把行李拿到客房去。”
夏天敢賭一張紅票票，尚翟在聽到自己說讓他去洗澡的時候，眼睛中那閃過的光芒所包含的意思絕對是不CJ的！
